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无疑。
在赵定思身边见过。
应该是近侍那种。
不过,王爷?
歌德一皱眉。
“王爷,您瞧老奴这,陛下还让我给您带东西了。”
老太监说着,一挥手。
身后那几十人就把盖着的黄布撤了。
全是吃的。
或者,准确点说,全都是点心。
甜的咸的,脆的软的,夹心的不夹心的,五颜六色零零散散总共不下百种,每一类都装在小碟子内,放在食盒内。
而食盒则是在那近侍指挥下,一一打开,给歌德过目。
看着这些点心,歌德脸上多出了笑容。
他是真的不讨厌点心。
或者说,他是真的喜欢甜食。
不过,他也没有忘正事。
“公公,刚刚的称呼?”
“您是陛下亲口封得摄政王。”
“自然就是王爷了。”
“其它的事儿,奴婢也不知道。”
老太监小心翼翼地说道。
赵定思搞什么鬼?
歌德眉头再次一皱,不过,却没有难为眼前的传令人。
“东西我收下。”
歌德这样回道。
老太监则是彻底放下了心,他刚刚是生怕这位翻脸无情。
莫生一的名头,他可是知道的。
因此,在发现陛下赏赐的就是一些点心后,才忍不住心中打鼓。
这是陛下解决了太子和三皇子后,准备向这位关系不错的莫先生下手了?
皇家发生这事儿,太正常了。
但他可不想成为炮灰。
所以,这位大太监还准备了一些后手。
谁知道,根本没有用上。
这位王爷是真的喜欢点心。
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
大太监琢磨着。
不过,动作上可不慢。
“王爷,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随着歌德一点头,这些人立刻就撤了。
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
除了留下几十盒点心。
“老李,让六婶把这些分了吧,我尝过的,那糕点师傅的手艺,真的很不错。”
歌德向老李一指那些点心。
老李却是有点犯难。
“不好吧?”
“那是新皇帝给你的。”
“我们这?”
别看老李混不吝,但是对这位新皇那也是犯怵。
在外一年,灭国二百二十三。
除了赶路,那真就是一天灭一国。
听说杀的是血流成河,人头滚滚。
尸体堆砌来都快把海填了。
而一回来,更是直接处死了那位三皇子,那些有瓜葛的戍边将领则是灭了九族。
太子没被处死。
说是病死的。
但谁信呐。
尤其是后来,太子妃在内的东宫都被下令给太子陪葬后,这位新皇‘暴虐’的名声就开始彻底的被所有人都知道了。
别说老李这样的平头百姓发怵。
那些当官的也怕。
之前那位太傅依仗着自己是三朝元老,刚说了两句,就被乱棍打死。
所有人,噤若寒蝉。
“没事的。”
“她不可怕。”
“不吃人。”
歌德笑着说道。
赵定思的事儿,他看得一清二楚。
三皇子勾结戍边大将,准备谋反,自然该杀,那些动了心的戍边大将,自然也该死。
可太子却不是病死的。
更不是赵定思杀的。
而是太子妃下得手。
为嘛?
三皇子和太子妃有一腿。
那位太傅知道这事儿,却装作不知道。
总之都有取死之道。
当然了,歌德可不会认为赵定思纯洁如白莲花,这女人不仅有点疯批,人切开来也是黑的,有些事儿,难保不就是她暗中撺掇的或者是任由发展的。
不过,这和他歌德有什么关系?
他今儿出关,是为了溜达和学包饺子的。
等六婶带着婆姨们给自己孩子们带去点心后,歌德已经和老李坐在六婶家炕上了。
老李和六婶的男人老六两个人直接推杯换盏。
小六子拆了一挂鞭炮带着小伙伴们玩炮去了。
“莫先生,您这怎么想着学包饺子啊?”
“这事儿,交给婆姨们干就行了啊。”
老六明显儿喝得有点猛,这个时候有点上头。
不然,也不可能说这话。
六婶什么样的女人?
