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全不相信这是儿子自己能想出来的。
当年就是因为儿子不着调,所以自己才送他去海外留学的,希望能够让他变得稳重一点。
但是昨天刚回来就跟一群狐朋狗友喝的酩酊大醉,看起来海外这两年并没有太大长进。
所以他下意识地认为这是有人告诉儿子的,况且还是不怀好意的那种人。
能成为晋城首富,还是晋城商会的会长,要是不够谨慎精明,沈家早都被那些豺狼虎豹给分食殆尽了。
沈墨对于父亲的惊诧和怀疑并不意外,坦然地坐在椅子上,平静地道:“爹,这事情都是明摆着的,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倭寇已经占了辽东,又立了鞑子废帝做傀儡建立了伪满洲国。现在倭寇的兵锋已经伸到了北方,听说前锋距离晋城已经不远了。您是晋城商会会长,咱们家产又丰厚,手中还有两座矿山,必然成了倭寇眼中要拉拢的对象。将来他们占领晋城,如果由您为首的晋城商界支持,他们的统治必然轻松许多。”
听了儿子的话,沈弥盯着儿子看了片刻,忽然感慨道:“你出国两年,的确长进不少。以前的你是根本想不了这么远的。看到你现在的样子,爹真的很欣慰。”
沈墨微微一笑,坦然接受了父亲的夸奖,继续说道:“爹,如果我猜得不错,日本人除了拉拢你之外,应该同时也拉拢了晋城其他的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尤其是晋城保安团团长王新奎以及商会副会长蔡明群这两个人。”
沈弥此时是真的惊到了,呆呆地看着一脸自信从容的儿子,瞪大眼睛上下打量着沈墨,半晌后吐出一口气道:“比起日本人,你给爹的震撼更大。不错,日本人派来的人的确提过这两个人的名字,而且隐隐有用他们威胁我的意思。爹没有答应他们,但是也没有明确拒绝,托词说要考虑一下。如果伱是我,你会怎么做?”
沈墨听出来了,自己这个爹在考自己。
沈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着沈弥问道:“爹,你为什么没有答应?难道你就不怕他们报复吗?”
沈弥叹口气道:“爹何尝不怕?但是爹如果答应了做这個维持会长,那就等于是做了汉奸。不光是会被百姓们戳脊梁骨,更会让沈家的列宗列宗蒙羞的。更何况,如果我们家的产业落入了倭寇手中,那就会让倭寇制造出更多的武器和子弹用来杀戮我们的同胞,用我们矿山产出的煤炭运送更多的士兵践踏我们的国土。爹虽然是商人,但是却也是有血性的华夏子民,自然不能为虎作伥,助纣为虐。”
沈墨心中很欣慰,他当了三十多年帝王,看人的本事自然不用多说。他看得出来自己这位老爹说的是真心话,并没有在他这个儿子面前表演的成分。
并且老爹愿意将这些话说给他听,那显然是已经极大地改变了以前对自己的看法,将自己已经看成了一个可以用来商量的平等对象了。
这是个好兆头,为自己下一步的打算奠定了一个很好的基础。
沈墨忽然笑了起来,看着脸上终于露出愁容的沈弥道:“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既然不把当这个维持会长,也不愿意跟倭寇硬刚,那就只能举家搬去其他地方避祸了。你心中最想去的地方应该是宁城吧?因为那里毕竟是国府所在地,在你看来有重兵守卫,应该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至于家中的这些产业,能拆分的拆分,拆分不了的送人,或者兑换成真金白银带去宁城。至于那两座矿山,你应该会遣散工人,然后炸塌矿井,给日本人制造一些麻烦。爹,我猜的对不对?”
此时的沈弥已经听得目瞪口呆,用看妖孽一样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一直以为不着调的儿子,满脸的惊愕。
他完全没想到儿子不仅看得出大势发展,猜的到日本人的计划,就连自己的心思以及心中所想的对措都猜的明明白白,这让他惊愕的同时忍不住再一次生出一个念头来:
眼前这个真是自己的亲儿子吧?志怪小说里说的夺舍不会真的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了吧?
