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问出自己的问题之前,顾长生心中涌现出了千般的猜测。他有想过方丈可能会说出一些无法理解的话语,继而尝试着蒙蔽自己。
可真的听到对方的回答之后,顾长生却又是不禁深思了一阵。
心……魔?
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难道那个拥有着几十米之高,壮如大楼般的怪物,她就是所谓的心魔?
而且那玩意儿为什么顶着三张脸?还偏偏都是顾长生曾经见到过的三个人?
思绪浮动之间,他在此刻脸色微变。顾长生抬头望去,却是正好撞上了方丈那意味深长的目光。
后者在此刻低下了头去,缓缓地唱诵了一声佛号,随后便是抢在了顾长生的前头,径直开口说道。
“施主,我知你心中困惑不断。只是眼下唯有一事,能否劳烦施主先行回答于我?”
顾长生的确是更想要先问些其他的东西,只是考虑到佛宗之人当是个讲究,恐怕他不答应……方丈也不会对自己多说些什么。
此刻只能是强按着心中的杂念,缓缓点头,继而沉声说道。
“你,你问了便是……”
一侧的净慎听到这话,当即凑上了前去,顺手便是将在旁的门窗都给合上了去。似乎如今此地之交流,是不能透露给外界的那般古怪。
顾长生此刻也是有些说不清的紧张,他下意识地在身上摸索了起来,最后手落在了腰间一处,那微微隆起的触感,总归是让他释然地松了口气。
雕像还在身上……
看来那大妖同样也是脱困了才对。
有了一个底牌在手,顾长生心气充足,此刻也是暗暗地松了口气——当然,事关于这大妖雕像的种种异样,他还得放到之后再去追究。
回归当下,顾长生看到方丈一肃面容,他微微点头,张嘴问道。
“施主,事关于这五感之法,您是在何处知晓的?要知道……此等法门乃我佛宗之秘,按理来说,其他的宗门传人应该是……”
方丈说的相对比较委婉。
但只是听到了这些前半段的内容,他此刻就已是心生了异念。
因为方丈说的东西很奇怪啊!什么叫做佛宗的不传之法,这明明是他顾长生上一次来往金山寺的时候,方丈他自己说……
思绪浮动之间,顾长生仿佛打通了某个灵感,在此刻不由得微微瞪大了眼睛。
此时此刻,他已然是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时间上的不一样,导致了现状也有了很大的出入!
上次来的时候,他顾长生还只是一个白白净净的‘素人’!并非是宗门传人的身份。
‘当初我问了有关于地狱门的一些信息,而在那会儿……方丈与净慎也很明显地对我释放了善意。’
若是按照这个理论,再去进行更深层次推导的话……
‘因为地狱门是佛宗死敌的缘故,统一阵线的情况下,方丈对我的态度,似乎也有着一些拉拢的意图?’
众所周知,宗门传承都有着一个筛选的过程。
正如同之前的十二国那般,这十大宗门里头的标准各不相同,佛宗的程序,顾长生自然也是不明白的。
只是结合当下的情况看来,顾长生方才的推测,的确也有几分的道理!
‘好,就假设我方才的猜想都是正确的。那再套用到眼下来的话……’
因为顾长生此次前来的身份,乃是一名实打实的宗门传人!
如此身份,这显然就要让方丈与净慎泛起一些嘀咕了——简单设想一下吧,被理论推导为佛宗秘密的东西,为何会让其他的宗门传人知道了去?
这显然不符合逻辑。
而且顾长生还想到了刚才方丈的口述。
他说的可不是‘其他人’,而是‘其他的宗门传人’!
这显然与顾长生的猜想完全吻合,也在此刻印证了他的猜测!
心中思绪涌动至此,顾长生脸上也是阴一阵来晴一阵。他便是支支吾吾了一会儿,似是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想想也是了。
这般毫无缘由的事情,他又得是从何说起才好?
