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景山死了?”贾长青一怔,继而惊悚道:“姓刘的杀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厉大森道,“他这是报复,也是警告,更是在打我的脸!”
“景山怎么说也是警察局长,姓刘的怎么敢就这么轻易杀了他?”贾长青又惊又怒。
“他敢动手,就说明他有恃无恐。”厉大森道,“这个姓刘的不简单,他为了耿良辰,还真是不遗余力。”
贾长青微微沉默,道:“老头子,真没人治得了姓刘的?”
“你先出去,我要打几个电话。”厉大森道。
“好。”
等贾长青出去后,厉大森微微沉吟,先是给自己一个金陵的门徒拨了过去。
双方略作寒暄后,厉大森略作修饰说起了刘海清的事情。
“是腾杰的人吗?”对方问道。
“是。”厉大森点头。
“老头子,如果是腾杰的人,我劝您还是趁早息事宁人吧。”对方道,“腾杰那一摊子,如今在跟CC系打擂台,结果CC系都处处受挫。您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委员长偏袒!有传闻说,委员长要把腾杰培养成华国的希姆莱,腾杰的那摊子,培养成他的党卫军,这里面水深了去了……”
厉大森心情沉重地挂掉电话,然后犹有不甘地拨通了另一个地位更高之人的电话。
但对方依然是同样的说辞。
“论军衔和职位,你都比腾杰更胜一筹,难道真的奈何不了他吗?”厉大森不甘问道。
“老爷子,官场上的事儿,您还不明白吗?不是大鱼吃小鱼,而是看你是哪条河里的。总之啊,你要动腾杰的人,我劝您悠着点儿,这是要出人命的大事儿,没跟您开玩笑。”www.xiumb.com
厉大森幽幽道:“老头子我一把年纪了,被一个小年轻打了脸!还被他用我的儿子来威胁我,我咽不下这口气!”
对方微微沉默,末了无奈道:“老爷子,话到这份上,我给您透露点儿真东西,这话出得我口,入得您耳,再绝不能外泄,否则您就是害了我。”
“你说。”厉大森道。
“据我所知,您说的这个刘海清,已经入了委员长的耳朵了。”对方道,“这个人现在在金陵风头太大了,他在津门设计,让CC系栽了大跟头,腾杰在今晚召开的一次会议上,已经跟委员长告了状,搞得双陈灰头土脸,十分被动。”
“这个刘海清现在不出事还好,一旦出任何一点事情,那绝对都能直达天听。老爷子,今时不同往日,您当年为官的时候是军阀混战,手底下有兵有炮就能说了算。但现在,拿枪的不如拿笔杆子的,党国党国,党还在国前啊我的老爷子!”
“我明白了!”厉大森长长吐出一口气。
挂掉电话,厉大森知道自己这次无论如何也是拿刘海清没办法了。
除非姓刘的倒霉,他才能跟着落井下石。
如果姓刘的顺风顺水,都不是他想不想报复人家的事儿了,而是人家会不会放过他厉大森。
“老咯!”厉大森自嘲一笑,摇头走出房间。
贾长青一直等在外面,见厉大森出来,急忙迎上来,叫了声“师父”。
“算了吧。”厉大森幽幽地道,“这亏,我们吃了。”
贾长青心情沉重,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压力。
他缓缓一点头:“明白了,老爷子。”
苏乙很快就知道了张景山被刘海清弄死了的消息。
是钱进派来送防弹衣的人说的。
原话是:“刘代表让我给耿爷您带话,说张景山既死,厉大森必受震慑而不敢妄动,然万事小心为上,吾兄万万低调行事,饮食起居千万留意,马虎不得,万望保全己身,待我归来。”
他还是对苏乙的处境很不放心,害怕苏乙遭了暗算。
苏乙暗自咋舌,连他也没料到刘海清会用如此暴戾的手段来警告和报复青帮,这位和他相交于青萍之末的友人,手段显得愈发凌厉果决起来。
苏乙明白,这么做的效果必然是立竿见影的,当一个手握重权的官这么能豁的出去的时候,厉大森除非能直接灭了刘海清,否则他绝对不会再傻到跟刘海清硬碰硬了。
厉大森能从源头上灭了刘海清吗?
