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之前已得到通报,此时屏退了众人,独坐于内室中,专候着来人。范雎被仆从引入内室,一进门便撞见好整以暇毫无病容的白起。待听得身后的门被退出的仆从关了起来,范雎直视屋子的主人,以一种平淡无波的语调说道:“看来武安君康复得不错。”
白起闻言笑了笑,亦以一种稀松平常的语气回道:“不过是装病罢了。蒙骜老实人,没看出来。如果是丞相来探病,一定是瞒不过您的眼睛了。”
话刚落地,白起便见到对方瞬间冷了脸。他亦不介意,伸手指了指身前的坐席,示意范雎落座。
“武安君为何装病?”
“丞相说呢?”白起翻了翻黑白分明的三角眼,挑衅似的扫了对方一眼。
“……”朝堂之上向来是巧舌如簧的范雎,此时却沉默了下来,只是脸色更加难看。
“起称病之时,不见丞相过来探病;如今病愈,丞相怎么有空过来了?”不等范雎应答,白起斜着眼睛,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又笑着说道:“对了,起和丞相已经决裂了。如今全国上下,皆知你我不和。咸阳城的那些流言,丞相都听说了?好像都对丞相您不利呢……百姓眼中的大秦丞相,究竟是妒起,还是惧起,才会在君上面前进谗言呢?”
一番话下来,范雎不仅不怒,脸色反而平和了下来。他淡淡开口:“如此看来,武安君没有忘记您我关系已经决裂的事。之前大王使雎前往君府探病,雎拒绝了。然而这一次,大王使雎前往君府,雎没有拒绝,亦不能拒绝。因为事关国事!”说到这里,范雎音量稍稍抬升,“大王欲以武安君代王陵为将,武安君为何拒绝?”
“以丞相的聪明才智,难道会不知道?您我都清楚,邯郸这场仗,根本就赢不了。”白起双臂环胸,挑了挑眉。“秦新破赵军于长平,若当时立刻攻打邯郸,赵人震惧,定能一举灭之。然而长平三年,秦卒死者过半,国内空。此事丞相亦向起解释清楚了,起明白不可强求。”
“事到如今,赵国积蓄粮草,抚恤孤幼,缮治甲兵,增城浚池。君臣一心,民为死士,而妇女妻妾,缝补于行伍之间。此时的赵国,犹如勾践困于会稽之时。秦国攻伐邯郸,赵必定坚城固守。我军即使在城外挑衅辱骂,以廉颇之稳,必不会出城迎敌。围其都,不可克。攻其城,不可拔。掠其野,不可得。大秦兵出无功,诸侯见之,必生乱心,外救必至。王陵小子,有将才,只是还太嫩了!此战,必败!”
范雎闻言,轻微地摇了摇头。
“所以武安君的‘病’,适时而愈。您真实的心意……是想出征邯郸吧。”
“哈哈哈……”白起愉悦地笑了起来,一改之前疏离的语气,变得熟络起来,“不愧是丞相!什么都瞒不过你!王陵领兵,必败;若老夫出马,虽不得胜,秦亦不会败。起有心挽救危局,只是起之前一直在装病,大王来请,起若立刻应允,恐大王生疑。起有意让大王多请两次,起勉强为之,大王必不疑。不过,我没料到,大王却搬了你这个救兵来。”
“胡闹!”范雎突然发难,重重地呵斥了一声。
白起顿时愣住了。
他之前怎么就没发现,范雎这样的文官一旦发起怒来,亦有着不输武将的慑人气势。
“白起将军!”范雎此时也不称白起的尊号了,语气又冷又硬,“你在战场上料事如神,任何军事动向,皆逃不过你的眼睛。用兵看似随心所欲,而无不符合兵道,臻于完美之境。然而,为何到了朝堂之上,却不知暗潮汹涌,悬崖深渊,踏错一步,粉身碎骨!将军可知咸阳城乃王都,不是将军跨马纵横之处!装病也罢,在大王面前耍心眼也罢,你在咸阳随心所欲,自寻死路也!”
