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都没有挑明了说,有哪些地方是不让去的……这就很值得玩味儿了。
因为按照佛宗弟子,净慎的脾气看来,他定然是不会忘掉这种细节的才对。可他却并未提起,这或许也是说明,净慎对顾长生的判断有了一些变化。
‘是因为我这一次没有沾上满身烂泥的原因吗……’
顾长生倒是记得,自己上一次来到此地,正是被虎伥皮和阴老爷给彻底拿捏了……得亏木雕在身,最后才能连滚打爬地抢回了这条命来。
而按照这般的想法看来,或许就可以总结为……
客观条件发生了改变。
所以导致在其之后,净慎对自己的判断也发生了偏转。
顾长生露出了若有思索的表情,这会儿最后朝着那大殿撇去了一眼,便是径直地转过了身去。
迈出脚步的同时,顾长生的心思沉淀,繁杂的念头一并被强按回到了心底里头。他的表情严肃,此刻正是全神贯注之时。
能够信任的对象是净慎与方丈。
而不是整个‘金山寺’。
是了,顾长生对于‘金山寺’而言,迄今为止都还是怀揣着一颗忐忑的内心。
不论是之前在小屋里头的五感错乱,还是之后的方丈与净慎突然消失,自己暴毙在了大殿里头的场景……
这都足以说明金山寺必然是有什么问题的!
只是之前因为见识短浅,让顾长生对于金山寺的异样也做不出什么更进一步的判断。而现如今能够再来一次。
他却是有了不少的把握。Χiυmъ.cοΜ
‘起码这一轮,我应该不会死的那么草率了吧?’
在顾长生心中,如此的思绪翻转不停,便是让他的脚步都是急促了三分。
很快,他便是走到了偏院的门前。
顾长生他先是站定原地,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阵子过后,这才缓步入了门槛而去。
走入院中,入目而来的依旧是那副阳光明媚,清静淡雅的场景……甚至就连那颗歪脖子树,如今也是异常地醒目。
顾长生的目光四扫而过,最后停留在了那正中的深井之前。
这里有井……
顾长生想起了自己上次在这里头冲凉,最后捞上来了半只泡涨了的断掌……
他的心思便是微微一动,但此刻并未立即上前,去查看个究竟。顾长生反而是选择了转身,朝着在旁的房中走去。
推门而入,用以让僧人歇息的炕头床顿时映入眼帘。
顾长生此刻面无表情,当下只是简单地扫视了一圈,便是径直地挑了处干净的边角地,直接一屁股就坐了上去。
他双手轻轻地拍了拍膝盖的位置,似是平淡地掸去了那上头的细灰一般,脸上尽是淡然的一片。
顾长生似是在心中已经有了某种决断。
这会儿便是瞧见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继而……
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去。
——这是顾长生早在前段时间,曾经自我反思过后得出的一个想法。
那就是金山寺的异样究竟该如何解释?
