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又省下了十块钱。
她租住在一个老旧的屋子里,很便宜,一个月只要两百块钱。
每天回家,都会经过一条黑漆漆的小巷,刚开始走的时候很很害怕,但走习惯了,也就不怕了。
只是今天的小巷子里有些不一样。
几个年纪很小的孩子贴着墙站成一排,七八个十七八岁的青年,嚣张的盯着这他们。
李辉赫然位列其中。
“钱呢,都拿出来,自觉点。”
他脸上带着几分戾气。
“要是被我翻到,可就别怪我揍人了!”
穆依依有些慌,她低着头,想要快步走过去,只不过,一道身影却拦在了她面前。
看着面前的女孩,李辉也有些意外,但很快他就笑了起来。
“嘿嘿,还真是缘分啊!”
“看你在那个餐饮店工作,身上的钱肯定比那群小孩多,拿出来吧。”
穆依依有些害怕,但她却紧紧攥着自己的荷包,里面的钱是她这半个月攒下来的。
自己学历不高,体质又弱,性格腼腆还笨,能找到这份工作,很不容易。
“那个荷包。”
有同伴眼尖,提醒了一句,李辉笑了笑,伸手抓住了荷包一角。
只不过,穆依依两只手死死拽住荷包不肯放,眼睛看着他,带着哀求的神色。
“拿过来!”
李辉无视了她的目光,呵斥道。
“你要是不想挨揍,就给我撒手!”
荷包一点点被拽过去。
“辉哥,人跑了!”
突然有同伴惊呼,只见原本贴墙站的那几个小孩,这会儿都跑出了巷子口。
“追啊!”
李辉有些气急。
“你们都是傻子吗?就站那儿看着?”
还没等他再训斥,穆依依那瘦弱的身体里却突然爆发出力量,一把夺过荷包撒腿就跑。
她个子看着矮小,跑起来却一点都不慢。
一群人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女孩的背影消失在了远方。
“艹!”
李辉狠狠的踹了一脚墙壁。
“别tm再让我抓到你!”
这个世界,不会因为某个人的遭遇,就停止转动。
第二天的阳光照常亮起,穆依依早早地便来到餐饮店,辛苦的打扫着餐厅。
送餐的时候她有些害怕,害怕再遇到那个红头发的男人。
不过她运气很好,李辉今天没在网吧。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已经是傍晚。
卖桂花糕的老板每天都留一个大的给她,价格还比其他的人要便宜好多。
穆依依一直在心里记着,等母亲病好了,自己赚到了钱,要报答那个好心的老板。
依旧是没有打车,她看着逐渐落下的夕阳心中充满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喂。”
有人在呼唤自己,穆依依转头,发现是一个很小的孩子,只有十岁左右,正站在一条小巷子里,怯生生的看着自己。
“大姐姐,能不能过来下...”
穆依依犹豫一会儿,还是走了过去。
他看起来还很小,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吧,自己或许能帮得上忙。
只不过,巷子里的场景出乎了她的预料。
看到她走进来,小孩连忙跑掉了,而李辉和他那几个同伴,赫然就站在巷子中。
穆依依转头想跑,但已经有两个青年堵住了她的退路。
“你再跑啊?”
李辉狞笑着走了过来。
“我...”
穆依依在害怕
“对不起...”
她捂着自己的口袋。
“对不起...”
她好像只会说这一句话。
“去你m的对不起!”
李辉眼里充斥着戾气,一脚就踹了过去。
穆依依捂着自己的腹部倒在地上,她不知道怎么去反击,只能一只手捂着头,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口袋。
感受着身上传来的痛苦,她大哭着,一遍又一遍说。
“对不起...对不起...”