虽然他作为一个燕京大学的高材生,以前是根本不信这些的。
但是此时却忍不住的向着这方面去想了。
沈墨一看自己这位老爹的表情,大概也能猜出他此时所想,不过他也不在乎,除非沈弥真能忍心找个道士来给自己驱邪,或者给自己当妖孽一把火烧了,否则最多也就是心存疑惑,该怎样还怎样。
至于他能猜出沈弥的心思倒也没什么奇怪的,因为沈弥这样的商人遇到无法对抗的强权时,基本都会采取这种逃避的办法,他以前也是见惯了,所以一猜就中。ωωω.χΙυΜЬ.Cǒm
“爹,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以后再说,咱们说回眼前的事情。你辛辛苦苦经营几十年好不容易攒下的家业难道就忍心这么舍弃掉?放在谁身上肯定都不会愿意的。你如果愿意相信我的话,我就说说我的办法,既能保住咱们的沈家的家业,也不会让爹你当汉奸,不会让沈家的列祖列宗蒙羞,更不会让倭寇用我们的矿山来壮大实力。”
“好,你说说看。”
不知不觉间,谈话的主导权就被沈墨给主导了,沈弥自然而然地跟着沈墨的节奏走了起来,很自然的追问起来。
“第一步,爹,你不仅不能拒绝日本人,反而要答应当这个维持会长。只有你先当上这个维持会长,日本人威胁您的直接理由就没有了,我们就能拥有更多的时间从容布置了。”
沈墨的第一句话就让沈弥愣住了,他张张嘴想要反驳,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而是点点头继续听儿子说。
沈墨笑笑,继续说道:“第二步,爹你要把城外的那座庄子给我,我有大用。如果没有这座庄子,我的许多计划就没办法进行了。”
沈弥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沈墨继续道:“第三步,我需要两百万,最好是白银或者黄金,越快越好。”
沈弥眉头微微一皱,犹豫了一下道:“我答应你。五天之内我给你准备好。”
沈墨点点头,又道:“第四,你的车借给我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有大用,必须要用到车子。”
沈弥越听越感觉儿子提的这几条都不是用来干正事的,反倒更像是给自己吃喝玩乐找借口。
但是看着素来不着调的儿子此时那一脸从容笃定自信的样子,甚至还带着三分不容拒绝的威严,沈弥还是莫名其妙地答应了下来。
“可以,我回头就让司机小田给你把钥匙送过去。”
沈墨此时心情很好,自己这个老爹比想象中还要更容易说服一些。
他起身道:“爹,有我在,你就放心的当你的沈老爷,谁要是敢害咱们家,甭管对方是谁,我都会让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的。”
看着儿子挺拔的背影,沈弥在原地站了很久,最终喃喃吐出一句:“国外留学的效果这么好吗?”
……
沈弥的司机小田很快将车钥匙沈墨送了过来。
“大少爷,油我已经加满了,钥匙我给您放在这里。”
小田是一个看起来很憨厚老实的年轻人,长相普通,在沈墨这个留洋归来的大少爷面前看起来似乎有点拘谨。
沈墨没有去看桌上那把老古董车钥匙,而是饶有兴致地盯着小田上下打量了一番,看的小田更加拘谨了,低着头不知道这位大少爷想做什么。
“大少爷,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老爷那边还等着我跟他一起出去办事呢。”
小田讷讷地说道。
“行,你去吧。”
沈墨忽然笑了起来,挥挥手让他离开。
又盯着小田离开的背影看了片刻,沈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冷笑一声,拎起桌上的车钥匙,向着停车场走去。
这年代的富贵人家许多都有轿车,不过比起他原来那个时空二十一世纪的汽车来每一辆都堪称可以放进博物馆的老古董。
不说什么舒适性和启动速度还有时速马力这些基础性能,最让沈墨难受的是现在的汽车全部都是手动挡,而且方向盘也没有什么液压助力,电子助力之类的科技,重的一批,驾驶体验绝对谈不上多么愉快。
想他以前也只有在驾校的时候开过手动挡,后来买车也是直接买的自动挡,再也没有开过手动挡,更别说这种老古董级别的手动挡了。
可是现在穿越了,成了正儿八经的富二代,不说开个豪车跑车了,那也不能开这种手动挡的老古董啊。
可是这已经算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轿车了,还是沈老爷托人从海外买回来的进口货。
光是从停车场将这两黑乎乎的老爷车成功开出来就给沈墨弄出一身汗来,一方面是急的,一方面是尴尬的。
停车场的两个沈家的下人看着留洋归来的大少爷把车开的一颠一颠,跟小鸡啄米一样,都低着头捂着嘴偷笑。
不过还好,在数次熄火之后,沈墨成功地将老爷车开上了路,动作逐渐流畅起来,只不过老爷车的速度最快也就是六十左右,要想再快也不可能了。
晋城算是方圆百里之内最大的一座城池,人口大概有三十万左右,一路开过来路上的人流还是很多的。