‘能看到的东西,却触碰不到。’
‘能听到的东西,却发现不了。’
‘我能够感觉到,能够捕捉到,却始终不能完整地与其接触。这便是最为奇怪的地方……’
而针对这种诡异却又奇怪的体验,顾长生最后则是思考出了一种非常直白的解决方法。
那就是尝试着去屏蔽掉自己多余的感官。
毫无疑问,这绝对是一种非常反直觉,反人性的做法!因为作为正常的人而言,自诞生而言,‘五感’便是与生俱来的一种天赋。
用眼睛去观察,用鼻子去探索,用耳朵去定位,用嘴巴去品尝……这是一条完整的逻辑链。
而在这种情况下,顾长生却要尝试着去主动切断自己的一写感官。
继而‘摸黑探索’。
这必然是会是一种非常让人恼火,甚至是不习惯的构思——所以当初在构思完成之后,顾长生也只是苦笑了一声,便直接抛之脑后了去。
却是没曾想到。
‘居然还真能有尝试的时候。’
在心中呢喃着感慨过后,顾长生回神而来,便是在此刻尝试着……
去进入到那种模拟的状态之中。
他在此刻闭眼,静心,继而收敛了全部的思绪——出于二级修士的超强身体素质,顾长生已经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变相地控制自己的器官的运作了。
正所谓眼不能视,口不多言,触未能及,鼻观于心……
顾长生在此刻便是将四感淡去,继而处于了只剩下‘听’觉尚存的状态。
在这种情况下,顾长生能够捕捉到更多的动静,他也能听到更多平时会被忽略掉的声音。
其中就比如说风吹拂过窗沿,打散了飞灰,将那肉眼不可视的颗粒飘扬而起,最后落得一地的细碎动静……
风拂有声,落地有响。
被锐化,加强了的感官让顾长生感受到了如此新奇的体验,这也是让他感慨了些许。
这种尝试顾长生还是第一次,如此新鲜的体验也是让他有种‘耳目一新’般的感觉。
然而此行之目的并不是这个,所以只是片刻之后,顾长生便又是继续沉下了心去。
将意识浸泡,沉没。就像是坠入到了湖中的圆石那般,顾长生感觉自己的思想在缓缓下坠,远去。
远处的水面在逐渐远离,顾长生甚至感觉自己就像是睡着了那般。
他处于在了一种朦胧与失去意识之间的夹层,以至于让思绪都开始变得迟钝了起来。
毕竟这种行为的本质,就是将自己的意识横贯于清醒与昏沉之间。若非是有了事先的心理准备,这会儿顾长生就算是直接脑袋一歪……
昏睡了过去,哪都不算是稀奇的。
然而就在这微妙的瞬间,一个突兀,且没来由的动静,便在此刻横贯而来!这就像是一并锐利的尖刀,挑着锋口,顺着心窝子便是一并捅了过来。
顾长生的意识也在瞬间惊醒。
他从水中惊坐而起,整个人都是忍不住哆嗦了一阵——此番若是有人在旁打量着他,那便会看到惊人的一幕。
只见顾长生浑身都开始了激烈地颤抖,他汗如雨下,就连脑门上的发梢都被打湿了去,最后粘连在了皮肤上,显得异常狼狈。
而顾长生的嘴唇也顺势变成了绛紫色。
这种反应并不夸张,因为事实上……从体验而言,顾长生眼下正如同睡熟之人被惊醒那般。
心肝脾肺肾一并糟了难去,便是让整个身体都似是被霜打了那般,得好一会儿才能缓过劲来。
他那紧闭的眸子开始忍不住地发抖,似是想要条件反射地睁开了那般,可在同时……
顾长生却是狠狠地按住了自己那条件反射般的冲动!
不能睁开眼睛,不能睁开眼睛!
这是他好不容易才捕捉到的‘声音’,若是顾长生在此刻打破了感官的平衡,他很可能会再也听不到如此的动静。
要冷静,要冷静……
在顾长生逐渐恢复身体机能的同时,那回荡在了耳边的动静,也在此刻由远及近。
‘咚,咚,咚……’
这声音相当古怪。
它又急又快,似是某种东西被甩动,拍打着,最后狠狠地撞上了某种硬物的声音。
而在同时,这动静却又有些古怪。
因为它太沉闷了——如此动静并不是那般的清脆,反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包裹在了厚实的棉布里头,继而狠狠摔落在了地上,最后发出的声音。
这声音古怪异常,可现如今落入到了顾长生的耳中,却是让他不由得激动了三分。
因为这声音……
他根本不陌生!
‘这就是我在那一日里头,曾经在偏院里听到过的声音!’
当初顾长生借着外头的古井冲了个凉,在屋里头歇脚了片刻。
‘我还记得,都还记得的……那会儿我换了身衣服,正在屋子里头想要把自己打扮地更体面一些,不至于待会儿见到方丈太过于狼狈。’
因为是当事人的原因。
顾长生此刻回想起了那些个念头,眼下更是有种‘身入其境’般的感觉。
‘而在之后,我便是突然听到了这个声音。对,就是这个动静……’
‘一点不差!’
