这些猜测,涉及到的,是很隐秘之事。
越是隐秘的事,价值就越大,更为关键的是,他们是相互牵连的,如此拖拖拽拽,他的筹码,或许能变成一个庞然大物。
徐福问:“现在我想问,您为何要见我?”
铁勒答:“当然是需要你来为我解决问题。”
“解决问题?”
“救我出牢笼。”
“您在牢笼吗?”
“这座宫殿就是牢笼,我想走出这座宫殿,到其它地方去走走。”
“你是东胡的王,谁敢囚禁您?”
“我的儿子孛秃噜。”
“你是东胡的王,他为何能囚禁您?”
“因为,我不再是从前的我,从前追随我的人,都抛弃了我,现在孛秃噜要成为从前的我,他们便转而追随孛秃噜。”
“我明白了。”
“真的明白了吗?”
“我明白。”
“我要如何救您?”
“替我杀了孛秃噜。”
“然后呢?”
“然后再杀了我,或者,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这样你提出的条件,便无需得到我的认可。”
徐福并不怀疑铁勒的诚意,只要徐福点头,此行到此便可宣告结束,他便可以自这城中全身而退。但铁勒提出的要求太过奇怪。
作为父亲,居然想要杀死自己的儿子,因为他的儿子囚禁了他,杀死他的儿子便能让他逃出囚笼,这是倒是可以让人理解的,然而他既逃出囚笼,为何还要求死?这是徐福无法理解的。ωωω.χΙυΜЬ.Cǒm
徐福从未做过这样推算,这打乱了他原有的计划。
铁勒在大殿中晃晃悠悠走了两步,瘦弱的背影有些佝偻,甚至于有些孱弱的病态。
徐福完全想象不到,这样的单薄的双肩竟然能够在很长一段时间,让东胡称霸漠北之地广阔无垠的草原。
或许,他从前不是这样。
徐福没有当即做出任何承诺,只是又问道:“我很好奇您为何要改变自己,是什么促使您想要让让自己从一个王变成一个农夫,难道从前的你不好吗?”
徐福没有直接去问为何,铁勒方才说过,他不再是从前的他,这是他失去王的权力而被自己的儿子囚禁的主要原因。
徐福想要解开心中疑惑,便要追根溯源,只是不知铁勒是否愿意对他吐露心声。
铁勒犹豫片刻后说道:“我曾经以为好,而且我以为我做的很好,但有一天我突然发现,我不好,做的也不好。”
铁勒这般说,徐福当然不明所以,铁勒不明言是因为还在犹豫,他不知该不该同这个将将认识的年轻人说起自己的隐私。
徐福看到铁勒的步履蹒跚有气无力有些不忍,于是对他说道:“您还是去王座歇着吧。”
铁勒的嘴角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那是是一种有口难言的拒绝。
铁勒仰头看着那高高在上发出金色光芒的王座说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坐在上面了,尽管坐在王座上,我可以拥有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权利,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
徐福疑惑的问:“那您想要什么?”
一个君王说,他不想要至高无上的权利,不想坐在那张王座之上,这真是匪夷所思。
要知道,那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位置。
铁勒冷冷一笑,看着那王座的眼神里带着无限的鄙夷和轻蔑说:“那或许是我以前想要的,但并不是我现在想要的,坐在那里,我便觉得我脱离了我的子民,坐在那里,我便觉得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丈夫、和兄弟。”
这些大概就是身为一个君王的无奈,例如,华夏中原列国的君王,都喜欢自称寡人,便是因为他们真的就是孤家寡人,他们得到了常人无法得到的,便也会付出常人无法付出的。
舍与得,存在于各个阶级。
徐福还是有些不解,眼前的铁勒与传闻中的铁勒有太多的不同,虽说传言不可全信,但也不可不信,他既有如此自知之明,应是一位仁慈的君王才是,又为何常以残暴不仁示人?
铁勒沉默片刻后继续说道:“在很久以前,我还是一个王子的时候,我并不是父王喜欢的儿子,似乎没有什么希望继承王位,父王喜欢我的兄长,哪怕他在所有臣民看来是一个平庸无能之辈,我很不理解父王为什么会喜欢这样一个软弱无能的人,但是他是父王选定的王太子,他是整个国家的合法继承人,无论我有多么努力证明自己都不会得到父亲的另眼相看,父王甚至因为我的争强好胜而越来越排斥我,后来……我杀了我的兄长,逼迫父亲立我为王太子,我如愿以偿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权利、女人、金钱,是的,我完完全全的拥有了这些。”
铁勒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他虽然只说了三言两语,但这个故事很复杂,而且这个故事的结局并不是好的。
徐福看着这偌大的宫殿空空荡荡,有一瞬间是让他不寒而栗的,这座宫殿并不空,不知有多少亡魂在看不见的地方游荡。
徐福明白王室里的冷酷,正如他曾经在梦鱼城看到过的、发生在齐国宫廷的那场惨烈的政变。
只不过,那些丑和恶,后来被人不动声色的粉饰成美与好,又逐渐被人遗忘在时间的长河中。
这座宫殿只有上首高台上的一张王座,那王座足够辉煌,却也足够孤独。
它已经辉煌了许久,却也孤独了许久。
它经历时间的消磨,越发金光灿灿,似乎能够像阳光一样发出炙热的光芒。
然而徐福知道,虽然它像太阳一样是金黄色的,它像太阳一样,象征着唯一和至高无上,但是它不能像太阳一样,发出温暖的光。
它,只是一个冰冷的椅子。
它的最初作用,只是供人坐下休息,而这一刻它却是浸满了鲜血,那是鲜血铸就的辉煌。
某一刻,徐福觉得,它不应该是金黄色的,而应该是血红色的。
“后来呢?”徐福问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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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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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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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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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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