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两位皇子之间,看似平静的谈话之中,有多少机锋。单单说而今的场面上,让韩克己内心之中又是愤怒,又是担忧。
愤怒自然是愤怒马球居然打成这样?担忧有两个,一个是汾阳郡王忽然插手这一件事情,到底是有什么含义。他是万万不会想到,是一个小女孩为自己面子,还有区区一百贯。
另外一个,他也没有想到,马球打得如此之惨。
一个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浮上韩克己心头。那就是如果赌输了会怎么样?
十万贯,开什么玩笑,韩克己哪里有十万贯了。
杜家有几十万贯家产,杜安不将十几万贯家产当回事,并不意味着十万贯就很少了。要知道大魏一年的财政收入,大概在六千万贯到六千五百万贯之间。但是各种花销之下,朝廷每年能结余五百万贯,就是一丰年。再遇见天灾人祸,战事大工。钱还不够用的。
韩某一个为天水郡王府跑腿办事的人。场面很大,大部分是天水郡王府的钱,他自己有一两万贯的私财就不错。
让他出十万贯,杀了他也拿不出。让他拿郡王府的钱垫。怎么可能?
或许府里已经用惯他了,但是并不意味着他的人头值十万贯。
韩克己也红了眼,恨不得亲自上场。奈何,不行。
韩克己是从水上发家的。一身水性非常好,船上与人厮杀,也是相当厉害。但是因为从小贫寒,没有学过马术。而今骑马水平,也仅限于骑马赶路。
至于打马球,想都不要想。
打马球是最能体现马术水平的。要争夺马球,马球时而在天上,要在马上跃起去争夺,时而在地上,甚至一只手抱着马脖子,整个人好像被甩出一般,击上一球。至于夺球,截球,根本不会在一个让人舒服的位置上,所以打马球的人,在马上上下翻飞,左右奔腾,比马术表演都好看。
韩克己根本不行。
韩克己只能下重金,对这蒙古马球手,说道:“只要赢下这一场,每一个人赏千贯。”
韩克己只觉得心中痛极,一只马球队加上替补,有十几个人之多,这就是一万多贯了,可以说是韩克己的家产全部都不够。
不过,能打赢,夺了杜家的产业。自然可以平帐。如果打不赢。那就是要命的事情了。
只是,此刻的球场上气氛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之前他们相拼,还是在打球。而杜幼虎一上场,就是借打球的机会打人。白队这边也发了狠了,想尽办法要弄死杜幼虎。但是,人与人是不一样的。
杀过人的人与没有杀过人的是不一样的。
杀过一个人,与战场上杀人如呼吸喝水一般的人是不一样的。
而杜幼虎是后者。
虽然说,杜幼虎年纪有些大了,体力什么的都不如前了。但是杀人对他来说。还真是吃饭喝水一般寻常,刚刚打死一个人,就好像是例行公事一般,心中是一点波澜都没有。
面对白队这些人围攻,杜幼虎轻描淡写的几下,就让对手骨断筋折。
杜幼虎更是经验老到,知道事情不能做的太过分,杀过对手十几个人,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虽然他手中是一根木杖,不是长刀。
但是毕竟是打球,这样做就太过分了。刚刚仅仅是立威。接下来他仅仅是将对方打得骨折就行了。
时间一长,白队这边就有些畏首畏尾了。
中场休息换马的时候。韩克己出理的愤怒了,他来到白队这里说道:“你们是怎么搞的,怎么打成这样了。如果这一场赢不了,我定要告诉你们将军,要重重责罚。”
“责罚什么?”一个队员站了起来,几乎逼近韩克己说道:“你是什么东西?我仅仅听命我于我家将军,来帮忙而已,而今已经折了一个兄弟,伤了好几个兄弟了。我们没有认输,已经是给你面子了。”
“你还想怎么样?”
