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面的小干部见到对方,连忙上前招呼:“军代表同志,有一位将军要见厂长同志,不知他在办公室没有?”
少校歪着头朝小干部的身后望去,正好看到了被阿西娅和科什金搀扶的索科夫,连忙小跑上前,原地立正敬礼:“您好,将军同志!我是仪表厂的军代表少校库德林,我坚决服从您的命令,请指示!”
索科夫轻轻地挣脱了科什金的搀扶,抬手向对方还了一个军礼:“请稍息,库德林少校!我是中将索科夫,有事要找仪表厂的厂长,您知道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他吗?”
“当然,将军同志。”库德林少校并没将眼前这位年轻的将军,与经常在报纸和广播里出现的那位战功赫赫的将军联系在一起。不过面对军衔比自己高出很多的指挥员,他还是表现出了应有的恭谨:“厂长同志正在他的办公室里,和一位职工家属谈话,我这就带您过去找他。”
“米沙!”阿西娅听到库德林说的话之后,小声地对索科夫说:“他说的职工家属,会不会就是我的妈妈?”
“有这种可能。”索科夫觉得这个可能很大,便点了点头:“等我们去了办公室,就能得到想知道的答案。”
既然有军代表带路,小干部再跟着显然就不合适了,他对索科夫等人说了一声后,又重现返回了楼下。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厂长办公室的门外,房门没有关,站在走廊上就能看清楚屋里的一切。搀扶着索科夫的阿西娅,忽然惊呼一声,直接冲进了门里,随着她和一位站在屋里的中年妇女拥抱在一起。
索科夫看到那位中年妇女在眉眼之间,和阿西娅有几分相似之处,猜想这应该就是阿西娅的母亲了,便拄着手杖走进了房间。
阿西娅把中年妇女拉到索科夫的面前,红着脸介绍说:“妈妈,这就是我的丈夫米沙。”
“您好,妈妈!”索科夫等阿西娅一说完,便主动向中年妇女伸出手,毕恭毕敬地说:“我是您的女婿米沙,很高兴能见到您。”
而中年妇女望着面前这位穿着崭新军服的年轻将军,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素未谋面的女婿居然是一位将军。
站在旁边的库德林少校,等双方见面寒暄完毕后,陪着笑对索科夫说:“将军同志,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仪表厂的厂长普拉佐列夫同志。”
“您好,厂长同志。”索科夫到这里来,是想帮阿西娅打听父亲的事情,对厂长的态度自然是非常友好,他客气地说:“很高兴认识您。”
普拉佐列夫望着索科夫,一脸激动地问:“将军同志,我想问问,您就是曾经担任过第27集团军司令员的索科夫将军吧?”
“是的,厂长同志。”索科夫对普拉佐列夫提出的问题,给与了肯定的回答:“我就是你所说的那位索科夫将军。”
普拉佐列夫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立即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了索科夫的手,有些失态地说:“将军同志,能在这里见到您,是我的荣幸。不瞒您说,半年前工业局组建了一个慰问团,前往您的部队进行慰问,本来我也报了名,但出发前两天却意外病倒了,结果没有能去成,否则我就能早半年认识您。”
索科夫看了一眼旁边的军代表库德林少校,见对方此刻一脸震惊的样子,不禁有些诧异地问普拉佐列夫:“厂长同志,您是怎么认出我的?”他非常好奇,连库德林这样的军人都没有识别出自己的身份,普拉佐列夫是怎么做到的呢?
