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中院儿秦淮茹帮那大学生拉了两车家具回来,都是从百货商场现买的,好家伙,一次性把三十六条腿都买齐了。”二大妈接着道,“这年轻人啊,就是不会过日子,不懂细水长流的道理,哪儿能这么胡来呢?他爸你说是不是?”
二大爷刘海中皱眉道:“确实不像话,国家三令五申要咱们勤俭治家,不能铺张奢侈,这个苏援朝,身为大学生却不以身作则,国家培养他,不是让他乱花钱的!这不行,我得好好批评批评他,顺便教教他这大院儿里的规矩。”
“咱们大院儿里有什么规矩?”刘光福插嘴问道。
这还真把二大爷给问住了,他想了一会儿才道:“是龙……给我盘着,是虎给我卧着!”
刘光福笑了:“爸,人家不是龙也不是虎,人家是大学生,不可能听你的,再说了,院儿里不还有一大爷在吗?也轮不到您去管人家。”
这话一出刘光天就震惊了。
他满脸惊恐看了眼弟弟,吓得急忙站起来后退。
啪!
果然,下一秒,黑着脸的刘海中一耳光就扇在了刘光福的脸上。
不等刘光福反应过来,刘海中起身又是狠狠一巴掌,直接把刘光福扇倒在地,然后追上去对着刘光福的脸上就是一脚。
“我错啦!我错啦爸,别打啦!我再也不敢啦!”刘光福这才反应过来,带着哭腔含湖不清地惊恐大喊,抱着脑袋不敢起身。
刘海中没再动手,指着他冷冷喝道:“下次再开口说话,过过你那猪脑子!混账东西!”
“我错了,对不起爸,对不起……”刘光福哭喊。
二大妈冷眼旁观见怪不怪,冷笑道:“你爸管不管事儿,轮得到你插嘴?吃你爸的喝你爸的,你还说上你爸了?你是儿子,不是大爷!”
“我错了,我错了……”刘光福只是求饶认错,泣不成声。
“今晚上饭别吃了!去,到墙根儿那儿站着去!”刘海中喝道。
刘光福不敢怠慢,一骨碌爬起来,众人这才看到他满嘴血,却是刘海中刚一脚踢烂了他的嘴。
“先把血洗洗去再站!”二大妈道。
等刘光福去洗脸上的血,刘海中的目光落在刘光天的身上。
刘光天警惕道:“爸,我可没惹你!”
“滚蛋!”刘海中骂了句,“没出息的东西,刚盯着我的花生米半天了,怎么不馋死你?你现在也挣着工资,自己挣钱自己花,还吃家里喝家里,我没问你要过一分钱吧?有能耐自己买着吃去!”
刘光天道:“爸,我实习期就那么点儿工资,还要巴结我们主任给他买烟请他吃饭,哪儿有闲钱买花生米?是您说的,大丈夫不能一日无权,我这不也是遵循您的教导,想给自己搞个一官半职吗?您可不能打我啊,我现在关键时刻,要是破了相去上班影响不好……”
“去去去,打你还嫌脏了我的手。”刘海中没好气地说。
他看了眼老伴,皱眉道:“我记得还有点儿瓜子,给我找出来,我下酒。”
“哎!”二大妈应一声赶紧去了。
二大爷家闹的动静不小,但整个大院儿里的人都见怪不怪了。
老刘家打儿子不是什么稀奇事儿,隔三差五就要来这么一出。
也就是刘光天现在工作了挨打挨的少了,要是以前,兄弟俩今天你挨明天我挨,后天俩人都挨,一年到头什么时候看脸上都带伤。
给后院聋老太太送完饭的一大妈刚好经过刘海中家里,听到里面打孩子的声音眼中闪过一丝艳羡,落寞走开了。
她和一大爷易忠海结婚几十年,一直都没有孩子,这件事是他们老两口一辈子难以揭开的伤疤。
这些年一大爷虽然没有埋怨过她,始终对她不离不弃,但一大妈知道,一向打算长远的老伴最担忧的就是老无所养的问题。
头些年闹饥荒的时候,两人也不是没考虑过收养一个孤儿给自己养老,但一大妈身体一向不好,常年泡在药罐子里,勉强照顾自己和老伴已是费劲,哪里还有精力再养一个小孩?
