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了定神,才回过头来轻声说道:“我去替你准备住处,在此等我便好,相府太大,莫要走丢了。”
徐福摆了摆手,就近坐在旁侧回廊台沿儿上。
“你是主我是客,我听你的,你去吧,我在此等你。”
芷兰点头,转身步入连接相府众多院落的另一条回廊,这些回廊回环曲折,既是静雅别致,又兼具大气磅礴,更是能遮人视野。
芷兰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回廊里。
徐福静坐等候片刻,一个身影从远处回廊跌跌撞撞而来,他脚步仓促,似乎是有急事。
那是一个面容光洁和蔼头发斑白,身材臃肿肥胖的老人,老人踉跄着来到徐福跟前时已然是上气不接下气,汗水从额头渗出,顺着鬓角流淌下来,嘴里还不住嘟囔着什么,似乎是在埋怨叹息。
“老人家为何事如此惊慌啊?”徐福疑惑不解问道。
老人弯腰在徐福身旁坐了下来,抬手擦了一把汗有些尴尬说道:“我迷路了。”
徐福微笑说道:“您不是相府中人?”
老人摇头,焦躁神色稍有缓和说道:“我不是相府的人,以往来此都有人引路,今日也怪我心急,不等人引路便闯进府中,这不,在这回廊里迷了路。”
徐福心说,难怪老人迷路,这相府里的路当真太多。
他竟然敢闯相府,想来身份不简单。
老人又埋怨道:“这相府里的回廊竟是比王宫里的还要曲折一些,走了这许久,总算是遇到一个人。”
徐福笑了笑问道:“老人家,你是王宫里的人?”
老人一愣,随即反问道:“你不是相府里的人?”
老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漆黑,他没好气的说:“相府里的人都认识我,看来你也是与我一样迷失在这回廊里的外人。”
徐福见老人面色微恼,却自有一番直爽憨厚,他微笑问道:“老人家是怪我没办法给您带路吗?”
老人站起身说道:“行了,歇也歇足了,我还有要事要办,便不与你多说了。”
老人说完起身要走,徐福也不多问,这相府平日到访一两个宫中人,倒也是稀松平常。
正逢芷兰回返,二人相见皆是惊讶。
老人惊讶后大喜:“芝兰姑娘,快快带我去见徐福。”
芷兰有些不明所以疑惑说道:“巷伯可是要找鬼谷徐福?”
“哎呀,正是!快快引路,我在此已经耽搁了,回去晚了,怕是王上要怪罪下来。”
芷兰轻笑说道:“巷伯大人还找什么,此人就在您跟前啊!”
“啊?”芷兰口中的巷伯错愕看向眼前徐福,徐福微笑回应:“我是徐福,不知老人家寻我作甚?”
巷伯抬手揉了揉眼睛,从怀中掏出一张白色卷帛,展开之后后才发现其上绘着一幅画像,经过反复比对,喃喃自语道:“是了,就是先生了!”琇書蛧
他拱手一礼道:“老奴王宫内侍巷伯,奉王命来请见先生。”
徐福看到老人比对的那幅画像,有些哭笑不得,若是凭着这幅画像找人,那满大街都是徐福了。
那幅画完全就是六七岁孩童的手笔,粗犷不羁的线条,勉强勾勒出一张模糊的人脸轮廓,怎么看也看不出是徐福的样子。
徐福好奇问道:“凭着这幅画像找人,您不怕寻错人吗?”
总管嘴角微斜,露出尴尬笑容说道:“错不了,先生右眼下方有一颗小痣,王上心细,都给画出来了。”
竟然是嬴政亲手绘制的画像,秦国并无太多人知道徐福是谁,也大概只有他会画他的画像了。
徐福再看一眼那画像,画像中人的确在右眼下方有一颗痣,但绝对不是一颗小痣,而是很大的一个墨团。
“看来他不怎么擅画,而且似乎我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不是太好。”
“先生说的哪里话,王上天天都跟老奴们念叨先生,这次先生将入秦境,王上就知道了,特意交代不许惊扰先生,如此一路,直到咸阳城才遣老奴来接先生。”
“倒真是许久不见了。”
“那便快快随老奴走吧!”
徐福看了看芷兰,秦王要见他,芷兰自然是不敢拦的。
此时芝兰有些失落,也有些欢喜,失落是因为徐福可能会被秦王留在宫中,以后便不得时常相见,欢喜是因为有秦王照拂,即便是相邦想要为难徐福,也会顾及秦王的情面。
看得出,秦王与徐福的情谊匪浅。
徐福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他如此普通,却又仿佛身在云端,让人触不可及。
因为他的普通,芝兰曾以为他的与她应该是同一类人,他们可以一同吃饭,一同走路。
现在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看错了。
他是可以与秦王,与吕不韦站在一起的人,他们都高高在上。
而她,只能站在他们身后的阴影里,低入尘埃。
“先生去吧,我会告知相邦。”
徐福点头,而后跟随那相邦坐上去往王宫的马车,一路马车马不停蹄疾驰,不消片刻,来到秦国王宫宫门之外。
秦国王宫别具特色,这些特色表现在很多方面。
徐福去过很多国家,也见过那些国家的王宫,无不奢华富丽,尽善尽美,唯恐自己的宫殿不够奢华,唯恐自己的宫殿不够高大,而秦国王宫与之相比却只有朴实,远远比不得列国宫城的奢华富丽。
这座王宫比之列国,唯一突出的是,秦国王宫建筑风格更为粗犷。
宽阶直道相连,殿阁大梁大柱、高台高檐,似乎是久经塞北朔风磨砺而天然生成的粗犷和结实。
徐福下车,站立原地看着这座质朴无华的玄色宫墙,及宫墙背后的高大宫殿,心中感慨万千——
也许,这里就是天下归一的起点。
秦国立国不易,如今强盛却依旧不忘初心,历代国君始终如一,这是长久强盛的根本,这也是天下诸国国君都应该学习的地方。
“先生快请吧,王上已等候多时了。”
巷伯见徐福站在原地久久未动,有些着急,徐福是王上的客人,他虽焦急,却也不好过分催促。
徐福施了一礼说:“抱歉,让大人久等了。”
巷伯客气回应道:“先生莫要称老奴为大人,老奴只是一个奴仆罢了,当不起‘大人’二字。”
徐福微笑说:“请老人家带路吧。”
一声“老人家”,让巷伯对眼前这位鬼谷来的先生顿时心生好感。
他是一个阉人,因为在王上跟前侍奉,得以让众多朝堂官员待之恭敬,甚至于卑微奉承,但他知道,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尊敬自己,而自己的威风,也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
虚伪和真诚总是能够让人轻易便感觉到的,巷伯便是感觉到徐福真诚的尊重,因此便也越发的以礼相待。
如果旁人若是见到总管当下这般姿态,恐怕会觉得奇怪,因为今日的他,完全不似平日里那个趾高气昂嚣张跋扈的老宦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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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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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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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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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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