徒手打死狼的。
老六一账房先生,见了自己老婆比老鼠见了猫都乖。
因此,当看到六婶一瞪眼。
老六立刻一缩脖子。
“我不就是说说嘛,你怎么还急眼了。”
“哼。”
六婶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然后,心底也是好奇。
“莫先生,你咋想起来学这個。”
“一来是真的好奇。”
“还有就是,总觉得自己包的味道会不一样。”
“行,那我教您。”
六婶一点头,开始教歌德包饺子。
先从调馅儿开始,再到擀皮儿,然后是包,最后是煮。
以歌德的能力,学这个真的是手到擒来。
尤其是调馅儿,咸淡刚刚好。
等到了晚上,大伙儿一起吃饭的时候,歌德满怀期待的尝了尝自己的饺子。
嗯,不如六婶做得好吃。
一切把握的都挺好。
就是经验,差了点。
对此,歌德也看得开。
他学包饺子,只是为了让他对‘家’的记忆更深刻。
并不全是为了吃。
当然了,如果好吃的话,那就更好了。
不好吃。
也没法。
所幸,并不差。
黄当当、王家大小姐那是真给面子,俩人把歌德包的饺子几乎全都吃了。
也就是两人都走了‘仙道’。
不然,非得消化不良不可。
一顿饭,吃到了鞭炮响起。
“过年了!过年了!”
孩子们再次喊了起来。
这一次,歌德可没有忘记包红包。
一一发了,向众人打了个招呼,就返回了屯子后边的屋子。
屋子里,亮着灯。
赵定思磕着瓜子,坐在炕上,看着回来的歌德,忍不住就说道。
“天下鼎鼎有名的莫先生,红包里竟然只有一文钱,也不怕说出去让人耻笑?”
“放心,没人会笑。”
歌德十分肯定地说道。
“为什么?”
“因为,不敢。”
歌德说着,将手里剩下的饺子放在了赵定思面前。
“我包的,尝尝。”
赵定思嗑瓜子的手都跟着一顿。
“不敢?不敢?”
她低声念叨了两句,随后,笑嘻嘻地看向了歌德,一边接过饺子,一边道。
“你看你,太霸道了。”
“呵,彼此彼此。”
赵定思这回没吭气。
她很清楚,两人为什么会成为朋友。
不正因为,某些方面像嘛。
饺子,醋、蒜。
赵定思吃第一个的时候,就皱眉了。
比她想象中难吃。
但还是能吃的。
她全吃了,她不希望歌德做得饺子浪费。
“难吃就别吃了。”
歌德劝了一句。
“不行。”
“浪费粮食可耻。”
“我是皇帝,我要以身作则。”
赵定思极为坚持。
歌德也不再劝。
大年三十跨初一的晚上,两人就这么闲聊着。
一直到初一早上。
“你是不是打算离开了?”
起身的赵定思突然问道。
“我打算走走看看。”
歌德答非所问。
赵定思也没有追问,随后就离开了李家屯,身为大乾皇帝,她无法长时间的逗留,总有一些事儿,需要她去解决。
而歌德是在初五,离开李家屯的。
这次,他没有带任何一个人。
而这一走,就是一年。m.χIùmЬ.CǒM
过年,歌德再次回来,与大家团圆,也与赵定思见一面。
接着,初五再次离开。
年年如此。
十八年后。
又是一年年末。
白衣,斗篷,遮蔽着风雪。
歌德迈步在冰原之上。
这里是大乾万里之外,极北之地。
也是他此行必须要来的地方。
更是他最初感觉到心惊肉跳的地方。
呜、呜!
风夹裹着雪花。
雪花如同刀子。
落在普通人身上,就是一个血窟窿。
但在歌德这里,真就是不存在。
不一会儿,这雪花少了,风却大了。
这风不仅呼啸而来,还往人身体里钻。
钻进去了,就是骨肉消融,真灵泯灭。
可还是无用。
此刻的歌德浑然一体,没有任何的空隙。
顿时,风雪消停了。
但攻击却没有停止。
冰原之上,开始反射剧烈的光,那从太阳反射而来的光芒全都聚集在了歌德的身上,足以令任何封号传奇瞬间惨死的太阳之火就在歌德身上燃烧起来。
歌德的衣服立刻就没了。
他眉头微皱。
抬手拍打着这些金色火焰。
当一些淤泥覆盖在金色火焰之上时。
号称永不熄灭的太阳之火,就这么熄灭了。
与此同时,一个人出现在远处。
黑色的人影。
深邃的烟雾笼罩着面容。
让人无法看清。
“时间之河的淤泥?!”