一大爷出于对妻子身体的考虑,最终放弃了收养孩子的打算。
但两人都是知天命的年龄,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老了以后该怎么生活,谁给自己送终,这些问题其实都已迫在眉睫了。
也许是同病相怜,一大爷易忠海对后院住的孤寡老人聋老太太一直都照顾有加,当自己的亲娘一样养着,照顾她一日两餐,每天早上还帮老太太倾倒痰盂。
聋老太太虽然年迈却没老湖涂,反而有一双洞明世事的眼睛。
她看出易忠海的忧虑,于是告诉他,中院的傻柱是个靠得住的好孩子。
傻柱?
这个混不吝的小子,他行吗?m.xiumb.com
而且他那个爹,不也还没死吗……
易忠海虽然有些顾虑,但却已经开始亲近傻柱,观察傻柱了。
他像是一个父亲一样,时常跟傻柱念叨一些大道理,心理暗示一般提醒傻柱要尊老,要多为别人想,要感恩,要帮助他人照顾邻里,要心胸宽广……
他患得患失,期盼着傻柱能够成为一个无私奉献的好人,这样他才能真正靠的上傻柱。
但傻柱却被对门的寡妇秦淮茹迷了心,又是给人借钱,又是给人送饭的,这让易忠海非常失望。
易忠海坐在自家餐桌前,眉头微微蹙着。
这两年,每天吃饭的时候他都在想这些问题,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
但对于老无所养这个问题的恐惧在他心里越放越大,的确成了他最大的心病。
听到一大妈回来的脚步声,易忠海抬头看了眼,问道:“老太太怎么样?”
“好像有点儿严重。”一大妈叹了口气道,“以后我早上再去倒痰盂儿,就让老太太先把手解干净了再去倒。她老人家也不好意思跟我说,我前脚倒痰盂,她后脚就跑茅房,大清早的身子都没活动开,这才在茅房门口摔了一跤,扭了筋,我说去瞧瞧大夫她也不去,但脚腕儿已经肿起来了。我去的时候她正用热毛巾敷着呢。”
“那你这两天除了做饭就待在老太太那屋吧。”易忠海道,“有个什么事儿也好照应着。”
“哎。”一大妈拿了两个碗去盛饭,瞥见一边放着的一袋棒子面,“又是给淮茹准备的?”
易忠海“嗯”了一声道:“到晚上没人的时候我再送去,人言可畏,要是见我老这么接济一个寡妇,指不定怎么编排我呢。我送了几次面,那贾张氏看我眼神儿都不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她家里人都这样,何况是外人?”
“就这么大点儿地方,你以为你能瞒过谁?”一大妈道,“说不定早就叫人瞧见了呢。忠海,其实你这么干也没用,要不就算了吧?你给秦淮茹家送吃的,本来是想着她家宽泛点儿,就不会在这么靠着傻柱了,这样一来傻柱也能离这小寡妇远点儿。但你看看,有用吗?”
一大妈把热腾腾的饭端到易忠海面前:“傻柱该送还是送,秦淮茹该接着也还是接着,根本没少要。你不是张罗着要给傻柱介绍对象吗?这傻柱推三阻四的,这看不上那瞧不起,要我看呀,他就是惦记着秦淮茹呢!”
“咱们也都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傻柱那点心思,我还能看不透?”易忠海用快子在碗里搅着,“他就是瞧上秦淮茹了,年纪轻轻大小伙子看上带仨孩子的寡妇,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不说别的,就贾张氏那恶劲儿,能饶了他?”
“我也觉得他俩没戏,但就这么耗着……”一大妈发愁摇头。
“所以呀,这棒子面儿该送还得送。”易忠海道,“以后的事儿谁也说不准,万一他俩真成了,现在送面,就是种下的善因,以后秦淮茹也得念着这份情。我接触她这几次,看得出来这也是个懂事儿的孩子,知道感恩的。不然她能由着贾张氏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一大妈摇摇头,很不看好老伴的想法,突然想到什么,道:“对了,前院儿搬来一个大学生,也是你们厂里的,你知道吗?”
