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见完苏言溪,他立马赶往德瑞酒店,一番交涉,得知妹妹从未入住过该酒店。钟程拿出卡片给大堂经理看,经理表示没见过此类卡片。钟程知道妹妹必然和酒店有联系,要不然没必要在卡片上手写下电话号码,他提出查看酒店监控,就查妹妹出事前一天的,看妹妹是否来过,被拒绝了。
酒店方表示,帮查钟颖的入住记录已经违反酒店规定,要不是看钟程是钟颖的亲哥哥,而且钟颖已经死亡的话,是不可能帮他查的。
至于监控,不会给外人看,因为这涉及顾客隐私。
钟程软说硬说都没用,最后,他打电话给他的大学同学,派出所户籍警员小武。
小武告诉他,要想拿到酒店监控,除了私人手段之外,还能以案件相关的名义调取,有两种身份可以申请调监控,一种是律师,一种是警察,律师要出示律师资格证和案件委托书,警察要出示人民警.察证。
钟程问小武:“你有没有人民警.察证?”
“我是正规编制,当然有了。”
“那你赶紧过来一趟。”
“程哥,别逗我,我在上班呢,而且隔了几十上百里。”
“大二的时候,你被体育系两人插队,插完了又被打,你爷爷留给你的手表还被抢了,你忘了是谁连夜去帮你拿回手表,让对方第二天向你道歉的?”
“是程哥。”
“我必须查清我妹妹的死亡真相,一天都不能耽搁,一点疑问都不能留下,你不来帮我,就没人能帮我了,我就说这么多,你来不来吧。”
小武没来。
但小武帮他找了辖区的派出所民警,比他更具话语权。
小武说:“为了找人帮忙,我就差跪在领导面前了,程哥,我够义气吧。”
钟程说:“够!非常够!”
很快,辖区派出所民警就来了,见了钟程,得知事情原委后,和酒店方简单交代了几句,酒店方立刻便带着钟程去保安室查监控了。
查监控是个苦力活,钟程在保安室内足足坐了五个小时,一口饭没吃,一口水没喝,白天的监控用五倍速播放,深夜的用十倍速播放,看的头晕脑胀,眼睛酸涩,就这样,也才查了两天的。保安看不下去了,想赶却被经理交代过,又不能硬赶,只能帮着一起查。三个保安帮忙查了两个小时,还是没见钟颖的身影。
“这都查到倒数第六天了,你要查到啥时候啊?”保安也累了。
“快了。”钟程双眼紧盯屏幕,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妹妹就要出现了。
钟程知道保安不可能一直让他坐在这查,他早已备好磁盘,趁保安不注意,将前几天的监控拷贝了下来,只拷大厅入口处一个摄像头的,此摄像头监控范围较大,既能看见酒店大厅进出的情况,也能看见酒店门外的部分景象。
下午五点,钟程已经查了八个小时,还是没有结果,酒店经理来了,表示如果钟程还要继续查监控,就需提交申请走流程。
钟程一听经理的语气就知道不让查了,他将拷贝好的磁盘拔下,离开了酒店。
钟程在路边匆匆吃了饭,随即钻进旁边一家网吧,插入磁盘,继续查。
他开了两个画面播放监控,紧盯屏幕,一分一秒都不放过。
一个小时后,钟程没见钟颖,却意外发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他返回重播,截图放大之后,才认出是谁,他从网上搜出此人资料,一番对比,果然是她——徐若彤。有料访谈的第一位死亡女嘉宾。
监控显示,徐若彤和一名身材微胖的长发女子一前一后进入酒店,半小时后,又和该女子一起离开了酒店。她们在酒店内只停留了半个小时,应该是来见人的。
钟程听苏言溪说过,徐若彤是临时换的嘉宾,录制后第三天就提前上线了。
此段监控是在钟颖自杀前十天,也就是徐若彤录制节目前一天。
徐若彤是来见谁的?为什么恰好在这家酒店?她和钟颖的死有没有关系?
