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是圆石铺成的路,乍一踩上去,有些硌脚,但慢慢走,便觉得十分舒服。
朵儿走两步,徐福走一步。
虽然他们走的步数不尽相同,但他们之间的距离,却是始终不曾改变的。
走着走着,朵儿忽然问道:“你真的相信我父亲吗?”
徐福有些疑惑反问道:“你难道不相信你的父亲吗?”
朵儿摇头坦诚说道:“老实说,我不信。”
徐福更加疑惑问道:“为何?”
朵儿低眉看自己移动的脚尖道:“无论是中原人,还是漠北草原各个部族的人,都认为我的父亲凶狠狡诈,我也这么认为,因为我知道父亲可以为了匈奴做任何事。”
徐福笑了笑说道:“或许你是对的,但我却信他。”
这次轮到朵儿不明白仰头问道:“连我都不信,你为何信他。”
“如你所说,他愿意为了匈奴做任何事,我想,他没有理由不选择一条对匈奴的未来有好处的路。”
不错,父亲不会拒绝做有利匈奴的决定。
朵儿点头心下稍安,又抱歉道:“今次绑着你来王庭,你不怪我吧。”
徐福爽快回答道:“当然不怪你,我知你是为我安危着想。”
朵儿却是怯生生说道:“其实不用绑着,你也能见到父亲的,不过,我也没有说谎,要是让父亲看到你与我同乘一匹马归来,等不到你开口说话,他就会砍了你的脑袋,你根本进不了王庭。”
朵儿说的没错,她在匈奴人的眼中,是不容任何人亵渎的存在。
此前若不是朵儿与那些匈奴人说明缘由,徐福当场就会被他们砍杀了,现在哪里还能留得性命在。
徐福微愣道:“你……是想让我吃些苦头儿吗?”
朵儿满不好意思回应道:“当时是鬼使神差,我也不知为何竟然想要报复你。”
报复我?
徐福一言既出便觉后悔,眼见得朵儿开始认真起来。
至于要报复徐福什么,朵儿自然不会与徐福言明的,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憋的双颊通红。
朵儿踌躇许久才说道:“呃……下次再告诉你。”
这当是最敷衍的回答了,不过徐福并没有较真的之意,也无怪罪之意。
“如果还有下一次,一定要记得给我绑的轻一些。”
“疼吗?”
当然疼了!这还用说?
朵儿有些患得患失,暗自埋怨自己不够矜持,也不会讨人欢心,连关心都这样笨拙。
觉得有点尴尬,朵儿问:“此时距离晚宴还有几个时辰,你要找地方休息一会儿吗?”
“去哪儿?”
“去我那儿吧。”
朵儿此时已经羞红了脸,徐福保持着一贯不解风情的作风犹豫道:“不合适吧。”
“如何不合适?”
方才一直都是徐福要压着她一头,这个时候能反客为主,当然机不可失。
徐福小心翼翼解释说:“中原人,讲究男女有别。”
朵儿故作傲慢的说:“可是,这里是匈奴啊!”
“能不能,不去?”
“不可以!”
徐福心知自己的木讷惹恼了朵儿,人家盛情邀请,开口拒绝就已经很不合适了。
今日总是走不脱,倒还真的需要一个地方暂时落脚。
“好,我随你走。”
朵儿怒气未消,打了个哨子,花花小跑着一步一颠的过来,朵儿率先上马,徐福却未挪脚。
“上马!”朵儿道。
“还是同乘一匹马吗?”
“当然!”
徐福试探问道:“能不能,也给我一匹马,你看你们这里有很多马。”
“你不愿与我同乘?”
徐福扭捏了半天说道:“古人云,男女授受不亲。”
朵儿装傻充愣问:“古人是谁?那日在山洞中你和我睡在一起,古人也没说什么呀!”
朵儿拥有一半的匈奴血脉,匈奴血脉里的豪爽此时展现的淋漓尽致,徐福心里暗叹了一声,怎会绕到这里来?
徐福喃喃自语道:“那时候是迫不得已,没有选择,现在的情况是有选择的。”
这般想,却不能说。
他感叹方才还文静娇弱的朵儿,为何会变得如此难缠,竟是有些像芷兰的脾性了。
他二人,一个真傻,一个装傻,
朵儿看徐福这一副样子,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怎么会把心给了这样一个木头人。
有时候觉得他睿智沉稳,有时候又觉得他像是一个幼稚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笨拙的不像话,这就是中原人常说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吗?
这般一想,朵儿又自发生出一丝过犹不及的优越感来。
朵儿没好气的说:“那些马儿都有主人,如果不愿意与我同乘,那你便跟在花花屁股后面吧。”
徐福问了句:“此处距离你居住的地方远吗?”
他是真的打算靠两条腿走过去?
宁愿走路也不愿与她同乘?
朵儿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愤愤不平对花花说了声:“花花我们走!”wWW.ΧìǔΜЬ.CǒΜ
花花感受到了主人的愤怒,也有心替主人打抱不平,在接受到了主人指令的一瞬间,迈开四肢飞奔而去。
“慢些,我跟不上!”
徐福在后面追着,然而花花乃是匈奴最好的一匹马,一日千里都不在话下,徐福哪里能追的上花花呢?
稀里糊涂的跑了一阵,朵儿向后望了一眼,徐福的身影越来越小,她俯身贴着花花的耳边说:“花花,慢一点,我们得等等那个笨蛋!”
花花正跑的欢实,这时朵儿让它慢一点,它显然是不愿意,它虽具牲畜少有的灵性,但又哪里知道主人所有的心思。
它高傲的摇了摇头,像是在说,像我这样的千里马,跑得快才能体现出我的神勇,让我跑慢一点儿,门儿都没有。
花花速度不减,朵儿着急了,万一徐福要是跟丢了,或是被其他匈奴人给抓住,那可如何是好?
“啪”的一声,朵儿一巴掌打在了花花的马头上,朵儿下手没留心轻重,花花瞬间就被打懵了。
一声痛苦的哀嚎过后,花花停下狂奔的脚步,呆呆的愣在原地,似乎是在想,我方才经历了什么?我怎么感觉现在有点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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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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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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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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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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