更甚至,顾长生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之前听到这动静的场景。
当时他只是听到了一个突兀的声音,随后便又是消失不见了的……而现如今,情况却又是完全不同!
顾长生当下听到的,可是连贯的,持续着的声音!
这又是有一些地方不一样了。
也是顺着这般的现状,顾长生心中的念想大定,此刻连带着呼吸都是微微粗重了三分之多。
‘果然,我之前的猜想是正确的。’
发生在金山寺里头的一些事情,若是通过‘五感’去观察,最后终究只能看到,听到,触碰到一些细碎,且不成边角的动静。
唯有屏蔽掉自己的多余感官。
顾长生才能够真正地捕捉到这些‘事物’的原貌!
也是在此时此刻,顾长生顺势将这些信息,与之间自己听闻到的内容彼此相连。
仔细想想看吧。
当初方丈,还有净慎都说了些什么东西?
‘眉是撩人枝,眼是欲火苗,嘴是惹祸根,耳是乱心猿,鼻是撒手马。’
‘不触不碰不扰心,身随意动束己身。’
‘五感皆闭,是为上法。’
出自于净慎之口的佛宗真言,此刻便是如同嗡鸣作响的洪钟那般,在顾长生的心中萦绕不散!
对,没错,是了。
唯有五感皆闭,才称之为上法!
原本只是停留在了表面意义的内容,在此刻也是让顾长生有了更深层次的体会。却也是在此时此刻,顾长生心中又是涌现出了一些奇怪的念头。
‘净慎知道这些东西,方丈必然也是明白的。可他们既然都知道这个法子,是不是就说明……’
金山寺如今正发生的这些异状,是否同样也在他们的理解范围之内?
‘他们会不会什么都知道,但偏偏什么都没有做?’
一个有些古怪的念头在心中成型而来,但很快又被顾长生否决了去。毕竟这种想法放在眼下,可谓是根本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效果……
毕竟从现状看来。
方丈与净慎应该还是向着自己这一方的才对。
‘还是疑罪从无的比较好……更何况如今都到了这会儿,怎么着都得先问了个清楚才行。’
任何对于发展不利的因素,顾长生都会优先放置一旁,等到之后再去细究不迟。
他便是这般地思索着,最后在心中定下了结论。
而就在顾长生念想不停的同时,那萦绕耳旁的动静也是久久不散。它就像是做工精细的沙漏那般,一刻不停,时时不歇的动静,便是让顾长生都听的有些心头发慌。
毕竟这声音怎么听来都不太自然。
顾长生如今端坐在了房中,他虽是紧闭着眼睛,但身体已是恢复如常。他尝试着侧过了脑袋,让自己的耳朵可以偏转向一旁。
这个动作能让他听清楚,这声音究竟是来自于何方。
‘动静……不远。’
‘倒不如说,很近。对,这声音……’
‘好像就在我屁股底下?’
顾长生的屁股底下,正是偏房里头的并排床铺。
这床铺是被打通了的,底下还有着一个空档——是专门用于冬日烤膛,从而让人不至于睡个冷铺子的夹层。
如今声音是从这里头传来的,便是说明……
有什么东西,就藏在了那个夹层里头。
如此思绪只是一经浮现,顾长生的眉头便是忍不住微微一挑。因为他在此刻顺势也是回想起了,自己之前曾经体验过的异样。
‘床炕下面有动静,这的确与之前那般的无二。’
而顾长生当初也的确是朝着里头找了一圈的,最后没有发现丁点之多的异样。
可是……
现如今的情况,显然是有些不同的。
‘我已经算是屏蔽掉了自己的视觉,所以如今听觉加强,便是可以清晰地听到这个撞击的声音。’
而若是更进一步。
顾长生打开床炕,再度向着里头找去。
那这一次,他会不会……
发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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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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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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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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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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