“你要赢,也好啊。把对面那杀星给弄下来。我们就能打赢。”
白队十几个人纷纷起身,冷眼看着韩克己。
韩克己一时间愤怒无比,却无可奈何。
他对这些人是没有直接管辖权的。他们的根底是在飞骑军中,有自己上司。而且他们身上也都有军职。韩克己说好听的是,是汾阳郡王的心腹,所不好听的就是一个干脏活的。这些人根本看不上他。之前的尊重,不过是尊重韩克己背后的人。而今逼急了,生命都有威胁。
韩克己内心之中暗道:“早知道我就请一个高手。而今依然来不及了。”他其实刚刚问过侯家了,请求侯家瓦子中的马球供奉出手。
结果侯家立即推托,说侯家瓦子之中的马球供奉没有一个是杜幼虎的对手。
韩克己只觉得是谎言。却不知道这是真话。
杜幼虎这种十几岁就在最激励北伐战场上冲杀的悍将。在整个大魏之中都是很稀缺了。如果不是杜家坏事了。杜幼虎又原因做官的话。天子六军的马军指挥使,地方马军总管等等位置,他都可以坐一坐的。
很多东西,不在战场杀几个回合,不管怎么训练都是得不到的。如杜幼虎这样的人才,在武宗,乃至崇仁十年左右都不是稀缺的。
无他,北伐大战之中磨砺出多少悍将。不敢说车载斗量,也着实不稀罕。而今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将领们要么旧伤复发,不在人间了。要么体力已经过了巅峰了。
所以杜幼虎才难能可贵。即便如此,再过七八年,杜幼虎的巅峰期也就过去了。但是在现在,有没有能匹敌杜幼虎,甚至能胜过杜幼虎的人。自然是有的。
但是少之又少,而且韩克己这样的身份是请不过来的。
果如九皇子预料,下面的球赛就不好看。
杜幼虎身上似乎有一个无形的光环。杜幼虎所到之地,白队好像见了鬼一般,纷纷躲开。让杜幼虎连中三筹,接下来杜幼虎也就没有多卖力。毕竟胜局以定。
而场上观众,从一开始兴奋之极,到后来纷纷往场地上扔石头。觉得这一场马球赛体验十分不好,刚刚开始倒是很激烈,但是下面就萎了。
不过,杜安却没有心思关注马球赛了。他此刻有些头疼。
杜安之前一系列准备,其实有了想输的想法,输给韩克己。将菜行一扔。带着家人回太原。京师就是打出狗血来,也与杜家没有关系了。
而今赢了。
就凭空多出一些烦恼。
最大烦恼是,韩克己是决计不会给十万贯的。这一点杜安可以肯定,杜安也不在乎这十万贯。但是众生畏果。菩萨畏因。杜安一直想的是平平安安干干净净的离开。但是而今,事情越来越多了。www.xiumb.com
菜行没有甩出去。又多了十万贯的欠款。他可以不在意,他想来韩克己一定会很在意。虽然说,他知道韩克己等一会儿一定会很忙的。
但是总有闲下来的事情。
要解决这一件事情,杜安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韩克己去死。
没错,杜安已经将韩克己得罪惨了。了结因果的办法有二,第一个就是将欠下的都还清,将该要的都要回来,双方两清。第二个办法,那就是死人是没有因果的。
但杀韩克己容易,如果不脏了自己的手,却有些难了。
就在杜安想怎么将韩克己弄死,不脏自己的手。却听一声锣响。马球赛结束了。
红队三比零大胜白队。
为杜安赢得了麻烦的十万贯。
虽然是麻烦杜安也必须接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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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安与韩克己在马球场旁边一个凉亭之中,杜安淡淡的说道:“韩先生,现在胜负已定,你该兑现承诺了。”
韩克己死死的握着剑柄,目光扫过杜安一边站着的杜幼虎,呼吸非常急促,不知道该怎么办。
十万贯是决计没有的。
韩克己此刻都想忽然出手杀了杜安。
忽然有一个人忽然过来,在韩克己耳边耳语几句。虽然隔着有些远,但是杜安也听出了其中几个关键词:御河,漕运,大火,堵塞等等。
韩克己的眼睛忽然亮了,微微一笑,说道:“杜公子,钱一时间拿不出来,谁家也没有十万贯一直放着。不过宽限一些时日吧。”
杜安见韩克己脸色忽然有了变化,心思一转,顿时嘴边有一丝苦涩。这时候传来的消息,定然是罗岱做下的事情。而这一件事情虽然达到了杜安的目的,估计这个时候没有人在乎杜家了。但是偏偏给了韩克己一线生机。
没错,如果没有这一件事情,韩克己有今日重大失败,在天水郡王府估计不好交代。但是他漕运上的好手,此刻漕运上出事,正是韩克己用命的时候。韩克己自然有了转圜的余地。
这才是韩克己态度突然变化的原因。
只是,杜安更坚定了杀了韩克己之心。因为韩克己决计没有想还钱的意思。对想欠钱不还的人来说,最好的债主自然是死掉的债主。
杜安微微一笑,说道:“既然韩先生开口,我总要给一个面子。”
于是,韩克己签下十万贯的欠条之后,匆匆离去。
杜安看着欠条,只觉分明是催命签,必定要一个人死在此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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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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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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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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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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