“丞相你……”白起还是第一次见范雎发这么大的火儿,他也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当面怒斥。要知道,即使是秦王,表面上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
范雎此时亦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深呼吸了几下,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Χiυmъ.cοΜ
“武安君想过没有,你昨日在大王面前拒绝领兵,而大王明知你我不和,为何偏偏让我再来劝你?”
“……”这次轮到白起哑然失语。
范雎自嘲般勾起嘴角,显露出一丝凄凉。
“试探你我罢了。”叹了一口气,范雎继续说道:“霸王之心,不是做臣子的可以去揣测的。武安君的军权,雎的政权,皆来源于王权。权力,犹如一把双刃剑,稍有不慎,戮及己身。武安君欲擒故纵,是为了使大王不疑。然而,只要你手里还握着那份权力,大王永远有怀疑你的理由。若雎此次劝服成功,武安君答应出征邯郸,你认为,大王会怎么想?”
白起呼吸紊乱,过了好一会儿,他沙哑着嗓子开口:“多谢丞相提醒,起明白了。只是……邯郸的战事……”
此时,范雎已经站了起来。他垂首看向白起,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疲惫。
“武安君若想保命,便不要再管战事了。以秦国的国力,邯郸一战若是败了,亦不会动摇秦之根本。”
说完这句话,范雎转身离去,他还要即刻回咸阳宫向大王复命。
从武安君宅邸出来,范雎一上车,便仿佛虚脱一般瘫坐在车厢内。权力的阶梯越往高处越是险象环生。他站在秦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处,接过王者赋予的权力,以此为交换,他竭尽所能,为其效力。然而,不知何时,手握重权变成了怀中抱冰,寒气彻骨,牙齿上下打颤。可笑的是,到了如此地步,他还是舍不得将那块冰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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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以爱卿的辩才,依旧不能说服白起为将么?”秦王面无表情,斜倚在凭几上。
“大王亦不能说服武安君,何况下臣?臣与武安君有隙,加之咸阳城中流言四起,武安君对臣有所误解,不愿听臣所言,亦能理解。只是有负大王所托,臣深感惭愧。”
秦王注视着他的丞相,火光在秦王锐利的眼中跳动。大殿之内飘着淡淡的熏香,却无法让人放松下来。范雎似乎真的感到惭愧,他一直低垂着头,恭谨的坐姿显得过于拘束了。秦王最终移开了灼人的视线,露出了一个宽容的笑。
“爱卿不必引咎自责,此乃白起恃功而骄,稍不称意即怨愤寡人之故。”秦王的语气先缓后急,笑意停留在眼角,却未到达眼底。“白起在寡人面前说了一大通攻打邯郸不能取胜的理由,可笑!试问天下诸侯,寡人的大军难道还战胜不了只剩最后一口气的赵国么?”
“长平之后国虚民饥,寡人欲休养生息,他不量百姓之力,偏偏要寡人增益军粮,执意攻打赵国;如今国力恢复,粮草丰厚,三军之俸有倍于前,他偏偏说伐赵不利。简直是不识好歹!”说着,秦王右掌重重拍打在凭几的扶手上。
范雎终于抬起了头,与秦王对视。
“白起的确不识好歹。难道大秦的名将,除了他就没有别人了么?多年来若不是大王给他机会,他能立下如此显赫的军功?大概是大病初愈,脑子尚有些糊涂吧。”
“韩卢(作者注1),天下疾犬。若不听主人之令,纵上上之韩卢,亦可杀也。”秦王淡淡地说出一句话。
范雎闻言,轻笑出声。
“爱卿何故发笑?”秦王蹙眉。
“大王方才笑语,故下臣笑之。”
“寡人不曾笑语。”
“大王的韩卢擅猎,每猎必有所获。大王爱之,怎么舍得杀?下臣由是知大王方才乃笑语。”
秦王伸掌抚上垂髯,跟着笑出了声。
“爱卿啊爱卿,寡人的笑语唯有你听得懂。既然如此,你认为那只不听话的韩卢要如何处理?”
