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2,苏乙身穿道袍,正在诵经超度双生女鬼。
法坛中,罗庚盘高悬于顶棚之上,“锵锵锵”微微转动。
这罗盘本就是通灵法器,可以随阴阳气场自行运转。
罗庚盘什么时候转到五行分明、八卦归位之时,这场超度法事就算是功德圆满了。
八卦镜中,双生厉鬼在疯狂嘶吼,声音充满痛苦和怨恨。
若是此刻把它们放出来,它们必然会和苏乙不死不休,因为它们现在如此痛苦,都是拜苏乙所赐。
这也是超度厉鬼面临的最大尴尬,超度本是好事,但在业力全消、功德圆满之前,厉鬼却绝不会领情。
自古来,不乏超度中途出了岔子,厉鬼反噬修行人,“恩将仇报”的例子,可谓是可怜、可悲、可叹。
耳听八卦镜中嘶吼声越来越弱,甚至带上几分哀求和惊恐,苏乙停止了诵经。他又画了张安神符,将其贴在八卦镜上,添加香烛,净水铺撒之后,苏乙这才走下法坛。
当然,这只是暂时中场休息,还远远没有结束。
等什么时候这对双生女鬼恢复了本来意识,在诵经时不但毫无业力焚烧,反而修复神魂,苏乙这场超度就算结束了。
按照现在的进度来看,这个过程起码要四天以上。
苏乙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便转身走进了卧室。
卧室中,小白正蹲在窗边,而阿娟却躺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
苏乙皱了皱眉,立刻察觉不对。
阿娟的病情虽然好转,但也没到随时随地能睡着的地步。
他立刻上前查看,立马发现不对。
阿娟的脸色发青,眼睛紧闭,银牙紧咬,分明是在打摆子。
他伸手摸了摸其额头。
冰得吓人!
苏乙就像是摸到了一块寒冰,这根本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温度。
生病了?
不!应该不是,一个小时前,阿娟还好好的。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吗?”苏乙回过头看向小白。
小白摇头。
什么都没发生?
“她什么时候成这样了?”苏乙转过头问小白。
小白想了想,道:“你上次出去后没多久。”
那就是四五十分钟前左右,苏乙眉头紧皱,伸手为阿娟把脉。
脉象很正常。
苏乙又输送内力为她调理经脉。
但根本无用。
苏乙眉头紧皱,思索片刻后走出门去,提笔铺符纸,手掐诀印,开始画符。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很快,一张净心神符就画好了。
这符是玄门八大基础神符之一,有净化身心、保魂护魄的作用。
苏乙把脉把不出阿娟有什么不对,输送内力为其调理,也找不出什么问题。
可阿娟就是浑身冰寒,且昏迷不醒,思来想去,苏乙决定为阿娟驱邪试试,看是不是被人给咒了,或者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体了。
苏乙拿着符重回卧室,左手掐法诀,右手用食指和中指夹住符纸,口中诵道:“人来隔重纸,鬼来隔座山,千邪弄不出,万邪弄不开,急急如无极高真律令!”
苏乙刚要把符纸贴到阿娟身上,哪知符纸无火自燃起来!
苏乙急忙松手丢掉符纸,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有人搞鬼!
符纸还没贴到阿娟的身上就自燃,这说明情况很严重,不是一张净心神符就能解决的。
小白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但他刚才什么都没看到,这至少说明阿娟不是邪祟上身。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咒!
阿娟中了咒!
苏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阿九。
除了他,应该不会有别人。
也就是说,阿九已经不再打双生女鬼的主意,转变目标,把主意打到阿娟身上了?
那苦力伟会不会也有危险?
要是往常这种时候,苦力伟早就来接阿娟了。
但现在苦力伟都没有来……
出事了。
苏乙心微微一沉。
他当然不会犯形而上学的错误,觉得自己超度了双生女鬼就高枕无忧了。
但阿九这么果断就更换了目标,不但把目标放在活人身上,还把主意打到阿娟身上,这一点还是超乎苏乙意料之外的。
双胞胎、父女……
血脉?
