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也不能怪她啊。
那一整面,只有这一扇窗户开着,谁能想到那是茅房,谁又能想到他此时此刻正在上厕所。
这一切都是巧合,怎么就能怪到她的身上呢。
这也跪了好一会儿了,屋里又没人,想着贺兰雍仁说不准要什么时候回来。
她手撑着地面,想着起身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一会儿。
膝盖刚离地,就听到了门外有声音隐隐约约传来,吓得她又重新跪到了地上。
贺兰雍仁怒气冲冲大步进门,身旁跟着面色沉重的宁桓。
“你们一个两个都这样替她开解,若她是个有本事的,怎会日子不好过?云乌好歹是富饶大国,婉儿当初和亲过去,咱们给的嫁妆比他们聘礼还多。云乌先皇是这样,如今九方云鹤称帝亦是这样。说到底,他们就从未将我们放在眼里!”
他路过萧嫣,坐到高处,不顺心地将婢女递过来的茶杯打翻。
“拿走!朕没心情喝茶。”
白兰见状赶紧将屋子里的奴才婢女全都赶了出去,又为难地看了一眼萧嫣。
陛下正在气头上,只怕这会儿让陛下想起来今晨的事儿,不会给娘娘什么好脸色。
想着他便站到了萧嫣身前,用身体挡住了跪着的萧嫣。
能保一会儿算一会儿。
宁桓叹息一声。
“臣此前去过云乌一次,虽未曾见过后宫,但宴会上也见过几位后宫的女子。多是浓妆艳抹,目光凌厉之人,身上穿的戴的,也比长公主这个皇后要贵重几倍不止。九方云鹤后宫众多,云乌女子野性难驯,长公主性格温柔老实敦厚,自然不是那些女子的对手。陛下也应当知晓,在后宫失宠,即便是作为皇后,也是说不上什么话的。”
贺兰雍仁身体一僵,忽然想起这几天萧嫣的所作所为,目光自然而然地便开始在屋里寻找萧嫣的身影,眼睛最终定在了白兰身后的那一抹裙角上。
“皇后。”
萧嫣听到他叫自己,便往一旁蹭了蹭身子,从白兰的身后探出一个脑袋,冲着贺兰雍仁尬笑。
“我在呢陛下。”
贺兰雍仁冷漠地盯着她。
以往看她总觉得疏离,如今见她就觉得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能让自己看顺眼的。
“朕过往少去你宫中,你在后宫里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萧嫣转了转眼珠子,摇了摇头。
“没有啊,我是皇后,能受什么委屈。”
这话倒是说得让贺兰雍仁心里舒服了许多,他转头看向宁桓,对着他挑了挑眉。
“人与人不同,云乌和凤元也不相同。云乌宫中规矩不多,皇后也好,嫔妃也好,地位高低,全凭宠爱。长公主本就在云乌受尽委屈,人都瘦了一大圈,依臣所见,还是不要为难她才好。”
“怎么荷儿亦是和亲到天苏,怎么她便能让温孤曲将她当成至宝一般疼爱?”
贺兰雍仁冷哼一声。
“哼。朕看,什么委屈不委屈,是你心疼她。若不是父皇送她去和亲,想必你二人也早已成为夫妻了。可朕待你如手足,你是朕的挚友,更是朕的臣子。如今你该为朕,为凤元,为那些挨饿受苦的百姓做打算,而不是心疼一个与你再无可能的女人。”
宁桓似是被贺兰雍仁一句话戳中了心中痛处一般,猛地站起身。
“臣只是替公主抱不平罢了,当日和亲,她曾来求过臣,臣未能帮忙心里多有亏欠。凤元已经为了国家牺牲过她一次,难道还要第二次第三次吗?!”
“那你告诉朕,朕该如何做!她是朕的妹妹,但也是凤元长公主。凤元刚历两朝,国运不稳,国库亏空,土地贫瘠,无数百姓饥荒。你当朕愿意用向人家要钱吗?!朕能为百姓低头,为何她不能!”
萧嫣听了个大概,也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这贺兰雍仁的理都歪到姥姥家了。
女儿嫁给亲家,家里有难了就得让亲家帮忙,亲家不愿意就说自己家的闺女没能力。
这什么道理啊。
贺兰雍仁怎么跟她哥一样啊?
她发现怀了贺兰棠以后,本来是想让哥哥帮忙劝劝父母。
谁想到他是家里最反对的。
反对还不说,还要说她丢了家里的人,硬要让她把孩子打掉,然后给他三十丧偶的领导介绍过去做老婆。
口口声声说为了她好。
实际上就是为了利益出卖家人。
有这样的哥哥,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她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还不如把她接回来了。把她放在那儿,人受着委屈。钱也拿不到,骨气也没有,光让人看了笑话了。”
她的话音刚落下,大殿里瞬间静了下来。
萧嫣疑惑地抬起头,见贺兰雍仁和宁恒两双眼睛齐齐地盯着自己,吓得她心一哆嗦。
贺兰雍仁声音里带着愠怒。
“皇后如今越发不知收敛,竟敢妄议政事。”
萧嫣缩着脖子,忐忑地看着皇帝。
“我……这算政事吗?这不是家事儿吗?”
宁桓却倏尔一笑,“臣也以为,更像家事。”
贺兰雍仁瞪了一眼宁桓,又看向萧嫣。
“你懂什么?更何况你是个胸无点墨的女子。”
萧嫣冷眼看向他。
“女子怎么了?你不是好大一个大男人,正琢磨怎么用女人给你弄钱来吗?我还说句更难听的。你以为你妹妹为啥在云乌受委屈,说白了还是你没本事。咱们要是有钱够厉害,你妹妹就算是个傻子,对方都得琢磨琢磨,欺负她带来的后果。”m.χIùmЬ.CǒM
贺兰雍仁威胁:“你再说——”
“行,你要听我就再说点。”
萧嫣抓着白兰的胳膊,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不顾白兰小声地阻拦,走到了宁桓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一开始这事儿就办错了。人家强人家厉害,你们就把自己家女儿嫁过去。这什么行为?这就是卖女儿换富贵。就算换,也得是人家想要才行。人家给你的聘礼少说明啥,说明人家不稀罕你家姑娘。你从一开始做这事儿就没让人瞧得起你,人家又凭啥帮你。行,就说咱们一开始走错了。这回,这位……”
她看向宁桓,“这位……”
宁桓低下头,“娘娘,臣宁桓。”
“啊,这位宁桓大人。之前都去过一趟了,明知道那长公主在云乌受苦,咱连屁都不敢放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本来就是小国,没钱没骨气,让人家给欺负地死死的。别说帮忙了,人家现在就当我们是个软骨头的笑话。你还怪人家长公主没本事,人家还没怪你这个哥哥无能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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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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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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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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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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