“韩卢不听话,是因为主人过于宠爱。要纠正韩卢的行为,不若将其冷落,关于笼中。主人每逢狩猎,带其他犬出行。时间一长,韩卢自会知错。到时主人再度现身,韩卢必摇尾趋前,不敢违主人之令。”
秦王微微侧头,眼中含着几分促狭。
“爱卿方才的进言可是将民间的传言坐实了……应侯妒武安君,在大王面前进谗言之类,寡人听得耳朵都快生茧了。”
范雎敛眉肃容,抬臂稽首。
“举大事者,不惧流言。”
“哈哈哈,不愧是寡人的好丞相!”秦王抚掌大笑,紧接着他垂下眼眸,压低声音,身体稍稍前倾,“寡人欲使王龁代陵为将,爱卿认为如何?”
“下臣不擅军事,不敢多言。”
“噫!你我君臣,何必见外?寡人想听你的意见,爱卿尽管言来。”
“王龁将军经验丰富,在军中素有威信。长平之战,亦与廉颇交过手,不在廉颇之下。”范雎没有说可与不可,简短地对王龁评价了两句。
秦王点了点头,觉得丞相所说的,正是自己所想的。王陵的军报上,说到赵军使用了一种极怪异的阵法,秦王想起之前亦曾听王龁说起过。他昨夜还特意召见了王龁,详细询问了一番。而王龁应答有据,对目下的邯郸战事亦有独到见解,看来随时做着被征召的准备。
“有爱卿这句话,寡人安心了。”
即使不用武安君,他手里亦多得是良将!
这么想着,秦王对范雎说道:“又要劳烦丞相调集更多军备粮草了。寡人定要攻下邯郸!”
数日后,秦王下令,使王龁代陵为将,再起十万援军,随军粮草军械不计其数,即刻开赴前线。
大军刚刚驶出咸阳城,全城又传遍了一个消息——武安君再次病倒了。
这一次,白起是真的病了。
“四十九年正月,陵攻邯郸,少利,秦益发兵佐陵。陵亡五校。武安君病愈,秦王欲使武安君代陵将……秦王自命,不行;乃使应侯请之,武安君终辞不肯行,遂称病。”
——《史记·白起王翦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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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国,稷下学宫。
李斯是在达德殿的石室中找到韩非的。对方没有像往常那样在里面下棋,而是拿着竹简翻看着。地面上,书简堆得到处都是,有些摊开着,有些还是卷轴的状态,似乎是从案上滚落的。李斯进去的时候,差点踩到一册竹简,他顺手捡了起来。扫了眼内容,是道家典籍《老子》。
“这书师弟应该看了不下百遍了吧?”李斯将竹简轻放到案上,随口说道。
“嗯……闲着无聊,欲为《老子》做传解。”韩非埋首于书册之上,亦是随口回道。
“哦!”李斯点了点头,“‘将欲取之,必固与之’(作者注2),此句若用事例譬喻,如何解?”
“晋献公欲攻虞国,赠虞君屈产之乘与垂棘之璧,此事可解。”
“‘其未兆易谋’(作者注3),此句若用事例譬喻,如何解?”
“叔瞻谏郑君(作者注4),此事可解。”
“左丘明为《春秋》做传解,而有《左氏春秋》传世;师弟欲为《老子》作传解,今后大概有《韩氏老子》传世吧?”
韩非闻言,从书册上抬起头,目光在李斯身上点了一下。随后他放下竹简,语气比平时还要冷漠两分。
“师兄找我何事?”
李斯弯腰从地面又捡起几册竹简,卷好放回案上。拉过一侧的蒲团,摆正之后才坐了下来。
“实不相瞒,我找师弟借点钱。”
“……”
“其实也不多,三百金而已。”李斯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连眼皮都没眨一下,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跟韩非借的只是三百文。
“……”
“师弟贵为韩国公子,三百金在你眼中应该不算什么吧?况且你我既然已经联手了,师弟助人便是助己。你放心,我会连本带息还你的。”这么说着,李斯从怀里掏出一枚木简,将写着字的那一面朝上,放到案上,又推到韩非眼前。“你看,我把借据都写好了。”
韩非垂眸看向李斯推过来的那枚木简,上面写的字体让他眼前一亮。
“这就是师兄半年多来勤加练习的成果?”