“将军同志,”普拉佐列夫笑呵呵地回答说:“我的儿子也在第27集团军里,他给我寄回的照片里,有他和您合影。我经常看这张照片,自然就记住您了。刚刚您一进门,我就觉得面熟,便试探地问了一句,没想到还真的是您。”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钱包,打开后,抽出夹在里面的一张照片,递给索科夫说:“您瞧,这就是他和您的合影。”
索科夫接过照片,看到上面是自己和一名中士的合影。望着中士那似曾相识的面孔,索科夫想了好一阵,才想起这是第84师别尔金团的一名战士,由于在战斗中表现英勇,只身炸毁了德军两辆坦克,还打死了三十多名德军官兵,自己给他授勋时,和他拍下了这张合影。
索科夫早已不记得这名战士的名字,不过既然普拉佐列夫拿这张照片出来给自己看,还是有必要说几句的。他一边将照片递还给普拉佐列夫,一边笑着说:“厂长同志,您的儿子很了不起。我们在拍这张照片前,刚刚结束了一场战斗,他亲手炸毁了两辆德军坦克,还击毙了三十多名德军官兵。”
虽然索科夫说出的战绩,普拉佐列夫早就知道,还曾经在多个场合向其他人说过。不过别人却认为取得这样的战绩,未免太天方夜谭了。每次普拉佐列夫提起此事时,大家都只是随口附和,但心里却是持怀疑态度。
持怀疑态度的人里面,自然少不了厂里的军代表库德林少校。此刻他听索科夫这么说,不免要问一句:“将军同志,他真的取得了这样的战果吗?”
索科夫察觉到普拉佐列夫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似乎对库德林提出的质疑表示不满。他淡淡一笑,说道:“少校同志,战果当然是真实的。”
“将军同志,不瞒您说,我以前也在前线打过仗。”库德林对索科夫说道:“当时为了消灭德国人的一辆坦克,我们至少要牺牲七八名战士。因此我听到一个人就消灭了两辆坦克,不免就对这样的战绩产生了怀疑。”xǐυmь.℃òm
“少校同志,你说的也没错。”索科夫说道:“在战争初期,由于我们的指战员没有反坦克的经验,武器也不趁手,因此要想消灭敌人的坦克,自然会付出不小的代价。但经过两年多的战争,我们的指战员已经成长起来了,所拥有的武器也比从前更加强大,因此在战场遇到德军的坦克,所付出的代价会小很多。”
“原来是这样啊。”库德林点了点头,随后把目光转向了站在旁边的普拉佐列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厂长同志,以前我一直以为你是在夸大你儿子所取得的战果。如今听索科夫将军这么说,才知道是自己不了解情况,真是太对不起了。”
“没事没事,军代表同志,我们是搭档嘛,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直截了当地说,免得产生不必要的误会。”普拉佐列夫说完这番话之后,想到索科夫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自己的办公室,便小心翼翼地问:“将军同志,我想问问,您今天到我这里来,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厂长同志。”索科夫向普拉佐列夫解释说:“我是到这里来打听我岳父的下落,据说他在几个月就去了前线的维修站,不知最近的情况如何了。”
“您的岳父?!”普拉佐列夫听索科夫这么说,先是一愣,随后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哦,您说的是巴卡尼泽吧?没错,他几个月前的确去了前线的维修站,负责被炸毁的坦克仪表修复工作。”
“米沙,”始终没有说话的岳母,开口对索科夫说:“你和阿西娅来之前,我正在和厂长谈此事呢。”
“那您知道我岳父如今在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索科夫的岳母摇着头说:“厂长同志说维修站的地点是保密的,不能告诉我。我在这里磨蹭了半天,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厂长同志,”索科夫不解地问普拉佐列夫:“您为什么不讲我岳父所在的位置,如实地告知我的岳母呢?”
“将军同志,”普拉佐列夫一脸为难地说:“您应该知道,为了防止泄密,我军的前线维修站在什么位置,这是绝对保密的。”
“厂长同志,难道您担心我的岳母会泄密吗?”
“我觉得她应该不会。”
“既然您觉得她不会,为什么不能将我岳父的维修站在什么位置,告诉她呢?”