带着这几个疑问,钟程再次返回德瑞酒店,这一次,好说歹说,酒店经理终于同意让他再查半个小时,但全程守在他身旁。钟程对照着时间,找到了徐若彤和长发女人进入酒店楼内的监控,她们进入了802号房,监控加速播放,半小时后,她们从房间出来了。钟程继续往下看,静等了大概十分钟,经理出言催促时,802号房门打开,一名男子走了出来,穿得西装革履,戴着口罩,快步离开。
钟程想拷贝监控,经理不让,想拍照,也不让。
钟程想让经理帮忙查一下那天802号开房的人是谁,经理表示绝无可能。
正僵持之际,钟程看见监控画面中有一个人刷卡进入了802号房,是在那名男子离开后十分钟进去的,该女子特征鲜明,有一头棕色卷发,身材瘦高。
钟程掏出手机试图拍照,被保安驱赶了出去。
离开酒店,钟程忽然想起他还有监控备份,赶紧去网吧,插入磁盘,对照着时间,查大厅监控,很快就发现了那名口罩男子和棕色卷发女子的身影,这两人恰好在大厅碰见,聊了几句,然后一个离开酒店,一个进入酒店。
这两人在大厅聊天时,那名男子摘下了口罩,露出一张有些冷峻的脸。
钟程没见过这几个人,他赶紧截图保存,意识到这几个人在同一天出现在这,大概率和有料访谈有关。他立刻拨打苏言溪的电话,但提示已关机。
此时的苏言溪正坐在一家餐厅门口的台阶上,脑袋靠着门廊。
当她睁开眼的时候,看见周围有一圈人,全都举着手机,对着她拍照,她没理解过来是怎么回事,她的头晕晕沉沉,视线模模糊糊,想要起身,却差点跌倒在地。
一个身影从人群中钻进,搀扶住了她,是孟小瑶。
孟小瑶扶着她钻出人群,拦下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孟小瑶问:“言溪,你这是怎么回事啊?”
苏言溪也不解:“是啊,怎么回事……”
孟小瑶听出苏言溪语气中带着醉意,她道:“下午的时候,你给我打电话,说晚上一起吃饭,在岳莱餐厅,我六点就到了,但你一直没到,打你电话关机,我就去外面等,看见隔壁餐厅门口围着一群人,过去一看,你竟然坐在那。”
苏言溪晃了下脑袋,这才想起,下午五点时,她确实给孟小瑶打电话了,说晚上一起吃饭,想和孟小瑶聊聊天,疏散下心情。打完电话后,她见时间还早,便去老邓办公室,将剩下的酒喝光了,然后打车去餐厅,到达之后,她晕晕乎乎走错了地方,来到了隔壁餐厅,本想在门口等一会,谁知竟睡着了。
“我没喝多少啊……”苏言溪搓着脸颊,“怎么就睡着了。”
“言溪,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孟小瑶见苏言溪状态很差,心不在焉,不像是单纯因为醉酒的缘故,“难道他们还在网暴你?那天的直播我看了,这几天的舆论我也一直在关注,感觉事情已经翻转了啊。”
“今天中午有一篇公众号文章……你看了吗?”
“没有。什么文章?”
“你搜搜就知道了……”苏言溪不愿去回忆,但压制不住,因为酒已经开始醒了。
孟小瑶在手机上搜索一番,找到了那篇文章,读完后,她神情凝重,半晌没说出话。她知道这些事,苏言溪和她说过几次,父母双亡和男友死亡都是真的,不过她不知道细节,至于他们的死和苏言溪有没有关系,孟小瑶觉得肯定没关,要是苏言溪真有‘克死身边人’的能力,孟小瑶岂能活到现在?
“其心可诛!”孟小瑶憋出了这四个字,语气中带着愤怒,“写这篇文章的人难道不知道这些话会对你造成多大的心理伤害吗?为了流量连良心都不要了?不怕有命挣钱没命花吗?”
苏言溪苦笑一声,不知是因为文章内容,还是因为孟小瑶的话。
“这不是诋毁了。”孟小瑶提高音量,“这是人格侮辱,我们绝不能忍!”
“你觉得该怎么办?”苏言溪有气无力地问。
“找出写文章的人,狠狠打一顿!”孟小瑶十分罕见地表现出愤怒,挥舞着小拳头,“和这种人没什么道理可讲,咱们也不用发文澄清,直接就干!”
这次,苏言溪是真被孟小瑶逗笑了,她感觉自己从未见过这种状态的孟小瑶,孟小瑶虽然脑洞大,时常突发奇想,在外人看来有些怪怪的,但面对人群,或者说在行动方面,她其实偏保守,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社交圈极其简单,朋友只有苏言溪一个,平时没事就宅在家看漫画追剧,是典型的躺平代言人。
“小瑶……你最近没遇上什么事吧?”苏言溪反而关心起孟小瑶来。
“我没啥事啊。”孟小瑶眨了下眼睛,似是觉得自己刚才这番话让苏言溪精神恢复了一些,便接着道,“说回刚才,我真觉得有必要狠狠教训那人一顿,这种人,只敢躲在键盘后面攻击别人,真面对面了,指不定多怂呢!”
