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明便问:“齐尚书,昨天你是何时到达望月塔,何时入寺祈福,又是何时离开的?”
问话间,他扫过堂下一眼,虽然宣王神色未变,但他的护卫玄砚却毫不掩饰脸上的嫌弃,仿佛对他的问题感到很失望。
起初,他也觉得,这些问题能从僧人处得知,没有再拿到公堂上来问的必要。
但林霜迟及时纠正了他的想法,并告诉他,齐正清任兵部尚书多年,心智和定力都非比寻常,对待他的问话肯定会更加谨慎。
与其一开始就让对方防备,半天都问不出一句话,倒不如从一些没用的问题着手,慢慢降低对方的警惕心,再不知不觉地套出想要的话。
果不其然,齐正清听完这几个问题,神色稍稍缓和,态度也没有之前那么抗拒。
而他的回答,也与之前了解的一样。
林霜迟又往李东明的方向推去一张纸,跟之前一样,上面写的是接下来要问的问题。
李东明偷偷垂眸,扫过一眼,再问,“齐尚书,你说你与寺中僧人说经论道后,就独自留在禅房冥思。这期间从未出过禅房?”
“那当然!”
“有谁可以作证吗?”
“李知府,你在怀疑本官什么?怀疑本官说谎,看似一直待在禅房里,实则利用这段时间出去做别的事了?”齐正清自嘲一笑道,“本官在禅房冥思时,也不知道会发生命案。要是早知道的话,肯定会在身边带个人证了。”
“你怀疑本官不在禅房冥思,那就拿出证据来。否则,就不能借这个来污蔑人。”
不出所料,盘问进入了死胡同。
李东明摸了摸额头,暗中偷偷用眼神询问林霜迟,却只得到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他重新理了下思绪,又去问齐夫人,结果跟之前了解的一样。
气氛胶着之际,陆捕头突然走进公堂,禀报:“大人,李昆已带到!”
话落,一个身材高瘦、衣衫落拓的年轻男子走进来。一看到齐正清,他顿时扬起笑脸,朝对方打起了招呼。
齐正清身子一震,顿时瞪圆了双眼,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人,而是鬼。他指了指那只“鬼”,嘴唇哆嗦着,脸上的神情像是恐惧,又像是愤怒,说不出的复杂。琇書蛧
林霜迟在上头看着,眼里划过一抹兴味。
这两人,认识?
李东明同样心情激动,与齐正清磨了这么久,几乎把他的耐心都磨光了,本以为可能会一无所获,谁知道,还有这样的反转?
他一拍惊堂木,重重地咳了一声,大声问道:“堂下何人?”
“草民李昆,见过知府大人。”李昆笑得痞里痞气,像街上晃荡的二流子。
李东明又问,“李昆,本官问你,昨日你可去过望月塔?”
“去过。”李昆从袖中掏出一颗糖果,丢进嘴里嚼起来,边回想边说,“草民是辰时左右到的望月塔,先是去塔中寺庙上香听了无大师说经,之后又跟了无大师探讨了诸多因果轮回的报应和真相。将近午时才离开!”
李东明:“你一直都在寺中?”
“对。关于这一点,了无大师可以为草民作证。”
李东明缓缓点头,对他的配合比较满意。
这时,一张纸被林霜迟推过来,上面写了好些问题,他垂眸扫过,又问:“李昆,你可认识齐尚书?”
齐正清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转头瞪李东明,厉声质问:“李知府,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官是什么人,怎么会认识这种小混混?”
“小混混?”李昆嚼着糖,又咀嚼着这个词,片刻后却笑了,“这位老爷,你的记性这么差吗?前不久我们才见过啊!”
齐正清脸色大变,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仿佛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他突然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老爷!”齐夫人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到,冲过去,吃力地抱住他晕倒在地的身体,怒问,“李知府,我家老爷早就说过了,他什么都没做,也跟所谓的命案没有关系,你为何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他?你们想要强按罪名吗?”
“至于这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谁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污蔑我家老爷的。他的话怎么可以相信?”
“要是不能相信,他晕什么?”李昆吹了个口哨,嘲笑她,“该不会是做贼心虚,才假装晕倒躲过知府大人的审问吧?”
齐夫人脸色涨红,对上那张脸,却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齐夫人,刚才齐尚书虽没说认识,却也没说之前没有见过,对吧?”林霜迟忍不住开口。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听来沙哑又低沉,倒有几分雌雄难辨的感觉。
萧眠舟微微抬头,瞥了一眼,又安安静静地喝自己的茶。
“你是何人?公堂之上,何时轮到你来插嘴?”齐夫人怒道。
“齐夫人,这是本官新招的师爷,在公堂上也有说话的权利。”李东明一拍惊堂木,冷声道,“李昆,你把话说清楚,究竟认不认识旁边的人?”
李昆似是无意地往他的旁边扫了一眼,吊儿郎当道:“回大人,草民并不认识这位老爷,只是今日在塔中寺庙见过一面。期间并无任何交谈。”
“所言为真?”
“真的!”
得到他的回复,李东明眼里写满失望,本以为刚才有了点发现,结果根本不是。
齐夫人早已出了一身冷汗,听到李昆的回答,便说:“李知府,我可否先把我家老爷带回去,找个大夫给看看?”
“可以。你们先回吧。”李东明摆摆手,让陆捕头送夫妇俩回府。
公堂上,只剩下李昆一人站着。
林霜迟抿唇思索了下,开口问道:“你为何昨天想去望月塔?”
“师爷,实不相瞒,我是收到了朋友的书信邀约,才前往塔中寺庙与之汇合的。谁想到,在他身上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林霜迟和李东明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问道:“你的朋友可是二狗?”
“正是。”李昆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呈到公堂上来。
李东明大致扫过一眼,又递给身旁的林霜迟。
纸上的内容非常口语化,字写得跟狗爬似的,不堪入目,唯独“李昆”“望月塔”这几个字勉强能看。
林霜迟收起这封简单的“书信”,问道:“你跟二狗是什么关系?”
“我跟二狗及其母亲同住在贫民巷。一来二去的,也就熟悉了。你若说关系嘛,那可能是哥们吧?”
“其实,我不光在昨天见过刚才那位老爷,不久前也见过。”
“你说什么?”李东明腾地站起来,急得半个身子趴在桌子上,追问他,“你还在哪里见过齐尚书?”
李昆吹了个口哨,吊儿郎当道:“原来那位老爷还是个尚书啊!可是,他既是大官,又怎么会去见我哥们和哥们的娘呢?”
这话恍如平地惊雷,炸在了公堂上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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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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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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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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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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