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个屁!”老太爷随手抓起个柔软的大引枕,跳起来去砸苏吟秋的头。
“你个小王八犊子,要给你娶填房就像要杀你似的,说什么对不起聿哥儿他娘,你要真想对得起聿哥儿他娘你纳什么妾?她死了你倒想着给她守着了!”
“父亲……”苏吟秋被砸得头嗡嗡的响,发髻都歪了,却不敢躲,“弟弟和孩子们都在呢,您……”
“你自己做的混账事,还怕人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让你续弦你不肯,最后拖到不能再拖了,就随便提了个妾室起来,张氏妾室扶正,根本上不得高台盘,你看看,现在长房让她闹成什么样子了!”
“是,儿子知道错了。”苏吟秋低着头赔不是。
老夫人却一拍桌子,严肃地训斥道:“老头子,你还没个完了?”
说着瞪了老太爷一眼,又看了看苏青遥。
老太爷这才反应过来,他骂得那个“妾室扶正上不得高台盘”的张氏,却是苏青遥的生母。
苏张氏行事他不喜欢,赵玉柔和苏柏至他也都不喜欢,可苏青遥这个孙女却是和他眼缘的。
老太爷咳嗽了一声,柔声道:“遥遥啊,祖父是气急了,没有别的意思。”
“祖父,我明白的。其实我有点庆幸我没有长在夫人身边,而是在采石场被几位师父轮流教导着长大。”
见苏青遥面色毫无阴霾,老太爷这才叹息一声,疲惫道:
“眼下事已至此,老大,你还是亡羊补牢吧,我看至哥儿的性子已经被养歪了,你费费力气,好好补救,要不这孩子算是废了。”
“是,儿子知道了。”苏吟秋恭敬地行了一礼。
三叔苏闻秋见气氛缓和了一些,忙上前来帮苏吟秋理了理头发,酸溜溜道:
“哎,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怎么父亲就只与大哥相亲相爱的,我们都捞不着这好事儿呢。”
“那下次这好事儿让给你,”苏吟秋翻了个白眼,“就属你蔫儿坏。”
三婶郭氏笑道:“对,父亲母亲下次就好好和我们三老爷亲香亲香,媳妇到时候绝对把孩子们都叫来,一同观摩。”
“不是吧!”苏闻秋咋呼着道,“夫人,为夫哪里得罪了你?”
看着苏闻秋如此,老太爷和老夫人都禁不住哈哈大笑,刚才被苏柏聿闹僵的气氛,再度缓和下来,苏青遥看着这一家人,眼里也多了几分温柔。
苏家真的是很好的一个家庭,她方才的话没说完,长在苏张氏身边是不幸,但是没有长在苏家,却是她最大的遗憾。
三日后,苏青遥特地与宸王妃告了假,用一个时辰时间,“静心烹制”了一碗断头饭,装进了食盒。
流萤问道:“小姐,赵玉柔那般对您,您还管她是不是当个饱死鬼上路?”
“我当然关心了。”
苏青遥笑吟吟在妆奁前坐下,让流萤给她梳个精致的头,又化了精致的妆。
流萤看着苏青遥如此,心里就明白,苏青遥哪里是在意赵玉柔做个饱死鬼还是饿死鬼?她是恨毒了赵玉柔,让她死都不能痛快!
流萤莫名觉得心里爽快。
苏青遥提着食盒出门,正遇上特地告假在家的苏吟秋,和被暂且放出来的苏张氏和苏柏至。
苏柏聿与苏玉燕跟随在苏吟秋夫妇身后,远远看到苏青遥,都笑着打招呼。
“妹妹特地做了吃食?”
“嗯。好歹也算有缘,她如今要行刑了,我好歹送送她。”
苏青遥给苏吟秋和苏张氏行礼,又对苏张氏笑着道:“夫人安好,几日不见,您气色好多了。”xǐυmь.℃òm
苏张氏嘴角抽了抽,苏青遥的一句问候,却比骂她一句还要让人心里堵得慌。
她多日不见天日,被困在屋子里,脸色白得像纸,就是妆容都掩盖不住的憔悴,尤其听说赵玉柔要被砍头后,她吓得两宿都没睡了,眼圈乌青得像被打了两拳。
如今说她气色好,不是跟骂她一样吗!
苏张氏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苏吟秋,到底不敢在此时挑起事端,生怕被关回去,就只能挤出一个笑来:
“还没恭喜你做了院使,哎,你这孩子,不愧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便是没长在我的身边,也这样优秀。”
苏张氏意有所指,她要让苏吟秋明白,虽然赵玉柔不好,可赵玉柔又不是她亲生的,她亲生的女儿可是非常优秀的,苏家不能怪她不会生。
“哪里哪里,我也只是个寻常姑娘而已,我能显得优秀,都靠赵玉柔衬托。”苏青遥笑着还口。
苏张氏脸立即黑了。
苏柏至也面色大变:“你什么意思!”
苏青遥明摆着在骂苏张氏:虽然不怪你不会生,但怪你不会教!看看赵玉柔都被教成什么样了!
苏柏聿听得差点笑出来,低着头才勉强忍住笑意。
苏玉燕则吓得根本不敢说话,恨不能转身就跑回房里躲起来,不参与这些事。
“至哥儿怎么又生气了?”苏青遥一脸诧异,“至哥儿也要好生管理自己的情绪才行,不能稍不顺心就发脾气,到了外头与人交往时,这样怎么行?”
“我用得着你教!”苏柏至气得跳脚。
苏吟秋怒道:“好了,至哥儿若再如此,就给我回去继续抄家训。”
虽然苏柏至不在乎赵玉柔死活,但能出去走走,总好过去抄写。
苏柏至只好闭了嘴,黑着脸跟在后头。
苏青遥则让流萤提着她的行医箱,自己提着食盒,随着父亲一行赶到了刑场。
因未曾到每年秋后问斩的时间,朝廷却忽然宣布要处决犯人,老百姓平日没什么热闹好看,砍头的事自然不会错过。
更何况,被杀头的,还是前一阵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个“真假千金”事件之中的假千金?
苏家人来到午门前时,百姓们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将行刑台包围起来。一家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了前头。
赵玉柔穿着一身脏污的囚服,头发乱成一团,脏污的脸上被泪水冲出两道白印子,双手被绳子捆在身后,脖颈上插着犯由牌,正跪在那呜呜的哭。
苏青遥提着食盒,与苏张氏并肩站在最前头。
赵玉柔往这边看来,立即呜咽出声:“母亲救我,母亲!”
苏张氏浑身一僵,脱口就道:“谁是你母亲!闭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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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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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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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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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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