“建设的弟弟,”易忠海道。
一大妈“啊”了一声,吃惊道:“我还不知道有这层关系,虽然建设不是你带出来的,但也叫你一声师父,以前你还老说建设比贾东旭有天赋呢。”
“是呀,可惜了。”易忠海叹气道,“今天厂子里都在说,这孩子叫苏援朝,走的是行政岗,进厂就拿大学生工资,以后有前途。也不知道他走的什么关系,这起点可不低。”
“人家有钱着呢,你是不知道,今天……”一大妈顺势就把白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也批判了下苏乙花钱大手大脚的做法。
易忠海微微沉吟,道:“这样,你待会儿把箱子里那卷儿布找出来,我给送去,算是给他新家添置点东西。”
一大妈“哎”了一声沉默扒拉两口饭,突然道:“哎,我记得你说建设的父母都是烈士,那这苏援朝是不是也没家大人?这还是个大学生……”
“越是有文化的人越凉薄。”易忠海摇摇头,“读书多了就觉得自己懂得多了,以为什么道理都懂。但这人世间的情哪儿有道理可讲?你看看闫阜贵儿一家子,那把孩子都教成什么样了?看着吧,有他后悔的时候。”
顿了顿,又道:“日久见人心,甭着急。”
一大妈点点头。
两口子默默无语吃完了饭,一个去刷碗,一个去熬药了。
“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儿,不登门……”大院儿门口,傻柱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儿,拎着装着三个饭盒的网兜走进了门。
这时候家家户户都吃完了饭,来回跑着去中院儿水槽洗碗,院子里很热闹。
傻柱笑呵呵跟街坊邻居打着招呼,大嗓门儿整个院子都能听得到。
他是故意这么大声的,就是想让某些人知道他回来了。
但某些人这个时候正在踩缝纫机,还真没听到他说话。
不过贾张氏听到了。
棒梗不愿意只吃包谷茬子粥和窝窝头,于是贾张氏一直守在窗户跟前时不时往外面看一眼,傻柱还没过垂花门,她就听到了傻柱的声音。
“淮茹!淮茹!傻柱回来啦!快!”贾张氏精神一振,一边使劲往那边瞄,一边亢奋道,“好像拎着饭盒儿呢,你快出去!”
“我这样儿怎么出去?”秦淮茹这会儿戴着袖套围裙,身上又是碎布又是线头的,“棒梗,你去吧,看看你傻叔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对对对,棒梗你去!”贾张氏又催促棒梗。
棒梗对此期待已久,二话不说就跑了出去。
这时候傻柱刚好走到秦淮茹家门口,棒梗冲出来,直奔傻柱而去。
“傻柱,你带什么好吃的了?”棒梗嚷嚷道。
“哎哟,小祖宗,你再大声点嚷嚷,让全院儿都听见!”傻柱无语道,“你妈呢?”
他伸着脖子往秦淮茹家瞧。
“她帮人做被子呢,没工夫出来。”棒梗回了一句,就抢傻柱手里的东西。
“做被子?”傻柱一愣,拽着网兜没松开,“你别急啊,先跟我说说,你妈给谁做被子呢?我听人说你妈今儿回来得早,还借了采购的板儿车,这是干嘛呢?”
“前院来了个人,说是什么大学生,我妈就是给他做的。”棒梗道。
想了想又恨恨补充了句:“那不是好人!我妈为了他还骂我,向着他说话!”
傻柱顿时一惊,急忙又问:“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你说清楚!”
“哎呀你问我妈去,快给我,我都饿死了!”棒梗不耐烦道。
“我该你的啊!”傻柱没好气松手,“拿去拿去,我都还没吃饭呢,让你妈给我炒点花生米!”
“我妈忙着呢!”棒梗一熘烟跑回了家。
傻柱呆了半天,自嘲道:“得,今儿彻底没的吃了,还得自己找饭辙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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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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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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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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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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