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路守纪的“地宫”修建已临近尾声,他开始着手准备所谓的“永生”——肉身不腐。
周家老太太自多年前经历过一场生死攸关的大手术后,身体一直时好时坏。为确保“服毒”过程万无一失,路守纪找到了当年的主刀医生,也是最了解周老太太身体情况的人,胡院长。
路守纪要求胡院长秘密协助他完成“永生”大计。
尽管有悖医德,有悖良知,迫于路守纪的权势,胡院长不得不选择低头,成为他的同谋。
胡院长也曾一度被路守纪和文心兰的爱情故事所打动。
他想当然地以为周家老太太是出于自愿,愿意以一种近乎“殉情”的方式,实现与初恋情人的长相厮守。
直到一次例行检查,周老太太设法避开路守纪的耳目,向胡院长求救。
他才知道,原来一切不过只是路守纪的一厢情愿,在为他几十年的单相思,强求一个“圆满”。
周家老太太并没有爱过路守纪,他所谓的初恋故事,其实是他虚构的凄美童话。
路守纪一直活在虚妄的幻境中,渐渐地,也就把它活成了根植于心的真人真事。
因为深信不疑,所以无可救药。
胡院长救不了真正“病入膏肓”的路守纪,但他不能不救无辜的周家老太太。
于是他决定冒险一试,扮演起类似“双重间谍”的角色。
一面继续做着路守纪的同谋,一面暗中进行解毒治疗,并且开始有意识地收集路守纪的犯罪证据。
但收效胜微。
反反复复的“服毒”再“解毒”,周家老太太身体每况愈下,近半年只能勉强维持生命。胡院长也因为势单力薄,面对强大的对手,没能收集到足够有用的证据。
两年大限,一场蓄谋已久的慈善拍卖会如约而至。
路守纪等来了他“永生”计划的关键一环——徐百忧。
与周家老太太一同被困地下室,被严密监控,完全切断与外界的联系,胡院长以为再无力回天。
背负着深深的自责,他也想好了以死谢罪。
而转机,起始于惨遭毒打的贺关被带进地下病房,紧接着便是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先是周嘉璇疯了似的大闹拍卖会,胡院长作为唯一的医生,被紧急请到接近失控的现场。他趁乱缴了一位正在偷拍的宾客的手机。不能打电话,突发急智想到通过视频链接,间接通知儿子自己身处困境。胡院长当时的想法何其悲凉,死了,总归是要有人替自己收尸。他不敢冒险藏下手机,发出短信后,立刻弃置。
再回到地下病房,胡院长才得知,一对情侣奇迹般的,从路守纪手里赢得了五天时间。或许自认永生计划已十拿九稳,又或许出于对爱人最后的仁慈,路守纪解除了对地下病房的全面监控。
那个漫长的多事之夜,病重的周家老太太短暂清醒过两次。
第一次,她静静悄悄地目睹了,两个年轻人如何用不渝的爱,无畏的勇气和顽强的意志战胜令人闻之色变的路守纪。
第二次,深受年轻人激励的老太太告诉胡院长,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做了路守纪“陪葬品”,她不甘心。那对年轻人为自己抢夺的宝贵时间,也是她的最后时机。她要反抗,哪怕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也要试一试。
于是,自那晚起,一个病重垂危的老人和一个手无寸铁的医生,所有人眼中弱小的蜉蝣,展开了他们的撼树行动。
以卵击石,他们首先考虑到的是失败。
所以天不亮,胡院长便找借口,在路守纪下属的“陪同”下,秘密回过一趟办公室。把仅有的收集到的证据放在最显眼的位置,胡院长的目的,并不是寄希望于儿子发现后立刻报警。而是即使他们最终失败,不幸命丧,至少一部分真相有希望公布于世。
胡院长有句话说得很对,多行不义必自毙。
命运的天平在关键时刻,终于选择倾向弱势的一方。
一场已不必再追究起因的大火,将所有的所有化为灰烬。
尘归尘,土归土。
“没有你们,我和周老太太不会成功,可想而知另一种结局会有多么惨烈。”风浪虽已平息,但胡院长眉宇间仍残存着隐隐余悸,“所以,老太太必须当面向你们道谢。我也一样。”
伴着一声郑重非常的“谢谢”,他站起身,向两位年轻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徐百忧忙跟着离椅起身,贺关也紧随其后,撑着轮椅勉强站立。
保护自己女人天经地义,贺关没觉得后来的发展和他有多大关系,更看重结果,“胡院长,该说谢谢的,是我和徐百忧。”
鞠躬还礼有点费劲,他朝胡院长竖起大拇指,很江湖气息地赞一句,“牛逼!”
表达方式相当社会,温文儒雅的胡院长难适应,不由一怔,而后会心一笑。
无端地想起当年乱点鸳鸯谱,他将慈眉善目的笑脸朝向徐百忧,“你读大学的时候,我就想把你发展成我胡家的媳妇,可惜云旗追你不上心。后来你们关系越走越近,我还指望着能你们从朋友处成对象。”
怅然叹一口气,“唉,现在估计没希望啰。”
话里话外风趣谈笑的成分居多,徐百忧只管轻松听着,唇角上扬。
旁边贺关可不乐意听,说笑也不行。
宣誓主权似的抬手环过爱人肩膀,他严肃纠正胡院长,“不是估计,是肯定没希望。”感觉分量不够重,还得煞有介事地补一句,“我们快结婚了,胡院长到时候来喝喜酒啊。”
“一定,一定。”胡院长笑道,“让我儿子给你们做伴郎。”
贺关拿架子,“我考虑考虑。”
“说的像真的一样。”徐百忧含笑低嗔,力道拿捏有分有寸,将满嘴跑火车的男人推坐回轮椅。
“胡院长没坐下,我怎么能坐呢,没礼貌!”贺关语气责怪,又想抬屁股离座。
“没事没事,都坐吧,都坐吧。”胡院长忙道。
虚头巴脑的客套来客套去,贺关不习惯,也讲不来漂亮的场面话。
等胡院长终于坐回办公椅,他像小学生一样举手发言,“胡院长,我有个事想不通,能不能问问你?”
