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风平浪静之时也就罢了,偏偏是在赵国风雨飘摇之时,赵国能经得起这般折腾吗?
最为平静的反而是赵迁,他有些不屑,有些不愤,他平日里再过荒唐,也明白自己将会面临什么样的下场,此时他不遮不掩怒目而视赵嘉,恨不得将其粉身碎骨。
赵王方欲说话,却看到赵迁恶毒的眼神,他摇了摇头又沉默了,这沉默是长时间的沉默,似乎要沉默到夜尽天明,众臣在等着。
赵嘉在等着,太子赵迁也在等着,众臣很惶恐,赵嘉很恭敬,赵迁很不耐烦,他有很多次想要上前去跟自己的父亲理论一番,但他还是忍住了。
其实,做不做王,对他来说不重要,若非是他的母后一定要他做太子,他才不稀罕什么储君之位,做王有什么好,像父王一样人前风光,背地里不知是如何惶惶不可终日。
他从未想过要为除了自己之外的人担负什么责任,他不想做王不代表他不争,因为他知道失去储君之位意味着什么,事关自己的生死,他一定要争。
良久,赵王重重叹息了一声,他在反复思虑之间改变了主意。
众臣还在等着,过了许久,赵王终于开口说:“我身后,尔等需尽心尽力辅佐太子赵迁。”
听赵王如此说,众人皆松了一口气,如果赵王欲使赵嘉为储君,则赵国宫廷必有一场血雨腥风。
众臣齐声称“是”,赵王又对赵嘉说:“嘉儿,你身为兄长,亦需尽心尽帮助你的弟弟,绝不可生有二心,否则赵国便不能容你。”
赵嘉低头悲伤不已,他并不是悲伤没有得到储君之位,而是悲伤在这个时刻,听到的可能是父王最后的嘱托了。
“迁儿,你来。”
赵王已经不能扭头抬手,只是目光看向赵迁。
赵迁有些错愕,一时间还想不到为何结果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他准备好爆发的言语都无处施展,这让他一时有些发呆。
赵迁应声而来,靠近自己的父亲,又害怕似的退后一步,他的确是害怕了,因为他眼中自己的父亲似乎就是一个死人,更令他心悸的是,这个死人正死死的盯着他,他从未觉得自己的父亲像现在这样可怕过。
赵迁低头一改一贯的浪荡恭敬回答道:“父王,您有何要交代我的?”
赵王嘴角微微动了动,不知是想笑还是什么,他勉强开口说:“迁儿,你以后为赵国君主,不可再贪图享乐了,要精于国事,不可懈怠。”
“迁儿谨遵父王嘱托。”
此时赵迁已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了,众人在侧,他的表现也足以称得上为人子女的标准模样。
“还有,还有你要善待你的兄长,你要知道,你的王位原本就应该是他的。”
赵王这般说,赵迁还是不明白,他自幼儿时便被封为太子,如果说赵嘉继承了王位,那才是抢了原本属于他的东西呢!
在场赵嘉和赵迁也许还有些不明白,在侧站立的老臣却都明白,他们知道在赵迁之前赵国就已经有一个太子,便是已故赵国王后的儿子——赵王的嫡子赵嘉,后来王上废赵嘉而立赵迁,其中原由说来话长了。
赵迁不明就里,只是明白这个时候应该点头:“他点头说,我必与兄长一同精诚团结,使赵国重复荣光。”
赵迁面上的话说的好听,不论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在场所有人也都听到了,他一定不敢食言,否则在场众目睽睽,他这王位便也坐的不安稳。
此时赵王偃最后的心事也了了,他再无牵挂,心头也轻松起来,此时的精神也相较于之前更好了些,他对在场众臣说:“卿等今日见证,赵国和寡人的这两个儿子从今日起就交给你们了。”
在场众臣皆跪拜称:“定不负我王托付,谨遵王命。”
赵王偃这一生有许多遗憾之事,于国他问心无愧,他最后放心不下的还是自己的子女,赵璃儿不在眼前,幸运的是,在他生命最后时刻,他的两个儿子是在眼前的,更为幸运的是,他最后的决定没有造成兄弟反目。
赵王偃终于可以安心,他现在可以休息了,然而赵王似乎还不打算休息,他对众臣说道:“尔等退下吧,我要与嘉儿再说几句话。”
众臣遵命退下,赵迁愣在原地问,父王:“那我呢?”
赵王一副疲惫的面容对赵迁说:“你也退下吧。”
对于赵迁,他曾经不厌其烦的教导,但收效甚微,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他再无话可说,对于赵嘉,他不曾带在身边言传身教,因此他有千言万语。
赵迁早就在此待不住了,现在自己的储君之位已经坐实,不再忧虑这事,他的心已经飞到了其它地方,他已经在想继位以后该如何玩乐了。
赵迁走后,赵王又屏退内侍,整个寝殿当中只有父子二人。
赵王满眼怜惜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心中愧疚不已,他自幼离开自己独自生活,总算可以名正言顺的相见,但不过才短短几年时光,父子二人聚少离多,现在自己要离他而去了,他还未亲自主持他的冠礼,他还未看他娶妻生子,这算是无法弥补的遗憾。
“罢了。”
赵王叹气。
“父王为何叹气?”
赵嘉跪在榻前,握着父亲冰冷枯槁的双手问道。
赵王说:“孩儿,为父对不起你的母亲,也对不起你与璃儿。”
赵嘉泪眼朦胧回答道:“父王不必自责,都已经过去了。”
他恨过眼前这个老人,但后来不恨了,不是因为这个老人接纳了他和妹妹,而是因为他看到了这个老人的不易,他对于这个老人的谅解是缓慢的,是带着同情的。
赵王摇头说:“怎么都过不去,为父永远也忘不掉你母亲临终前那怨恨的眼神,为父想说,立赵迁母为王后,是为父这辈子做的最大的一件错事。”wWW.ΧìǔΜЬ.CǒΜ
赵王已然动情,他此时已经虚弱不堪,加之动情伤心,又剧烈咳嗽起来。
赵嘉连连轻抚父王的后背说:“父王莫要伤心,若是母亲知道您的苦衷,一定不会怪罪您。”
赵王缓解了一些,他摇头苦涩一笑说道:“为父的确有很多苦衷,然而却不可否认,其中有很多事,都是因为鬼迷心窍,算不得苦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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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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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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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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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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