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殿下您虽然待灼灼极好,可宫中危机四伏。我们母女入宫不过一两月,却都踏进过一次鬼门关。灼灼她年纪小,一心认准了您,我便是说也说不听她的。我此生已是这样了,不想让她也如此。”
“你若想让她出宫,与我说便是了!为何还要用这样的法子!”
“出了宫呢?她一样会被卖去青楼,一样会被卖到人家做奴婢!今日我来寻她,碰到了修公子家的奴仆。他说俢公子是当朝丞相嫡子,他看上了灼灼,想要收进门。那样富贵的人家,做个妾室,一生也是荣华富贵享不尽。不必再做奴婢,不必被人差使。她生下来的孩子便是丞相之后,再不会低人一等了!”
贺兰棠不知道春水究竟是吃坏了脑子,还是疯了。
“你还记得你那日在贺容华面前,哭着求贺容华收留你们母女吗?当初你哭着闹着要将她留在宫里,怎么现在又变了主意?”
“当初贺容华召奴婢入宫,奴婢唯一能保全女儿的法子便是将她带到身边。入宫前我知晓后宫凶险,以为灼灼在殿下身边能求得庇护。可经历过贺容华是如何虐待奴婢的,我亲眼看到灼灼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只若有一丁点的机会,我便不愿意看着女儿涉险。”
“那你可问过灼灼姐姐,她愿不愿意去别人的府里当妾室?什么地方又是真真正正的安全?丞相府就没有危险了?如今宫里有我,有母后能护着她,可到了丞相府,谁还能护着她?”
春水撇着头,不愿意回答。
贺兰棠盯着她,片刻后说道:“待她出来,你问问她。若她愿意去做妾室,我会替她想办法。”
-
陶灼灼跑回秩王府后,被婢女请进正堂等着。
听到通传的贺兰秩以为是贺兰棠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急匆匆赶来,却见陶灼灼孤身一人站在堂中,有些意外。
“六妹妹呢。”
陶灼灼规矩地给贺兰秩行礼。琇書蛧
“二殿下,我们殿下在门外的马车里。来时,皇后娘娘交代奴婢要给二殿下一件东西,险些忘了,所以特地送过来的。”
“什么东西?”
贺兰秩坐在椅子上,抬头望向陶灼灼。
见她欲言又止,左看右看。
“二殿下,劳烦您,将这里的人都散出去,奴婢才好说话。”
贺兰秩打量着陶灼灼,心有顾虑。
“有话讲便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些事情本能说得清也变得说不清了。”
这话,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陶灼灼的心上。
她鼻尖一酸,抬头对着贺兰秩笑笑。
“二殿下,这是娘娘吩咐的。此事只能二殿下一人之情,求殿下体恤奴婢的为难之处。”
贺兰秩思虑片刻,对着屋中的奴婢挥了挥手。
见屋里的人都下去了,陶灼灼才掀起袖子,将手上系着的丝带拆下来,递给贺兰秩。
“这个是殿下的姨母留下来的遗物,那日皇后娘娘偶然从殿下那里发现的。殿下的姨母曾是陛下心上人,临终前陛下未能与她相见,始终是心中一大憾事。此物若交给陛下,二殿下再请求殿下为嘉更衣恢复位份,陛下定会答应的。”
贺兰秩接过陶灼灼手里的丝带,看了又看,见尾部有一个“韵”字,瞬间豁然明朗。
母亲同他提起过,父皇心中始终惦记着一个叫做“韵儿”的女子。
听闻是父皇登基前,与她有过一段前缘。
最终还是负了她,娶了当时的雍王妃。
可惜雍王妃体弱,生下了大皇子就撒手人寰。
父皇登基后,才封了当时的侧妃,后来的先皇后为中宫。
这些都是先皇后同母亲提起过的,但具体的,母亲与他知之甚少。
“皇后娘娘说,二殿下您只需对陛下说,瑶瑜殿下在冷宫陪娘娘的时候,嘉更衣多有照料。瑶瑜殿下便将这丝带赠予嘉更衣了,说是祖父祖母临终前偷偷给了她的,连皇后娘娘都不知晓。”
“好。”
“皇后娘娘说,既是要做,便要趁早。殿下最好明日一早入宫,办好此事,这样也能早些了解了心结。二殿下想必亦是知晓白兰公公与春年姐姐情投意合,娘娘有意促成此事。殿下若是事情办妥了,碰着白兰公公,请为公公带句话,便说此时是个好时机,公公便能明白了。”
贺兰秩欣喜地握住手上的丝带,想着母亲终于能离开冷宫,重获自由,心中雀跃无比。
“稍后我便进宫面见父皇,到时我当面感谢母后。”
陶灼灼轻轻点头。
“那奴婢便告退了。”
“等等。”
贺兰秩望着陶灼灼,神色之中多有愧疚。
“公主年幼,不懂世事复杂,你要替她掌好分寸,更要懂得如何保全她的脸面。今日之事,我已问过府中下人。我记得那年长些的婢女,是你亲娘。有人亲眼见着你与你亲娘一同去了俢公子休息的屋子。你与我曾有一面之缘,再念你对棠儿忠心,此事我便帮你瞒下,再不许多生事端。”
陶灼灼低着头,纵使心里有万千委屈,却都难以启齿。
“是,奴婢谨遵二殿下教导,再不敢有下次了。”
-
“殿下,一切都办妥当了。二殿下说稍后便入宫面见陛下,殿下放心吧。”
陶灼灼回到马车上时,脸色极其难看。
贺兰棠望着她心里有些担忧。
“灼灼姐姐,他可是对你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陶灼灼对着贺兰棠笑笑,“没有,殿下多虑了,奴婢都好。”
她说完,失望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母亲,垂下头再没开口。
马车一路走到香楠里。
下了马车,贺兰棠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这里虽比不上其他的街道那样繁华,但也比过往多了许多百姓与摊贩。
曾经的那些草棚子也都被拆掉了,路上的脏污也都被清扫干净。
她顺着街道一直往前走,忽然在街边的商贩里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小兰姐姐!”
低头正在收拾摊子上虾干的小兰闻声抬起头,朝着贺兰棠的方向望过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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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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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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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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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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