胡院长爽气,“尽管问。”
“文老太太不爱路老头,为什么还会同意陪他一起服毒?”真相听到半截,贺关就产生了疑问,怎么都想不明白。
“因为迫不得已。”
和老太太近距离接触的两年间,胡院长已从一个外人变成了知情者,他说,“周老先生因病过世后,群龙无首,周氏集团内部就开始了派系之争。江山易打不易守,人人忙着争权夺势,谁还会专心做事。集团内部腐化严重,说是名存实亡也不为过。多年前那场矿难,如果没有路守纪,公司早已经破产清算。”
徐百忧听到这里,忽的想起周嘉璇那句,爷爷很爱奶奶。
并由此得出,“为了保住父家企业,老太太才会忍辱负重,向路守纪妥协?”
“没错。”神色一瞬显得有些黯然,胡院长扼腕道,“那么庞大的家族,竟然出不来一个栋梁之才,到最后只能靠老太太苦苦支撑,悲哀啊!”
徐百忧沉默地垂下眼帘,不禁又想起那场被路守纪极尽嘲讽的拍卖会。
一张张周家人的面孔早已模糊不清,可她犹记得那竞拍场面是何其的激烈。
没有硝烟,却胜似你死我亡的战场。
不再是血亲,更像是世仇。
贺关余光瞥见,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条件反射的动作,把手伸过去给她牵。
感觉掌心一凉,他收拢五指,也没看她,径自问向办公桌对面,“现在路老头死了,所以周氏集团也跟着完蛋了吧?”
“不会。”胡院长说,“老太太在接受路守纪的安排前,提了一个要求,陪他‘永生’可以,但要名正言顺。两年前,他们秘密领了结婚证。路守纪没有立遗嘱,老太太现在是第一顺位,也是唯一的继承人。”
“厉害!厉害!”
贺关忍不住再度竖起大拇指,在心里感叹,不愧为干掉路守纪的高手!
躺病床上不能动,照样机关算尽,实在是高!
“老太太确实高明。”胡院长面带微笑,“另外,她还托我转告你们,如果你们不介意,她愿意用金钱的方式向你们表达谢意。无上限,随便你们开。”
“啊?!”
如此爽快大手笔,贺关听得一愣,忙摆手,“我不开,我不开。我媳妇儿说要就要,她说不要就不要。”
说着,他二人一同看向徐百忧。
她既不惊也不喜,脊梁挺直,小脸素净安然,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静静承接住他们的目光,她微微低下头,凝神盯住与贺关交扣的手。
并没有考虑太久,她不疾不徐地对胡院长说:“路守纪地下室藏有大量珍惜动物标本,名下肯定有公司专门为他打理皮张标本的进出口业务。我想要那家公司的所有权。”
徐百忧讲话习惯于保留余地,绝少使用语意笃实的程度副词。Χiυmъ.cοΜ
但刚刚,她用了“肯定”一词,也用明确的陈述语句,表达出她的诉求。
有钱人喜欢附庸风雅,也喜欢追求特立独行。
收藏画品古董已成气候,珍惜动物标本的收藏正在逐渐兴起。
从事动物标本的制作经营需要技术,因为其本体的特殊性,更需要人脉和门路。
徐百忧已经拥有了杰出的制作技艺,缺的,恰恰是成熟稳妥的经营渠道。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胡院长不觉流露出激赏之色,没有直接称赞徐百忧,而是周全考量,先问向贺关,“你同意吗?”
“同意啊,我全听她的。”男人想也不想,答得利索。
贺关是个彻头彻尾的门外汉,虽然不明白徐百忧的用意,但他相信她的能力,百分百支持她的决定。
“我媳妇儿选的准没错,她眼光很好的。”他骄傲不已地笑着,冲胡院长夸赞道。
对方也笑,频频点头,“你的眼光更好。”
贺关听出是在夸他挑媳妇的眼光,满脸洋洋悦色,朝他豪迈一抱拳,“多谢你家公子当年不娶之恩。”
即便有些没着没调,倒也有几分属实,胡院长的确惋惜,又不禁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正笑着,想起自家那位很没眼光的公子哥,拿起手机便打过去。
口气严厉,“臭小子,你在哪里?!”
不知手机那端胡云旗说了什么,胡院长一改温善好脾气,雷霆大发,“我是谁?!我是你老子,你亲爹!!我现在在办公室,你马上回来,少罗嗦……什么电信诈骗,你脑子进水了吗,我的声音你都听不出来……变声软件?!你能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为什么想不出你亲爹设的密码……”
老子训儿子火力全开,全无儒雅教授风范,声调越扬越高。
徐百忧和贺关交换眼色,相视而笑,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办公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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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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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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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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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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