而就在顾长生这般为难之际,身前的方丈却像是看出了他心中的困惑那般。在此刻选择了轻叹口气。
老人家眉目低垂,双手合十。那语气里头多了三分的坦然,也有了七分的感慨。
“也罢,若是施主不想明说,那也就罢了。只是这般的心法可千万不要再外传予他人,如若不然……可是会犯大事的。”
方丈及时松口,让顾长生却是微微一愣。他有些不敢相信对方的洒脱,但在对视一眼过后,顾长生便是察觉,原来还是自己想的太狭隘了……
方丈的确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
一旁的净慎听闻方丈开口,此刻也是合手做礼,对着顾长生和蔼说道。
“阿弥陀佛,施主,你既知了我佛宗之法,那也是有缘之人了。还望您不要忘记了方丈的建言,在外小心为上,谨慎行事。”
净慎话音一落,方丈便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一旁的净慎上前开门,如此态度也是明显了……
这是在赶客。
作为没有交代清楚‘五感之法’的代价,顾长生虽是可以全身而退,但相对而言……
他却是无法从金山寺二人这边,得到更多的消息。
可顾长生怎么可能就这么离开了去?!
他好不容易重来一次,这一回还见到了这般奇奇怪怪的事情。若是不问个水落石出,他恐怕晚上都要睡不着觉了……
意识到了现状的顾长生只得是迟疑了片刻,他的目光在净慎与方丈脸上流转,最后只得是心头一横,继而张嘴说道。
“方丈!实不相瞒,我,我是从未来远道而来的游人!”
此话一出,房中的气氛都在此刻凝滞了起来。顾长生看到方丈与净慎二人都是微微一顿,随后便是齐齐地转过头来,直勾勾地朝着顾长生盯了过来。
微妙的视线扫落在了顾长生的身上,不仅让他紧张了些许,却也在同时……让他感觉到了一种微妙的异样。
四只眼睛,两双眸子。凝落于身,那感触却是丝毫不差。如此念想浮于心头,再联想到自己之前接触到的种种异样。
此时此刻,顾长生便是在心中,缓缓地涌现出了一个……
大胆的猜想。
当然,眼下还缺少了最为关键的信息。所以只是停顿片刻之后,顾长生就又调转了注意力。
只是简单的‘自曝’身份,显然是无法完全得到金山寺二人的信任。
所以顾长生此刻也是破罐子破摔,他没有迟疑,将自己初次到来金山寺的经历都给描述了一通,这才算让身旁的净慎,都缓缓地变了脸色。
甚至就连闭目养神的方丈,都在听到半途的时候,忍不住睁开了眼睛,继而朝着顾长生凝视而来。
内容并不算长,很快,顾长生便已是说了个清清楚楚。而顾长生眼看着金山寺二人有了兴趣,当下也是不作停留。
直接将十八层地狱的事情,连带着自己方才五感剥离之后,见到的各种事物都给一并说清楚了去。
如此曲折,离奇之事,经由人口,也是有了几番别样的滋味。
“阿弥陀佛,居然还有此等事情……”
饶是净慎那般的平和之人,此刻听到了顾长生的说辞,也是忍不住感慨出声。
而在旁的方丈却是地垂下了眸子,此刻似是思索了良久。
眼看着两位僧人都是这般的认真模样,顾长生本来已经构思好了的说辞,也在此刻一并吞回到了肚子里头去。
他们似乎对顾长生的说辞相当信任……
不,不对。
‘他们信的应该不是我说的话,而是我刚才说的那些行为,还有各种判断!’
方丈与净慎或许并不相信顾长生的‘时间穿越说’,但相对而言,那宛若身临其境般的说辞,却是能够打动两位僧人的重要依据。
只有自己才是最明白自己的——根据这个论点看来,净慎与方丈应该都在顾长生方才的描述之中,找寻到了独属于自己的痕迹。
顾长生思绪正在翻飞不止,适逢此刻,他又是看到了方丈突然抬头,在此刻对着他沉声说道。
“施主,若是您说得不错。老僧我这边还有一问,想要请你解答一二。”
方丈的态度此刻明显有了转变,他的语气不仅低沉,就连平日里头悬挂于嘴角的淡淡笑意,此刻也已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几乎是不难看出……
方丈他此刻是相当的严肃。
意识到这一点的顾长生也是不敢怠慢,点头就应承道。
“方丈您说。”
“施主,我想问……在您身处的年代里头,我佛宗现状如何?”
听到这般的说辞,顾长生本打算知无不言的想法,便是在此刻微微一顿。
毕竟方丈若是想要问其他的东西,那尚且还都是好说的。可他偏偏就盯着佛宗的事情发问,此刻却是让顾长生都有些……
为难。
佛宗现状如何?
