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亲爱心,
柔善像碧月,
常在心中问何日报......”
远远的就传来了歌声,戴羽妮下意识地往唱歌的地方眺望过去,那边人影幢幢,似乎有不少人在沙滩上散步活动。
“咦,好像是你的歌啊!”
戴羽妮在好奇心的促使下,揽着杨谦的胳膊,兴致勃勃地要他陪自己过去看看。
“常在心里问何日报,
亲恩应该报......”
对,没错,是杨谦的歌《念亲恩》!
虽然唱的是粤语,但戴羽妮对杨谦唱过的粤语歌都有很深的印象。
不过,现在传来的歌声明显不是杨谦的,好像有人在拿着音响在现场唱?这反而让戴羽妮产生了更多的兴趣。
至少不是一群叔叔阿姨们拿着杨谦的歌跳广场舞嘛!
当然,戴羽妮不是嫌弃叔叔阿姨们跳广场舞,更不是觉得跳广场舞就是糟蹋了歌,她只是觉得自己还融合不进去这样的场景。
杨小昭就经常被奶奶洪肖霞带去跳广场舞,现在回来荷城更是这样,爷爷负责看护,奶奶负责在小家伙面前载歌载舞。
戴羽妮和杨谦曾经去观摩过一次,不过他们那次是去拍照、拍视频的,看着小家伙坐在婴儿车里,看得全神贯注、看得眉飞色舞、看得手舞足蹈,他们都觉得很有趣。
但如果人很多的沙滩上还是一群叔叔阿姨在跳广场舞,戴羽妮就不感兴趣了。去看别人跳广场舞,还不如早点回去抱抱咱们杨小昭小宝贝儿!
从椰子树之间的小石路上绕过去,站在石阶的高处,视野顿时豁然开朗,在市政淡黄色的灯光下面,沙滩上的热闹场面也一览无遗。
沙滩上其实是有人在跳舞的,不过那是跳街舞,就跟唱歌的几个人群一样,舞者的表演,每次来到特别精彩部分的时候,都能赢得围观群众的阵阵欢呼!
戴羽妮和杨谦暂时还没有下去,其实很多观众也都是坐在石阶上观看的。这里观众走走停停的,流动量比较大,但也有一些附近小区的居民晚饭过后下来消遣的,他们坐在那里看得津津有味。
“这种跟以前天桥卖艺的好像啊!你看,他们还有二维码要打赏的!这属于是与时俱进了吧?”
戴羽妮瞅见了不远处的那组表演歌手,他的同伴正在拿着打印好、过塑了的大号二维码挨个儿向周边的群众示意要打赏,便情不自禁地拍了拍杨谦,让他也看过去。
“这很正常啊,他们也是需要生活的!”
杨谦其实看的是另一组表演的歌手,他们距离得远一些,正在唱歌的歌手拄着拐杖,走路一瘸一拐的,另外他的搭档是一位個子矮小的侏儒,这样的组合,令杨谦心里难免有些唏嘘。
不过,远远地看了一会儿,杨谦却觉得他们并不像旁人看的那样认为自己很可怜!
虽然两人都是属于残疾人,但他们在这种街头表演上,给人一种得心应手,还自信满满的状态。
两人应该都有一把岁数了,看那沧桑的面容,估计都是超过四十的年纪。声音也并不像其他组合一样年轻,略显沙哑的嗓音,唱的还都是二三十年前的老歌,虽然新鲜程度明显不足,很难引起年轻观众的共鸣。但你别说,附近来散步的中年人们就好这一口!
所以,在他们附近的石阶上,也驻留着不少围观的群众。而且,相比起其他歌手的观众,他们的观众似乎更加忠诚一些,至少愿意多听几首歌!
“要不我们听两首歌再走?”
戴羽妮看了看他,再看了看远处的两位残疾人歌手,知道他想看,便主动提议道。
“好!刚刚吃饱,散散步也好的。”
他们走了过去,不过没有像别人一样坐在石阶上。
一时半会儿,他们也没找到东西垫屁股,这个石阶白天的时候一直被暴晒着,也不知道会不会还很烫,屁股蛋儿直接坐在烫了一天的石板上可不好受,尤其是戴羽妮还穿着裙子。
杨谦和戴羽妮走过去看的时候,两位残疾人歌手先是由拄着拐杖的歌手唱了一首九十年代风靡全国的老歌,然后换了刚才一直在休息的侏儒歌手,他拿着麦克风,熟练地说一些场面话暖暖场,紧接着也唱了起来。
他唱的居然是一首草原民歌《父亲的牧场》!