孟小瑶的话提醒了苏言溪,她觉得确实有必要找出那人,倒不是为了教训一顿,而是想问问那人到底是怎么知道她这么多隐私的,这种隐私,可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难道真是男友家属从中作梗?确实如文章中所言,男友死后,其家属一直纠缠着她,无论苏言溪怎么说怎么做,他们都不相信不接受,认为是苏言溪害死了他们儿子,还曾去法院告她,但最终败诉,可从今年起,就没怎么骚扰了,消失的很突然,难道他们正躲在暗处酝酿‘大招’,想给予她致命一击?
苏言溪能想到的唯一仇人,就是他们了——男友的爹妈。
说是仇人,其实是单方面的,苏言溪从未将他们当做仇人过。
黎墨说他联系了公众号的主人,对方表示文章是网友投稿的,已经删除,但真是那样吗?黎墨做过的那些事历历在目,虽然这几天黎墨确实努力在帮她洗白,也很真诚地道歉过数次,但她对黎墨没有信任可言。
苏言溪就像被一条蛇咬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黎墨就是那条蛇。ωωω.χΙυΜЬ.Cǒm
“可该怎么查呢?”苏言溪自言自语地道,“一个躲在网络背后的人,想要找到真人,和其面对面对峙,难度非同一般。”
“你们之前不就是靠着邮件抓住了害死钟颖的凶手吗?”孟小瑶提醒道。
“对……电脑高手。”苏言溪的思维逐渐恢复正常,她掏出手机,准备给电脑高手打电话寻求帮忙,却发现手机没电了。
她们在宾馆附近下车,苏言溪返回宾馆后,开始给手机充电,刚冲了两分钟,响起敲门声,苏言溪开门,外面是一个戴眼镜的陌生男子,男子举了举胸前的牌子,说道:“我是大明网的记者,我们之前见过,你还记得我吗?”
苏言溪想起来,之前她从小区出来,就是这人第一个冲上来要采访她。
“你干什么?”苏言溪语气生硬。
“想为你做一个专题采访。”男子掏出手机,给苏言溪看了几张照片,“半小时前,你在一家餐厅门口睡觉,我就在现场,拍了很多照片,我觉得你可能有一些话想对网友们说,我可以帮你。”
苏言溪发现旁边还有一人,正拿着手机拍摄她,她用手挡住脸,沉声道:“我没什么可说的,别再骚扰我了!”
苏言溪砰地一声关上门,敲门声很快又响起,苏言溪隔着猫眼朝外看,发现眼镜男就贴在门上,直勾勾地盯着猫眼,仿似在和她隔空对视。
“怎么了?”孟小瑶从洗手间走出来,问道。
“这里不能呆了,记者找上门了。”苏言溪神情慌张,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怪我一时大意,没有换车绕圈,被他们跟踪发现了,人会越来越多的。”
孟小瑶赶紧跟着一起收拾,收拾好之后,孟小瑶去帮苏言溪退房,叫了一辆车在路上等着。苏言溪提着行李箱出来时,身后跟着两名大明网的记者,眼镜男不停地追问着,另一人负责拍摄。苏言溪闭口不语,拉着箱子,一路小跑,钻进车内,出租车驶远之后,那两人也打了一辆车跟上来了。
“至于吗,还没完了……”孟小瑶看到了后面那两人的情况。
“开快点。”苏言溪对出租车司机道,“冲过前面的红绿灯,然后拐弯,在路边下车,钱先给你。”
拐弯之后,两人匆匆下车,躲入路边树丛,待大明网记者坐的车驶远后,孟小瑶叫了一辆网约车,两人先后上车,这才摆脱了他们的跟踪。
“去我那?”孟小瑶问。
“别……会害了你的。”苏言溪扭头望向车窗外,有风吹来,头发散落。
“那我到其他宾馆给你开一间房,或找个短租公寓。”孟小瑶道。
发丝在苏言溪脸上乱窜,其中一根钻进了她的眼睛,眼泪霎时滚落而出。
“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像不像一条丧家之犬?”苏言溪低声问。
“别这么说……”孟小瑶轻摸苏言溪的后背。
“我以为真相公布了,舆论翻转了,我就能像正常人一样工作生活了。”苏言溪语气悲伤,“是我太天真了,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现在的我就像一条肥美的虫子,谁都想来咬上一口,直到将我吸干为止。”
“会好起来的。”孟小瑶抱住苏言溪,“时间会带走一切,也会证明一切。”
苏言溪无力地摇了摇头,额前的头发散落下来,眼睛被发丝戳的生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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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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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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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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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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