足足过去了十几分钟。
穆依依蜷缩在地上,头发散乱,脸上满是血,李辉掰开她的手,撕裂了口袋。
一块桂花糕掉了出来,虽然有些瘪,却被保护的很好。
“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xǐυmь.℃òm
他骂了一句,一脚将之踩在了地面上。
几个同伴很高兴,这女孩身上抢来的七八百块钱,足够他们在网吧潇洒好几天了。
直到众人走远,穆依依才艰难的爬起来,她看着地面上那块被踩扁的,脏兮兮的桂花糕,豆粒大的泪珠终于滚下。
她小心翼翼的将之捡起,大致弄干净上面的泥土,放入口中。
桂花糕依然很甜。
穆微沉默着,没有说话,就这么默默的看着女孩躲在医院的卫生间,小心翼翼洗干净脸上的血渍,还有衣服上沾染的泥土。
进到病房时,看着那个中年女人,穆依依再次露出笑容,就好像往常一样。
“今天出门忘了带钱。”
她依旧给女人按着肩膀。
“没有桂花糕了哦。”
“没事的。”
中年女人微笑着。
“正好这段时间吃的有些腻了。”
“那我明天给你买点别的糕点。”
穆依依小声的说。
“我看到一家刚开的糕点店,里面好多东西看着很好吃的样子,而且也不贵...”
......
就这样,穆微似乎忘记了自己处于梦境中,每天看着穆依依上班下班,然后去医院。
她每次都会带着糕点,临走之前留下一点点钱,有时候十几块,有时候二十块。
手术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医院那边跟她说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于是在下班之后的傍晚,穆依依从自己那老旧的出租房里,找出一个包裹。
里面是厚厚的一沓钞票,她点了好几遍,总共是九千六百五十块钱。
这是她所有的积蓄了,距离手术需要的一万五千块钱,还差好多。
她准备带着这笔钱,去医院问问,能不能先给这么多,剩下的欠着,自己可以慢慢还。
她可以每天少吃一顿饭的,这样就能多省一点。
夕阳还剩最后的余晖,她将包裹仔细地藏在身上,走出了家门。
依旧是那条小巷子。
让穆依依绝望的是,李辉和他那几个同伴,就站在巷子口,好像专门在等着自己。
“我就说,她一定会经过这里的!”
李辉得意的大笑起来,看向同伴。
“愿赌服输,待会抢到的钱,我要拿一半,剩下的你们分。”
穆依依努力的跑起来,只不过这一次,她没能再跑掉。
“撒手!”
李辉拽着包裹,他能感觉到,包裹里面装着很多东西。
“不要...”
“求求你别抢...”
“求求你...”
穆依依无助的拽着包裹一角。
“你找死!”
李辉气急败坏的一脚踹了过去,钻心的痛苦传来,穆依依倒在地上,眼前发黑。
她看着李辉几人拿出包裹里的钱,装入自己的口袋,终于大哭起来。
“还给我...求求你们还给我...”
“那是救命的钱啊...那是救妈妈的钱...她要做手术啊...”
“医生说要是再不做手术,她会死的...”
“求求你们还给我...”
但没有人理会她,李辉几人兴高采烈地,装着满口袋的钱,离开了小巷。
穆微握紧了拳头,但她没有办法,在这场梦境中,她只是个看客。
足足过了半个多小时,穆依依才勉强站起来,她依旧在哭着。
她不知道怎么再去凑那笔那笔手术的钱。
医院还是要去的,母亲还在等着她送去的糕点,穆依依摸了摸口袋,糕点没有坏掉。
医院的长廊中总是人来人往。
病房外,几个护士站在一起,看着面前的女孩,神色纠结,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最终,还是护士长出面,看着穆依依。
“依依,抱歉...你母亲...已经走了...”
没有预想中的大哭,穆依依站在原地,神色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她迷茫的看着那几个护士,像往常一样推开门,病榻上,中年女人像往常那样躺着。
只是眼睛闭起,面容恬淡,好像睡着了。
泪水在眼眶中汇聚,她缓缓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糕点。
“呐。”
“今天的糕点...”
“你有没有乖乖听医生的话啊...”