这事顾长生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而就在他皱着眉头,正打算尝试着用一些委婉的调子去说明的时候,已是人老成精的方丈怎会看不出端倪?
他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读懂了顾长生的念想,眼中的光彩顺势一暗,整个人的心气都像是萎靡了下去。m.χIùmЬ.CǒM
方丈似乎一下子苍老了数十岁之多。
人如花枯,心若死灰。
他的身型在此刻微微一晃,整个人都好像是力不从心那般,居然直接便是腰身一软,眼看着就要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得亏是顾长生眼疾手快,直接上前搀扶了一把,这才不至于让方丈摔倒了去。
在旁的净慎虽是有些后知后觉,但这会儿也是快步上前,自顾长生手中接过了老人家。
“师傅,师傅您没事吧?”
“无妨,无妨……还死不了的。”
方丈脸色苍白一片,当下却是连连摆手,直接强横地推搡着净慎,强迫着自己重新坐起了身来。
这位垂垂老矣的僧人此刻浑身都透着一股子疲倦之意,若是放在了平时,顾长生或许会心生出愧疚之感,但现如今……
他却是通过方才的变化,在此刻明悟了什么东西。顾长生心中有念,此刻不见丝毫的惭愧,有的只是满腹的疑惑,正等着解答。
“扶我起来,不用这么担心……”
方丈最里头细碎地念叨着什么话语,在旁的净慎却是一脸的紧张,死活不愿意松手。
直至这老人家在他耳边轻声地叮嘱一番,他这才犹豫了片刻,继而放开了手去。
只见净慎挪腾到了门口处,是一步三回头。直至方丈对着他摆了摆手,这才径直出了门去。
眼见如此,顾长生也是心生几分的疑惑。他转头,忍不住问道。
“方丈,他这是……”
“只是交代了一些事情,把他支开了而已。待会儿的东西……他是不方便听到的。”
方丈重新坐稳长椅,轻声地咳嗽了一阵。他轻叹口气,便是对着顾长生抬头,缓声说道。
“施主,我已知你心中困惑,如今也是方便,我就予你一并细说了吧。”
几乎是不用顾长生发问,方丈便是颤抖着嘴唇,将他心中萦绕不散的困惑一并解答了去。
“其一,便为地狱门之乱。”
“你描述里头的十八层地狱,老僧我知晓。”
“此为地狱门五级中人,黑白煞的独特手段。”
“黑白煞乃阴老爷之上位所在,它褪去了皮囊,神识入海,自此以往……便是身化土地,无所不存。”
“焦土所向,寸草不生。被黑白煞遮盖住的地界,皆是日月无光之所。而在其中,鬼怪横行,人伦不存。”
“如此,便是施主所见之实。”
听闻到这话过后,顾长生已是听的眉头紧缩了。
他本来的确是有着一些针对地狱门的相关猜想,却是直到这会儿,他才能够确定。
‘阴老爷居然还是平稳地晋级了……’
四级的传承之人就已是油滑,并且手段独特了。如今再到五级,听着方丈的描述……顾长生也是感觉头皮都有些发麻。
好家伙,意思是这黑白煞都已经没了形体,直接就变成了一种‘概念’级的东西?
这得如何针对才好?
顾长生本以为这事还不算太复杂,但如今看来……涉及到了五级大佬的相关事务,完全由不得他随意行事。
至于阴老爷晋级,这事显然不简单,如今也不好细究下去。顾长生只得将其记在心中,继而出声问道。
“那得如何针对这黑白煞才行?”
方丈沉吟片刻,随后继续说道。
“想要针对黑白煞,唯有二法并行,方有破除的可能。”
“一为破障,便是要想办法靠近恶地,而不引起注意,如此方能行事。从外界找寻到薄弱之处,强行破入,引得正午之光照入其中才行。”
“二为除恶,这黑白煞黑白煞,顾名思义……其中便是有着两只恶煞在旁,才为其法。须得有人在领之中,亲手打碎了两只恶煞才行。”
“如此里应外合,方能破局。”
这第一个说法,顾长生尚且还能听懂。
轮到第二个说法,他却是有些犯迷糊了。
两只恶煞……那又是什么东西?
顾长生正欲发问,但却在恍惚之间,他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看到的那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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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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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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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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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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