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拥有无数人的思维,也拥有无数人的性格,但他与这些人明显不同,他在变成这无数人的一瞬间,又开始重新发生变化。
这种变化,就像是农夫收集了许许多多的谷子,用筛子筛去谷子里的谷壳,而后再剥落谷子上的谷皮,如此还不罢休,继续剥脱谷子上的瑕疵,如此一层一层去粗取精之后,变成了一种不似谷子的谷子。
被挑选之后的谷子精细、精致的难以难以言喻,更像是晶莹剔透的水晶和玉石,这哪里是寻常人能吃得的谷子?
这样的谷子,还能称之为谷子吗?如果不能吃,那么农夫为何还要种谷子呢?
谷子不是谷子,难道是鬼谷子?
这当然是幽若神游天际的某一种荒唐猜测,她真正想要告诉徐福的是——
她觉得这样,不好。
当然,她的言语之中也的确掺杂了些不满的情感,虽然她的不满中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却也穿插有自己的愤懑。
幽若将将伸手掀开帐帷,忽听徐福唤道:“等等。”
幽若以为徐福已经反应过来,停下脚步问道:“先生有事?”
徐福道:“你说的这些,我还需好好想想。”m.χIùmЬ.CǒM
幽若松了一口气。
徐福继续道:“在你看来,我连自己做自己,都做的不像一个人,那我又如何能做的像别人呢?”
果然,以徐福的睿智,又怎会听不出自己的言外之意?
然而,他虽有听出话中之意的睿智,却还是没有辨别话中的情趣。
他,还是一个看起来很不像人的人啊!
这让幽若有些庆幸也有些失望,失望大于庆幸。
徐福继续道:“问题在我,我意识不到,你既能看到,所以你需要帮我想想,如何做好李牧。”
徐福看似木讷,思维却是缜密,如此幽若便不能再溜走,她有些无奈,她的本意不在此,不知徐福为何会联想到这些,这倒是她始料未及的。
模模糊糊,凭着感觉胡说八道了不少,真要是让她说个所以然,恐怕很难。
幸运的是,现在徐福的问题很简单。
幽若勉强带笑道:“方才说过了,演戏。”
徐福道:“没演过,如何演?”
幽若嘴里嘟囔着:“我真不知李牧怎会将大军交给你。”
徐福只见幽若红唇微动,却听不到声音,疑惑问:“嗯?”
幽若心知徐福大事清醒,小事却是时常糊涂,便不再打趣,正经说道:“也罢,奈何小女子便是这操心的命。”
徐福也有些不好意思道:“劳您费心了。”
徐福说得诚恳,幽若全当甜言蜜语,听罢也是心满意足。
她负手于背后,故作严肃的姿态,做起了徐福的老师。
“先生不外乎担心赵军士卒知道先生不是李牧本人,从而引出不必要的麻烦,其实很简单,此间也就是诸位将领知晓李牧将军病重,士卒并不知晓,只要先生不出帅帐,谁人也不知先生不是李牧。”
这的确是很简单的事,一个少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又知她美丑呢?
此前他的确无从做起,现在幽若直接点明了出路。
……
言归正传,这是徐福第一次统领大军,而且是十几万人众的大军,以前徐福多有从军献策,然而都是人前建议,总是有些纸上谈兵之意,如今猝不及防,被推送到这个位置,实在是有些勉强。
李牧中毒原因尚且不明了,这一夜也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人已经憔悴下去了。
仅仅是两三个时辰,似乎他整个人都消瘦下去,李牧已经无法再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站立,更别提持剑握戟纵横沙场了。
李牧无声无息将自己的帅帐留给了徐福,自己却在一处普通营帐歇息,从明日起,所有军中事务都该交由徐福处理了。
徐福便是他,这军中只能有一个他,他既为帅,理当坐帅帐。
如此,也是他在向徐福表达自己的诚意,既然将赵国的命运托付于徐福,便没有什么是不能放弃的了。
徐福居帅帐,幽若自然也居帅帐,好在帅帐足够大,好在徐福暂时没有意识到帅帐不是马车,也好在所有人都不曾质疑二人的关系。
第二日凌晨,天色未明,遥远的东方还不曾泛起鱼肚白,帅帐便有来人。
此时徐福已起,幽若未起,徐福接见了来者,来者不是士卒,不是将官,而是随军的匠人。
这些匠人随军的主要工作是修补制作盔甲兵械,大多是年老伤残、又不肯离营的士卒,也有重金聘请的技艺高手。
今日匠人门抬着一只硕大的木箱进入了帅帐,徐福看着这些匠人不明何意,匠人们看着徐福神色各异,有人不停的搓着手似乎是很紧张。
有人低着头神色暗沉似是极为疲惫,有人则大大方方与徐福对视,充满了希望。
为首一名年老匠人率先拱手开口,恭敬说道:“大将军容禀,小人们此来为大将军送盔甲。”
盔甲?徐福越发困惑。
那年长匠人会心一笑道:“小人们得将令太迟,熬了个通宵,紧赶慢赶,总算是为大将军改好了盔甲,唯恐耽搁大将军要紧之事,因此才此时冒昧叨扰。”
徐福道:“给大将军送盔甲,为何送到了此处?”
年长匠人笑道:“大将军说笑了,改制的盔甲不送到大将军的帅帐,又要送去何处?”
徐福骤然惊醒,此处是帅帐,他是李牧!
昨夜方才从幽若处得到一个不泄密的好办法,没想到自己不出门,却有人找上门来。
徐福一时间分辨不清这些匠人的来意,于是问道:“你可知我是谁?”
年长匠人微愣道:“大将军,自然是大将军啊!这军中,只有一位主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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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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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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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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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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