别说刘海清现在是大红人,就算刘海清不红,厉大森也做不到。
有的人相交满天下,就误以为自己也很有权有势,这种想法是极其错误的,这是看不清自己的斤两。
厉大森哪怕有再多门徒在官场,平常再多花花轿子抬他,但真到了关键时刻,指望这些当官的门徒为他去得罪人,冒什么风险,基本不可能。
对于那些有帮派背景的官员来说,帮派这东西就是擦屁股纸,用完了就得扔掉。
甚至在官场上爬得越高,越忌讳自己的帮派身份,恨不得谁都别再提起才行。
常凯申不就是吗?
现在哪个不开眼的青帮门徒敢去他那儿说咱们是师兄弟?
敢说论辈分你得叫我一声师叔?
所以这些在官场上身居高位的帮派门徒,就像是华丽长袍上的钻石,只是点缀,而无实用。
厉大森看不清楚这一点,日后的杜月笙也没能看清,所以他们都吃了亏,付出了代价。
刘海清杀了张景山,隐患肯定还是有一点的,但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
因为张景山自始至终在整件事里都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他因为贪婪而卷入了两大势力的碰撞,他这根“导火索”已经烧完了,已经失去价值了,没人会在意他的死活。
对刘海清来说,张景山的死还真就是一份报告就能解决的事儿。
一夜无话。
苏乙遇袭的事情,最终还是小范围流传出去了,也有不少人都猜到了是青帮所为。
各大势力各怀心思,有的暗觉可惜,有的幸灾乐祸,也有为苏乙抱不平,或者担心的。
比如郑山傲。
郑山傲一大早就派了马车来,把苏乙给接到了他的府上。
见面第一句话就是问:“昨晚有枪手伏击你?”
“有,青帮的。”苏乙没有隐瞒,“昨晚厉大森拉拢我不成,从他那儿出来就有人要杀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人应该就是他派的。”
郑山傲微微眯眼:“厉大森!这个人做事没底线,是个能干出这事儿的。”
顿了顿,看向苏乙道:“想要报复的话,就别想了。但这事儿我会亲自去找一趟厉大森,你是我干儿子,不能让你被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欺负了!”
“老爷子仗义!”苏乙给他竖起大拇指,“那就劳您说说情,冤家宜解不宜结,青帮是庞然大物,我是真不敢得罪。”
郑山傲似笑非笑:“我可没看出来你有不敢的意思。”
“这人啊,得有畏惧。”苏乙叹了口气,“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要么是疯子,要么是莽夫,两者都不得善终。我可想着长命百岁呢,所以我是真怕死。”
“谁又能不怕死呢?”郑山傲有些出神。
但很快回过神来,对苏乙道:“七天后,我打算举办一场演武会,除了直隶的武林人士,我还会邀请军界、政界的一些有头有脸的人参加。我有个徒弟,是于学忠身边的副官,我会尽量说服他邀请于学忠也参加这场演武会。”
郑山傲说到这里,神色隐隐透着几分亢奋:“在这场演武会上,速成法,将正式面世!”
“速成法不光是武行的速成法,它的推广,应该由政界发力,军界接收。小耿,眼光放长远一点,咱们做的,是利国利民的军国大事!”