苏乙隐隐有些猜测,但不能确定。
他让陈友报警,给阿九找麻烦,但现在阿娟中咒,陈友去了这么久了也没回来……
苏乙心中生出不祥预感。
砰砰砰!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拍门的声音。
“小白,待在卧室里别出来。”苏乙告戒一声,转身出了卧室。
客厅里摆着法阵,所以苏乙没有请人进来,开门后,他直接钻出门到了门口。
来的居然是梅姨?
苏乙抽了抽鼻子,表情立马变得阴冷无比。
他在梅姨身上,闻到了鲜血的味道。
梅姨虽然换了衣服,但鞋子上的血迹还潮湿着。
“阿豪,阿娟是不是在这儿?”梅姨笑呵呵地问道,“是阿伟让我来接她。”
“是阿九让你来的吧?”苏乙澹澹道。
梅姨童孔缩了缩,却立马疑惑道:“跟阿九有什么关系?阿娟又不是他女儿。”
“冬叔已经被炼成僵尸了吧?”苏乙看着她的眼睛,“你知不知道,是阿九把冬叔推下楼摔死的。”
梅姨表情急剧变化,眼神也冷了下来,她退后一步,冷冷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罢转身就走。
“你刚才杀了谁?”苏乙问道。
梅姨身子一僵,沉默片刻,头也不回地道:“阿豪,都是街坊,你别乱讲话。”
“应该不是友哥,”苏乙道,“燕叔?”
梅姨身子再次一颤。
“看来应该是燕叔了。”苏乙叹了口气,“你这个无知愚蠢的毒妇,真是后悔,为什么没有早早一掌拍死你!”
梅姨突然转过身来,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苏乙,面目扭曲,咬牙切齿:“你为什么说这些话?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苏乙却懒得再跟她说话,上前一步一掌拍在她额头上。
砰!
一声如中败革的闷响,梅姨浑身一颤。
苏乙收回手掌冷冷对她道:“现在回去,你还来得及走回你家,你要是还想着害人到处乱跑……那就死在外面吧!”
说罢,苏乙冷哼一声,转身进屋。
“砰”地一声摔上了门。
形势有变,必须得中止超度了。
苏乙看着布置好的超度法阵,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超度进行到一半被迫打断,就像是用磨刀石磨刀一样,反倒把双生女鬼的“锈迹”磨掉,让它们变得更锋锐。琇書蛧
消除了部分业力的双生女鬼变得更厉害了,八卦镜都不一定能封得住它们。
要是被它们跑出来……
它们必然会找苏乙拼命的。
糟心事够多的了,这上面可不能出岔子了。
苏乙心急如焚,但这时候却也强行耐下性子。
他右手提笔,左手捏上清诀,口中诵道:“天法令,地法令,吾奉祖师如律令!”
笔走龙蛇。
他很快就又画出一张“封魔符”来,将其贴在八卦镜上。
然后把八卦镜放在吊扇之上,防止小白贪玩撕掉符纸。
他这才取了罗庚盘,拿起桃木剑,准备出门了。
临走前他对小白道:“你就待在家里,哪儿也不要去,我会尽快把你妈妈也找来,让她来陪着你,明白吗?”
小白用力点头。
“阿豪,你要去打坏人吗?”
“对。”苏乙道。
“这个送给你。”小白从口袋掏出一个塑料小人来。
这是个举着枪的士兵。
“他会保护你。”小白看着苏乙。
苏乙接过看了看,笑着揉揉小白的脑袋:“谢了!”