“将军同志,规定就是规定。”普拉佐列夫颇为无奈地说:“为了不泄露机密,就算是家属也不能告知他们具体的位置。”
“厂长同志,规定是死的,但人是活的。”索科夫微微皱着眉头说道:“我们在执行上级的命令时,也根据实际情况来见机行事。”
说完这话,索科夫略微停顿后,又继续问道:“厂里派了多少人去前沿维修站?”
“一共是76人,将军同志。”旁边的库德林少校抢先回答道。
“76人。”索科夫把这个数字重复一遍后,眼睛望着普拉佐列夫说道:“也就是说,有76个家庭每天都在为自己的儿子、丈夫和父亲的去向担心。我说得对吧?”
“是的,将军同志,您说得没错。”
“既然您觉得我说得对,那就应该让去前线的职工,和留守在后方的家属取得联系。”为了妥善的处理此事,索科夫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见面肯定是不可能的,但却可以通信啊,至少可以让后方的家属,知道自己的亲人还活着。
至于说到泄密,我觉得那是你们多虑的。切不说,军队里的通信地址都是战地邮箱编码,就算再书信里有违规的地方,也会被战时信件检查机关涂掉的。总而言之一句话,就算让家属和前线的工人保持书信联络,也不会发生泄密的情况。”
普拉佐列夫仔细一琢磨,索科夫说得还是非常有道理的。就算前线维修站的某位工人在写信时,不小心有泄密的内容,在信件发出前,也会被战时信件检查机关涂掉的。就算这份书信落入了德国人的手里,也不会带来任何危害。
虽然普拉佐列夫的心里已经愿意让家属和前线的工人通信,不过他并没有立即表态,而是望着库德林问道:“军代表同志,不知您觉得如何?”
库德林听到普拉佐列夫这么问,不免有些哭笑不得,心说你是工厂的厂长,这样的事情只要你点头就行,为啥非要拉上我啊?不过既然对方已经问了,库德林只能硬着头皮回答说:“厂长同志,我只是您的副手。只要是您做出的决定,我肯定会支持的。”
见库德林这位军代表不反对,普拉佐列夫便下了决心。他走到办公桌旁,拿起放在上面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后,对着话筒说道:“我是普拉佐列夫,让厂办主任在厂里发通知,凡是亲人参加了前沿维修站的,明天全部到厂里来登记。”
阿西娅的母亲见自己磨了一两个小时都没有解决的问题,却因为索科夫的三言两语,而得到了妥善的解决,心里对自己的这个女婿不禁又多了几分好感。
既然问题已经解决,再留在厂里也没有什么必要,于是阿西娅主动提出回家。
当车离开厂门时,又再次遇到了执勤的密契克。他看到阿西娅和她的母亲坐在车里,便大声地招呼道:“事情都解决了吗?”
“解决了。”阿西娅的母亲自豪地说:“我的女婿和厂长说了几句后,就解决了。”
当轿车驶离厂区大门时,一名年轻的民兵走到密契克的身边,有些好奇地问:“密契克,你说说,阿西娅的丈夫是什么人,居然如此轻松地说服了我们的厂长?”
“是一位将军,一位很年轻的将军。”密契克望着远去的轿车,自言自语地说:“也许改天我应该去巴卡尼泽家串串门,搞清楚这位年轻的将军到底是什么人。”
而此刻坐在轿车里的索科夫,已经知道自己的岳母叫尼娜。不过对方听自己叫她妈妈,显得有些不自在,便改叫对方的名字:“尼娜,我和阿西娅要在家里待到晚上再离开,您看我们是不是应该去买点菜回家做饭?”
“国营商店里,除了土豆、洋葱和圆白菜之外,就没有其它菜了。”尼娜为难地说:“米沙,你第一次上门,我总不能只让你吃这些寒酸的东西吗?”
“将军同志,”尼娜说完后,没等索科夫说话,科什金就抢着说:“我们不如去军人商店买东西如何?”
“你知道最近的军人商店在什么地方吗?”
“知道的。”
“好,既然你知道,那就带我们过去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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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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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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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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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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