苏乙闻言,这次却难得没有配合郑山傲,而是摇头长长叹了口气,道:“老爷子,您要是真这么想,也真这么干,我只有一个请求。”
“你说。”郑山傲心中有些警惕,以为苏乙要跟他谈条件。
“这事儿我不参与了。”苏乙看着郑山傲,“速成法是你的了,你一个人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我只求您,千万别提我的名字,也别跟任何人说这事儿跟我有关。”
郑山傲一怔,盯着苏乙看了半天,才惊疑不定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前面跟您说过了,我这人怕死。”苏乙道,“我还想多活几年呢,您老人家一辈子风光够了,我还没活够呢。”
“你觉得我开演武会是找死?”郑山傲眯起眼睛,“你觉得别人会觊觎速成法?你觉得我保不住速成法?”
“速成法一定会遭到别人的觊觎,”苏乙道,“而且这玩意儿一定会被别人窃取,如果打着独家秘方的主意,只会死得很惨,谁都保不住!”
“我倒是不怕这个,因为咱爷俩第一天就达成了共识,不指着速成法求财,只希望用它来扬名。咱们只想推广,谁来要咱们都可以教。”苏乙接着道,“我怕的是,老爷子您心太急,步子迈得太大了。而且您的想法从根本上就错了。”
“我错在哪儿?”郑山傲面无表情道。
苏乙看出他的不悦和忍耐,忍不住笑了笑,问道:“老爷子你为什么不先只在武行里推广速成法?”
“武行阻力太大,在武行推广速成法,等同于砸很多人的饭碗,到时候整个武行都会跳出来反对我,我在武行一辈子积攒的名声,也就全毁了。这事儿我思忖良久,绝对干不成!”郑山傲摇头道,“所以我才打算另辟蹊径,把速成法推广到军界离去,让速成法成为训练士兵的利器!”
“这难道不对吗?”郑山傲看着苏乙。
他一直觉得,这是一步妙棋,另辟蹊径。
“不对。”苏乙摇头,再次否定道,“不但不对,而且是大错特错,简直找死。”
“那你说说,我怎么个找死法?”郑山傲道。
“您了解军界吗?”苏乙问道。
“您了解政界吗?”他看着郑山傲。
“一个小小的武行内部尚有如此巨多的龌龊和纷争,让您畏惧到不得不绕路而行。”苏乙缓缓问出第三个问题,“您凭什么认为,在更复杂、更凶险的军界推广速成法就会毫无风险?就凭你那个当副官的徒弟?你觉得他能代表整个军界?”
郑山傲如遭雷击。
苏乙当头浇了他一盆冷水,让他终于从连日来功德圆满、青史留名的狂热美梦中清醒过来。
是啊,连武行的阻力他都畏惧到要绕行,他凭什么觉得一个他完全不了解的军界,就会毫无风险?
“这世上最大的凶险从来都是在庙堂之上,在行伍之间。”苏乙接着道,“老爷子,您连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都没整利索,就要玩儿跨界?你说,我敢陪你玩儿吗?”
郑山傲长长吐出一口气,他突然站起来,郑而重之站在苏乙面前,对苏乙一躬到底。
苏乙急忙站起来扶住他:“您这是?”
“三人行必有我师,古人诚不欺我。”郑山傲抬起头来,神色复杂看着苏乙,“这次要不是你,我险些万劫不复!小耿,你说得不错,军界凶险,政界凶险,是我把事情想简单了。”
“您老就是太心急了。”苏乙摇摇头,“您先坐,这事儿这些日子我也有了些不成熟的想法,就想着见了您跟您说说呢。”
“好。”郑山傲再次深呼吸,认真道,“你说,我听。”
名利二字当真是可怕,郑山傲这样的老狐狸,在“名垂青史”这样的诱惑下,居然忽视了莫大凶险,沉浸在自己编造的美梦中无法自拔。
在军界推广速成法?
后世科学、系统、专业、针对性的搏击训练,对于现如今军队中的单兵训练绝对会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它的作用当然不会大到改变战争形态,或是左右战局那么夸张,但也绝对会让各方势力觊觎乃至想要将其据为己有。
郑山傲贸然向军界展示这种速成训练法,真会美好到各方势力都争相将他引为上宾那么简单吗?
只能说他太天真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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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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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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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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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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