“不客气。”小白认真回答。
苏乙起身把小兵装进自己口袋,转身出了门。
他先是去了陈友的家里,果然没有人在,便再不犹豫,直接坐电梯下楼了。
另一边,梅姨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径直来到了满是鲜血残尸的浴室里。
冬叔依然直挺挺地坐在浴缸里,只是嘴上、脸上全是鲜血。
他身上的黑色绒毛似乎更密集、更粗壮了些。
梅姨怔怔看了一会儿,又转身去厨房,拿了一把剔骨尖刀出来,回到了浴室。
她费力地爬到了浴缸里,站在了冬叔面前。
她颤颤巍巍伸手,摩挲着冬叔的脸,喃喃道:“阴谋,都是阴谋来着……老爷你说得对,的确有阴谋。”
“阿豪拍了我一巴掌,我能感觉到,我活不长了,他知道我杀了阿燕……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说着说着,梅姨突然浑身颤抖,表情惊惧起来。
她哆嗦着,表情时而惊恐,时而狠戾阴毒。
最终,她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冬叔脸上,表情又变得柔和起来。
“这些肥猪,都想害死我们呢老爷……没关系,我来陪你了,老爷,我想你……”
梅姨似哭非哭,颤抖着解开自己的衣服,露出自己干瘪如丑橘皮般的身体。
她把尖刀对准自己的心脏,又把身子往冬叔跟前凑了凑,尝试着调整角度,对准位置。
想了想,她又一把揭掉了冬叔额头上贴着的符纸,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老爷,我来了,我来了……”
她眼中露出疯狂决绝的神色,双手剧烈颤抖着,却持续用力。
尖刀一寸寸刺入她的心脏。
梅姨大口大口呼吸着,表情扭曲,嘴唇哆嗦得厉害。
某一刻,她眼神一凝,使劲拔掉刀子。
噗!
鲜血顿时喷洒出来。
她一个趔趄,急忙抱住冬叔的脑袋,颤抖着调整身体位置,把伤口对准冬叔的嘴。
“喝吧……喝吧老爷,热乎乎的心头血……你喝了它,就不疼了,你就好了,老爷,老爷……”
梅姨喃喃着,逐渐没了声息。
直到彻底咽下最后一口气,她还死死抱着冬叔的脑袋,把自己的刀口对准冬叔的嘴巴。
冬叔依然笔直地坐着,梅姨抱着他的脑袋,就像是抱着一个孩子,斜斜站在他面前。
不知过了多久,冬叔的指甲突然动了动。
另一边,苏乙径直走进了冬叔的殡葬馆中。
进门前他手掐诀印,口中诵道:“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身形……”
随着净身咒念罢,苏乙眼前景象恍忽一下,他立刻看到,门后一个没有双眼的小鬼正瞪着黑洞洞的眼眶看着自己。
在门框上还倒吊着一只小鬼,嘴里流淌着黑红地血水,半张脸血肉模湖,蛆虫乱爬。
房间里夜游神铜像跟前,苏乙之前见过的那只双眼被缝住的小鬼也站在那里。
见苏乙向他看过来,这小鬼惊恐叫了一声,转身就跑回了黑暗之中。
苏乙目光落在其它两个小鬼身上,眼神微眯,把桃木剑抓在了手中。
这两只小鬼也立刻缩回了身子,眨眼便消失不见。
苏乙耳聪目明,即使是站在这里,也能听到房间某处传来谈话的声音。
其中一个是阿九,他还依稀听到“钱小豪”的名字。
另一个是陈友,不过听声音,似乎很虚弱的样子。
苏乙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只要活着就好。
他毫不犹豫,迈步进了房门。
刚往前走了几步,交谈声就戛然而止。
苏乙知道阿九肯定已经通过小鬼,得知了自己的到来。
不过他并不在意,一边四下张望,一边往里走去。
绕过前厅,苏乙眉毛突然一挑。
因为他又听到一声申吟声传来。
这声音不是阿九,也不是陈友,分明是来自第三个人。
只是声音很模湖虚弱,苏乙也听不出是谁。
苏乙没有犹豫,直接穿过后堂,来到那间有地下室地房子里。
房间里一片漆黑,没有半分光亮。
两个微弱的的呼吸从地下某处传来,其实还有第三个呼吸,只不过这个呼吸声似乎被阻挡住了。
虽是黑暗中,但苏乙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地下室的入口处。
他毫无迟疑,走上前纵身跃下。
人刚落地,两个小鬼呲牙咧嘴向他扑了过来,但苏乙却不管不顾,手中桃木剑直接向后如蜻蜓点水般刺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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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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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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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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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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