对方惊讶的声音,沙哑无法分辨。
歌德则是又掏出了一身白衣,穿了起来。
光着,他不习惯。
对方也没有阻拦,就这么默默等待,等到歌德穿好衣服后,这才再次问道。
“是时间之河的淤泥吗?”
“你是想问,为什么不是利用你留下来的方式获得的时间之河淤泥吧?”
歌德答非所问。
对方沉默。
大约三秒钟。
“你猜到我是谁了?”
“很难猜不到。”
“对吧,我的疯王陛下。”
歌德亮了一下【疯王之戒】。
对方脸上的深邃雾气扭动了数下,仿佛是剧烈的呼吸一般,最终,那黑色的雾气散去了,露出了一张歌德熟悉的脸。
疯王,赵惊觉。
不!
应该说是,疯王,莫德乌斯。
对方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疯王。
而是,莫德乌斯的分身。
或者说是投影之下的残影。
只是莫德乌斯。
不是赵惊觉。
“你是怎么发现的?”
莫德乌斯的残影问道。
“在你第一次展露出恶意的时候,也就是在我第一次从【疯王之戒】中注视这里的时候,那种附骨之疽般的死亡感,我可是记忆犹新的。”
歌德微笑依旧。
“可我依旧收敛了。”
莫德乌斯的残影眉头紧锁。
“但,你放弃了吗?”
“并没有。”
“换了一个打算的你,还是盯着我,只不过是换了另外一种方式。”
“你变得更加小心,越发的谨慎。”
“因为,你发现,事情逐渐脱离了你的控制。”
歌德说着说着就笑出了声。
仿佛是看到了什么笑话。
而这样的笑声,则让莫德乌斯的残影彻底破防了,他忍不住大吼着。
“为什么?”
“为什么身为他的投影,我却不能够继承他的遗产!”
“为什么你却可以利用【宝卡】之中的生命力!”
“为什么你可以轻而易举地就扭转了常规!”
“为什么?”
“这不公平!”
莫德乌斯的残影说着用力一挥手。
深邃的黑暗,凭空出现,遮天蔽日地朝着歌德而去。
整个冰原都在这样的黑暗下抖动起来。
但当这样的黑暗砸向歌德的时候,黑暗消失了。
只剩下冰原上特有的风。
“一直盯着我的你,在十八年前就应该明白我们的差距才对,所以,你才会躲到了这里,这儿应该就是你的秘密基地了吧?”
“那你不妨猜猜,我为什么又等了十八年?”
歌德说着,指尖微动。
一道剑气径直穿透了对方。
夹裹着时间之河泥沙的剑气,令对方避无可避。
因为,这道剑气斩的,本身就不是歌德眼前的残影。
而是时间之河上,它的位置。
在那缓缓流淌的时间之河中,那道残影所存在的时间,直接被淤泥拖入了河床之内,迅速消融不见。
歌德眼前的残影则是瞬间消失。
就仿佛根本不存在一样。
只剩下了一声疑问。
“为什么?”
质问且不甘。
它十分不解。
因为,按照它的剧本,应该是将歌德引诱进来,利用乾皇将对方拖入绝境后,就是它最佳获得崭新身躯的时候了。
可没想到,被它寄予厚望的乾皇,完全不堪一击。
不仅如此,还让它发现了歌德能够利用本体的‘遗产’。
这对它来说好似晴天霹雳。
但它并没有放弃。
依旧盯着歌德。
它知道,只要歌德发现了它,就不会放弃寻找它。
它还是有机会的。
可为什么,歌德又超出了它的预料?
直接就下死手了呐?
即使是最后消散,它都一头雾水。
“因为,你被发现了。”
“因为,我现在才自认为有自保之力。”
歌德回答道。
话音刚落,一道跨越了空间的目光就扫来了。
瞬间,这道目光就扫过了整个世界。
其中自然包括歌德。
可目光掠过了歌德,却没有发现歌德。
目光略微迟疑。
最后,也消失不见。
歌德站在冰原上,张嘴轻声笑着——
“真是可怕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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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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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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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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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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