“这不是李老师的歌吗?”
戴羽妮听出来了,她转头看向了杨谦。
“对。”
杨谦笑着点了点头,他拿出手机来,准备拍上一小段发给老师看。
《父亲的牧场》,确实是李光民写的歌,而且是他为数不多创作的草原民歌,还是其中一首相对比较流行的!
纵观李光民的创作生涯,他的风格其实非常多变!
首先是流行歌,早年火遍全国的《梦里的歌谣》(柴江演唱),还有苏睿等当年大红大紫的流行歌手的成名歌曲都是他写的。琇書蛧
然后是主旋律歌曲,这个就不用谈了,但可以说的是,李光民写的那首歌唱七子的歌曲,影响了一代又一代小学生——杨谦也学过!
最后是民歌,李光民成就最大的显然不是草原民歌,他的西北民歌更加出名。
但后来进入到了新世纪,草原民歌、高原民歌反而更受大众的欢迎。杨谦在南粤大学的师兄陈茂春老师就是成功转型,在高原民歌上独树一帜。
李光民应该那时候也尝试转型,只是,他的转型不算成功,进入新世纪之后,他的影响力也渐渐地淡去了。
扯远了,正在唱《父亲的牧场》的这位侏儒歌手,他的高音谈不上有多洪亮、音准也没有达到职业歌手的门槛,但总体而言,他唱得还行,比普通人唱得节拍更准、气息更稳。
而且,以他的声音特色,这种大草原的民歌很容易就能唱出那种“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壮阔和豪情!
所以,在他唱完的时候,杨谦和周围的观众们都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戴羽妮更加实在,她拿出手机,远远地扫了一下两位歌手的吉他盒上面贴着的二维码。
他们没有跟戴羽妮刚才说的天桥撂地的艺人一样,拿着二维码在全场观众面前转上一圈,不知道是因为腿脚不便,身体上过不去,还是因为觉得那样太像乞讨,心理上过不去。
他们的讨赏方式,就全靠侏儒歌手的拉家常式的引导。
但这回,侏儒歌手在拉家常的时候,旁边拄着拐杖的同伴惊呆了,他正在对着用脚架立在一边的手机进行更换伴奏操作的时候,一个收款到账的信息跳了出来。
这什么数字啊!
他揉了揉眼睛,一副以为自己看错了的表情。
等确认了之后,他走过去,拍拍侏儒歌手的肩膀,示意对方将麦克风拿开一些。
他们之间的对话比较别扭,侏儒歌手只能仰视着他,而他腿脚不好,又没办法蹲下来跟侏儒歌手说话,所以,两人就杵在那里,“隔空”说悄悄话。
“真的假的?”
麦克风离侏儒歌手近一点,有一点细微的声音传出来。
能看得到,得到拄拐杖的歌手点头确认后,侏儒歌手一脸的喜色。
“是哪位家人慷慨打赏?六千六百六十六元!”
他拿起麦克风问起来。
这个数字,引起一片哗然,附近的观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都有些难以置信,但又很好奇是谁这么有钱,打赏这么多钱!
“这是我们阿强和阿健出道以来收到的最大的打赏了,真的是很感谢,能不能让我们认识一下,当面感谢?”
侏儒歌手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声音哽咽起来。
那位叫阿健的瘸子歌手也紧紧地闭着嘴,努力地忍着泪,两只手高举到头顶合十。
不用说,这个慷慨大方的“家人”就是刚才拿手机扫了码的戴羽妮了。
“你要不要跟人家说两句?”
戴羽妮笑着推了推杨谦。
“为啥是我说?不是你扫的码,转的6666吗?”
杨谦笑道。
他们其实是想低调的,说完就商量着准备偷偷离开。
但他们刚才的对话被前面一位坐着的大叔听到了。大叔刚才被“六千六百六十六”这个数字给刺激到了,荷城很多人一个月的工资都没六千块呢!
“在这里,打赏的在这里!”
