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要阻止秦国?”
徐福说:“嬴政是我的选择,他要做事,我自然帮他。”
“我看先生分明就是向着嬴政。”
徐福尴尬一笑,似乎被幽若拆穿了心思,他说道:“他还不明白秦国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般强大,我很想让他明白,他需要改变,秦国需要改变。”
徐福复又叹息,幽若问:“先生又为何而叹?”
徐福说:“我钦佩赵人,赵人不屈不挠在夹缝中顽强生存,每每都能绝处逢生。”
“先生是否也曾考虑过赵国?”幽若问。
徐福说:“曾有念头一闪而过,却被立刻否定了,赵国太难了。”
“为何?”
“因为秦国崛起的太快了,赵国却总是差一点。”
幽若明白这差一点意味着什么,就如同自己,差一点就不行,差一点就难修成正果。
徐福失落的说:“我更可惜的是这一次赵人恐怕是在自寻死路,枉费了庞煖老将军拼尽全力替赵国争取的最后的机会。”
幽若说:“先生不必太在意了,这便是世事无常。”
“我想一切都尽在掌握,我想事事做的周全完美,我想要更少的流血牺牲。”
幽若感叹说:“可是,这棋盘太大,棋子太多,先生只有一个人。”
不错,某一天徐福意识到自己的力量太过弱小了,所以他选择与梦鱼城并肩而行。
幽若继续说:“梦鱼城原本就是太公留给先生的,太公也预料到先生将会需要,天下这盘棋局,本就是千回百转错综复杂,先生一时迷惘,也是自然。”
徐福摇头,这天下似乎与他无关,只是他不想冷眼旁观而已,不冷眼旁观,他又能做什么呢?
幽若明白,这时的徐福,对于参与天下,还不够坚定,正如他当下的选择。
他背靠梦鱼城,足以纵横天下,然而他却很少动用梦鱼城的力量,他对天下用心,却总在选择他人。
他从未选择过自己,这与梦鱼城对徐福的期待是背道而驰的。
“我想,如果我能做到虚壹而静,或许能更清醒一些。”
“反正,我只管跟着先生就好,先生不会错。”
徐福笑说:“你总说好听的话让我宽心。”
幽若说:“句句发自肺腑,绝无虚言,当然,我偶尔也会因人而异说一些假话。”
徐福点头,就只是点头。
现在的他,似乎有点特别,特别在于,他会刻意忽略很多东西,这或许是自玄妙之界归来的改变。
比如洞察力,从前他极看重一个人的言语表情所代表的情绪,他会用心倾听,用心观察。
现在他不是不能用心,而是不想用心。
他觉得,有些情绪是可有可无的,就像玄妙之界的人看上去那般冷漠。
其实那不是冷漠,而是不回应,不回应是因为无意义。
也正是因此,徐福会忽略许多他人的情绪,也会忽略许多自己的情绪。
有时候,这种忽略会使交流变得高效,排除一切冗杂,只保留他想要表达的,当然,这样也失去了交流的趣味。
除了幽若,恐怕无人会听他这般说话。
徐福说:“天下比我清醒的人有很多,只不过我们没有交集,他们和我一样各司其职,但最终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幽若说:“有很多人在先生看不见的地方,与先生并肩战斗。”
战斗?徐福并不认为自己在战斗,反而有许多人对他寄予厚望,为他而战斗,例如梦鱼城卫,例如幽若。
“不管为了谁,最终结果如何,我都在为这个人间尽自己的一份力量,这是我该庆幸的,我曾做了一个梦,去过那个梦一般地方,那大概是一个比我们这个天下更加高级的一个空间,那里有个人曾对我说,远古之人生来便具有神魂,所谓神魂便是道德完美之人,我期待成为那样的人,我也期待有更多的人成为那样的人,想来那便是玄妙之界留在这人间里的烙印。”
幽若点头满怀期待的说:“先生一定能够成为那样的人,那样,就是一个人性本善的人间了。”
徐福说:“那样的人间,距离玄妙之界想要的完美世界就不远了。”
幽若又怅然若失说:“我们该是看不到了吧。”
徐福安慰幽若说:“如果我们可以参与其中了,即便看不到,也不算遗憾。”
幽若说:“先生说的没错,历史会记住先生。”
徐福摇头说:“不求留名青史,其实我真的不知道我能改变什么,也许我什么都改变不了。”
幽若仔细打量着徐福,她曾经以为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其实,她一点也不了解他,她所了解的,只是他的沧海一粟。
她见过这个人的稚嫩,却未曾看到过这个人成熟的过程。
她想,也许他一直在成长,只是自己一直在他身边,他的变化并不明显,因而一直当他是原来的模样看待了,然而每一次当自己重新审视他的时候,他都不在原本的位置上了。
“我终究还是糊涂了。”幽若淡淡的说了一句,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徐福听的。
徐福听到了,他问:“糊涂了什么?”
幽若说:“先生初次来梦鱼城时先生的追求是修真悟道,现如今却深陷杂乱俗世不能自拔,我还是觉得先生修道更好,至少不受如今这般辛苦算计。”
徐福笑道:“我现在也同样是求真悟道,只是一个过程,求真悟道的过程漫长,以前我把“道”想象的太过深奥,现在才发现师父和荀夫子的话中之意,大道自在人间,我想,所谓“道”,其实与影所说的万事万物追求完整的过程几乎没有区别,不过既然立足于这个人间,就应当以这个人间为基。”
这些事,幽若其实很难理解,她只是觉得徐福想说,所以让他说出来,总比憋闷在心里好。
徐福回答的晦涩,但他在认真回答幽若自己的所思所想。
尽管二人的问答往往是有头没尾,但与幽若的杂乱交流之中,徐福也有一些杂乱的所得,其中有些对于徐福是很重要的。
突然有一刻,徐福终于真正醒悟,这些似乎并不是幽若想要知道的,因为她不懂,因为她糊涂了,即便如此,她竟还在坚持。
女儿家,最喜欢谈起的应是胭脂水粉,应是珠钗配饰,应是花花绿绿的色彩,而不是枯燥无味的君国政治、天道自然之类,这些与她没有关系。
当真是为难她了。
徐福感叹道,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更何况是她。
幽若还是无法做到隐忍无声,但她只能换一种方式表达自己的关心,有些事,是再也不能像年少时那般堂而皇之的为他做了。m.χIùmЬ.CǒM
徐福也真不知该如何对待现在的幽若,他既是银月,又是幽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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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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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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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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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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