看着沿街熙熙攘攘的场景,这里的人们根本没有一种倭寇即将到来的惶恐,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看起来跟以往没有任何区别。
沈墨开着车看似漫无目的的溜达,其实一直在留心观察周围,尤其是车子后面的环境。
倭寇不仅残忍变态,而且阴险狡猾。
他们既然将主意打到了沈弥头上,肯定会派人监视沈弥的动向。沈墨作为沈弥的独生子,又是刚从海外回来,被监视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所以沈墨就想看看自己这一趟出来有没有人跟踪。
不过开着车在城里转了好几圈,一会停在这家茶楼门口上去喝个茶,一会停在哪家绸缎铺子前面进去逛一圈,甚至还跑到唱曲的酒楼上面去打赏了唱曲的小姑娘一点小钱。
折腾了一大圈之后也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跟踪,沈墨这才放下心来开着车出了城门,向着西边而去。
他开着车沿着官道一直开了大概二十多里地,终于来到了一处庄园门口。
这座庄园说是庄园,看起来更像是一座小型的城堡。
围墙很高,至少在五米往上了。而且四周还建有哨探,上面还有端着步枪的护卫在放哨。
大门也很厚实,甚至在大门外还挖了一道深深的壕沟,里面引来了河水,当成一个简配版的护城河。
要想进入庄子里,必须要通过护城河上的吊桥,然后从大门进入里面。
这里表面上说是沈家的一个仓库,主要用来存放沈家铁矿上生产的铁锭,然后再通过黄河运往各地。
但是实际上却是一个沈家的避难所,一旦城中发生动荡,沈家就会全部转移到这里暂时避祸。
所以里面除了储备一些铁锭之外,还存着大量的粮食以及布匹等物,甚至还修建有可以防炮的地下室。
整座庄子建在一个山谷之中,颇为隐蔽,若非沈墨熟悉地形,否则也难以轻易找到这个地方。
“嘀嘀嘀……”
沈墨靠着车门,右手从驾驶舱的窗户伸进去使劲地按着车喇叭,嘴里点燃一根粗大的雪茄,摆出一副富家公子特有的浪荡样。
哨塔上的护卫认出了沈弥的车,也认出了沈墨,立刻通知下面的人开门。
大门很快轰隆隆的从里面打开,吊桥也放了下来。
沈墨开车驶过吊桥,开进了大门里面。
“大少爷,您怎么来了?您不是在海外留学去了吗?”
庄子的管事沈伯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打着招呼。
“这不昨天刚回来嘛。我爹说我在海外学业有成,大有长进,所以准备将家业交给我打理,我这不就过来看看嘛。沈伯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带我四处转转,其他人该干啥干啥。”
沈伯对于这位大少爷的话心中不太相信的,看这位大少爷依然大大咧咧不着调的样子,可一点都看不出长进来。
不过他是沈家老人,主仆有别,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句话也不会多说。当即答应一声,对旁边的护卫交代了两句,自己就带着沈墨在庄子里转了起来。
一边走一边给沈墨介绍着庄子里的布局。
沈墨一边听着,一边仔细地打量着庄子里的环境。
忽然他停了下来,因为他面前出现了一栋三层高的小楼。让他惊讶的是这座小楼的主体是用钢筋水泥混凝土制作的,虽然看起来并不是很宏伟,但是却肉眼可见的坚固。
沈墨正要问沈伯的时候,沉默了半天的系统忽然开口了。
“系统检测到适合作为第一阶段指挥部的建筑,请宿主确认是否将该建筑物加载成为指挥部?”
沈墨一愣,用心看去,只见眼前的三层小楼的轮廓出现在了系统界面上,并且呈现出绿色。
显然,系统相中了这栋三层小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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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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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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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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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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