原来李斯的那封借据是用秦国篆书写成,结字工整严谨,运笔婉转流畅,整体又透着一种磅礴大气。
李斯未答话,只是弯着眸子点头。邯郸归来,他常在石室内练字,被韩非撞见过几次。
“师兄借这笔钱,所为何用?”
“欲使他人为己所用,莫过于赠以人之所爱。世间人之所爱,大抵为三物。一为权力,二为美人,三为金钱。三者之中,权力为上。其难得之,唯君王赐予臣下;其难用之,非上智者不能运用自如。美人次之。夫天生万物,美人之生可求,遇不可求,得不可求。金钱再次之。所以商人虽富可敌国,却地位低贱,不入贵门。”
“三者之中,金钱最易得之,易用之。无论高低贵贱,无论贤不肖,无论男女,无论老少,皆可以金钱赂之。所以郭参虽贵为赵之宠臣,纳秦之千金未尝嫌多,欣然受之。重臣如是,何况小人?斯目前不过是一介草民,一无权力,二无美人。欲驱驰他人,唯金钱尚可借之一用。”
“师兄言世间人之所爱,大抵为权力、美人、金钱三物。那么三者之中,师兄最爱何物?”
“自然是权力。”李斯不假思索地答道,紧接着他又说了一句:“我离开故乡上蔡,是为了做一只仓中之鼠。说到底,就是为了改变‘所处’,获取高处的权力。”
“获得权力之后又要做什么?拥美人,积财富?”
李斯闻言,淡淡笑了。
“那实在是太无趣了。既然有了权力,要做就做前人从未做过的大事。”说这话时,李斯上身微微前倾,一双眸子流光溢彩。
韩非微微眯起凤眼,似乎是在衡量着李斯所说的话。过了一会儿,他问道:“师兄何时启程?”
“明日天亮后。”
“那好。明日天亮时分,我命彘将三百金送入师兄寮舍中。”
“多谢。”李斯抬手称谢,“只是三百金太重,师弟不如让彘直接将其送至学宫北门外。我另找人借了一辆车,明日驾车在北门处等着。”
“……”
“师弟何日启程?”
“不急。”韩非薄唇轻启,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
“既如此,斯执黑先行了(作者注5)。请师弟替我将那套棋具保管好。”
韩非冷哼了一声,作为回应。
跨出石室,李斯仍能听到石室内传出细微的翻动竹简的声音。此时此刻,他的心情非常兴奋,眼中闪着明亮的神采。当他听说秦国换王龁为将时,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今日授业结束之后,李斯向老师表明了想要暂离稷下,前往邯郸救赵的想法。荀子沉默良久,最后只说了一句:“秦胜长平而得天命,坑杀降卒而失天道。”
得天命而失天道。李斯知道,这短短几个字已经完全概括出了老师的态度。
这一次,他要尽情施展自己的才华。他相信,邯郸将是他大显身手的舞台,亦是各路英雄的舞台。
注1:战国时期闻名天下的良犬,奔跑速度极快。出自韩国,体毛黑色,名卢,故称韩卢或韩子卢。
注2:出自《老子》,意为:“要想获得,必须暂时给予。”
注3:出自《老子》,意为:“在事情还未显露出征兆时,容易谋划解决。”
注4:春秋时期,晋国公子重耳因骊姬之乱逃亡国外,经过郑国,郑君不礼遇他,叔瞻谏言,说重耳是贤公子,国君应厚待他。郑君不听。叔瞻又谏言,说国君既然不厚待重耳,干脆就将他杀了,以绝后患。郑君还是不听。后来重耳回国登基为王,即晋文公,率军讨伐郑国,攻下八城。
注5:围棋术语。围棋由执黑色棋子的一方来下第一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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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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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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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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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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