中年女人没有再笑,始终闭着眼睛,脸上带着几分不舍,还有担忧与牵挂。
病榻旁边放着一枚小小的包裹。
这枚包裹一直是被母亲带在身边,穆依依不止一次的好奇问过,这里面装着什么。
母亲却一直没有真正回答,只是温和的笑着。
“里面装着给依依的礼物哦。”
“我太没用了,没办法去上班,也没有钱,只有这些东西了。”
“我只希望,如果哪一天,你拿到了这个包裹,能给你的生活带去一点小小的帮助。”
“这是她留给你的。”
护士长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她临走之前嘱咐我,一定要看好这个包裹,不要让别人拿走了。”
穆依依呆呆的坐着,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对着护士长说道。
“谢谢。”
这是她的自然反应。
母亲在很小的时候就教导过她,受到别人的帮助后,一定要记得说谢谢。
护士长没有说话,穆依依低下头,慢慢打开包裹,映入眼帘的,是一沓钱。
十块的,二十块钱的,很零碎也很熟悉。
因为这些钱,都是她给的,母亲一分都没有用过,默默地积攒在这个小小的包裹中。
钱的下面,还放着许多衣服,都是穆依依的,衣服上破损的地方,都被针线细密的缝起来,手艺很好,几乎看不到线头。
穆依依以前和母亲抱怨过,说自己太笨手笨脚了,衣服都缝不好。
于是母亲就将那些衣服都要了过来,自己一直没有来拿,她还以为那些衣服早就被丢了,没想到,都在这里。
每一件都在这里,都缝好了。
衣服的最下面,是一张照片,照片是三年前拍的,那时候母亲还没住院。
照片上,中年女人牵着穆依依,站在草地上,笑容很灿烂。
病房中,终于响起了大哭声。
......
尸体暂时没有下葬,放在医院的太平间。
穆依依拿着那枚小小的布包裹,走出医院,她一时间有些迷茫。
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牵绊好像也没有了。
布包上弥漫着淡淡的香皂味,是母亲细细的洗过的,每一件衣服都被单独洗过。
这已经是她能留给自己的,最好的东西了。
自己还要去打工吗?穆依依不知道。
她现在只想回自己那栋小小的出租屋,好好睡一觉。
或许这只是一场梦,等明天天亮了。她再去医院,母亲依然会躺在那间病房里,冲自己微笑。
月光下,小巷子里显出几分阴森。
穆依依终于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她抬起头看着前方。
红色的头发在月光下很显眼,李辉笑着,几个同伴也是双眼放光。
“我就让你不要玩那个,八千多块钱啊,都输光了!”
一个同伴愤愤的说道。
“慌什么?”
李辉笑了起来。
“咱们的财神爷,这不是已经来了吗?”
穆依依身体在发抖,她很想问为什么会是自己?他们为什么要盯着自己?
李辉几个人已经围了上来,穆依依一言不发,朝着巷子外面跑去。
她只能跑。
“居然还敢跑?”
李辉眼里露出戾气,几步赶上去,一把拽住了穆依依手里的包裹。
“拿过来!”
上次那布包里是整整八千多块钱。
只不过这一次,让李辉没想到的是,他居然遭到了对方的反抗。
穆依依拽着包裹根本就不松手,甚至还想用头去撞他。
但她终究只是个体格瘦弱的女孩,李辉侧身躲过,一脚便再次将她踹趴在了地上。
丝丝血液沿着嘴角流淌出来,只不过这一次,女孩却死死拽着包裹,不肯松手。
“你还真不怕死的啊?”
李辉眼里暴戾的气息在闪动,他干脆松开包裹,从旁边捡起了一根木棍。
啪~
清脆的响声在巷子中回荡,穆依依蜷缩在地面,紧紧闭着眼睛,似乎这样就不会太痛。
人类的身体终究是有极限的。
十几分钟后,李辉喘着粗气,穆依依也终于没有了力气,宛若死尸一样。
包裹被人一把拽走,她努力睁着眼睛,微弱的声音从嗓子里传出。
“还给我...”
“我只有那个了...”
“求求你们还给我...”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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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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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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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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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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