大叔积极地指着杨谦他们,朝这残疾歌手二人组大声示意起来。
好嘛!
这下子,杨谦和戴羽妮就成了周围上百名观众视线的焦点!
幸好,他们站在椰树下面,路灯的光线被挡住了,大家只能看得清楚是两位很年轻的男女,并没有看清楚他们的样貌。
“额,两位......额,请留步!”
侏儒歌手其实有些尴尬的,他以为打赏的是比他们年纪大的人,“哥哥、姐姐”的称呼都快脱口而出了,但换成“弟弟、妹妹”好像对金主不够礼貌,所以他支吾了一下,没想到什么合适的称呼,索性就不叫了。
他手中握着麦克风,快步走向杨谦他们。
快步也快不了多少,他身材的畸形主要还是体现在双腿上面,整个人身体不成比例。
而且,看他样子,上这个高高的石阶也有些费劲!
可以想象一下,他上这个石阶,就跟才三四岁的攀爬石阶一样,五十厘米高的石阶,他得手脚并用。
因为一只手拿着麦克风,他侧着身体,还压在了另一只也有些畸形的小臂上。
看见他这样着急,杨谦和戴羽妮都于心不忍了。
“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戴羽妮这个始作俑者推了推杨谦,她自己不打算露面了,那么多人围观呢!
主要是她都没仔细化过妆,素面朝天、头发也乱乱的......
“我过来吧!”
杨谦无奈地看了媳妇一眼,从旁边的袋子里,拿出了一顶鸭舌帽戴上,然后才走下了石阶。
夹在他T恤衫领口上的墨镜就不戴了,大晚上的戴墨镜,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口罩也没必要,现在没有疫情,别人看见你刻意戴起口罩,还可能会觉得你歧视残疾人呢!
“其实是我老婆打赏的,她刚才听你们唱歌,觉得很感动。”
“她不好意思下来,比较害羞。”
“不不不,哪有要你们退回来的道理?你们收着就行。”
“钱只是代表我们的一点心意。其实我也很高兴能看到你们这么热爱音乐,喜欢唱歌!希望你们能继续坚持下去!”
杨谦其实只是看着对方爬上石阶的样子很辛苦,才同意下来应付上几句。
但这位侏儒歌手阿强,也是挺实在的,他抵抗着内心的诱惑,跟杨谦推脱了几次,然后又被杨谦鼓励的话打动了,哽咽地跟他讲起了自己和阿健的经历。
其实也没有特别曲折。
他们就是天生的残疾人,从小都被区别对待——不算是歧视,但他们确实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读书、工作。
长大成人之后,没有稳定的工作,没有正常的收入,一直是靠父母照顾。但父母年纪也大了,他们就想自己挣点钱,补贴家用。
因为热爱唱歌,阿强和阿健从两个不相识的人到成为很好的朋友,然后也成了卖艺路上的搭档。
他们以前就是在各种商场的路口卖艺,但也只能收到几毛、几块钱的打赏,还被城管和警察驱赶。
现在,他们找到了海滨浴场,这里没人赶他们,然后市民们爱听他们唱歌,这才稍微稳定了一些。
“这几年不是还流行唞音直播吗?我们也搞直播,粉丝都好几万了,也算是小网红!”
阿强有些喜悦,也有些骄傲地跟杨谦分享着他们的经历。
苦难算是渡过了,虽然生活和身体并没有太大的好转,但至少他们觉得自己比以前活得有尊严!
杨谦听到这,心里也为他们感到高兴。
看见那边还守着麦架和音响的瘸子歌手阿健,杨谦忽然想起了一首歌。
“说实话,我们现在也没有说很缺钱,就是大家打赏,能让我们过得宽裕了很多。但不想就是这么多钱,影响到你们的生活。”
侏儒歌手阿强似乎是在担心戴羽妮打赏那么多,会不会是冲动打赏,会不会让杨谦不高兴,会不会影响到他们年轻夫妻的感情,所以他还在试探地问着。
“这样吧,我们商量一下,好不好?你可以不用觉得我们是打赏,所以心里过意不去。你就当这钱是我们借你的这个麦克风,租用一下你们的这个场地,当卡拉OK一样唱唱歌,当是租金,怎么样?”
杨谦笑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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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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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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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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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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