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夏天,白昼变长。琇書蛧

  酒足饭饱,天色还未黑透,天边挂着一轮淡淡弦月,星辰也开始闪烁。

  妻子带着酒后的娇憨,忽然凑近他,几乎要扑进他怀里,又如小猫一般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嫣红的唇擦过他的下巴,他的身体瞬间紧绷,手臂也不由得收紧。

  怀里的三娃不舒服地哼唧了一声,韩常林醒过神,抱着三娃的手臂放松了一些,另一只手按住妻子的肩膀,往外轻推:“林悦,别闹。”

  他的喉结滚动,声音黯哑。

  但向来与他拉开的妻子,却浑然不觉危险,还不高兴地嘟着红唇哼唧一声:“我别闹啊。还有,你弄疼我了。”

  她不舒服地扭动了一下肩膀,韩常林立刻放开,哑声道:“抱歉。”

  “我原谅你了,回家啦。”

  林悦很大气地挥了下手表示不计较,然后拉起大娃二娃往家走。

  “娘,酒好喝吗?”二娃牵上娘的手,蹦跳问道,不等娘回他,又扑进娘怀里闻了一下,“闻着好香啊。”

  林悦俯下身,伸出手指点着他的小额头严肃说道:“闻着香,喝着苦,不是好东西。”

  二娃有些不信,回头看了眼爹,嘟囔道:“娘骗人,爹和爷爷都喜欢喝,娘也喝了半碗。”

  “敢说娘骗人,你的小屁屁是好了吗?”

  林悦佯装黑脸,巴掌作势扬起来,二娃尖叫撒腿往前跑。

  “娘,我帮你捉住二娃。”大娃追上去。

  “坏蝈蝈,臭蝈蝈,你追不到窝!”

  母子三个就这么嬉闹着跑回自家院里。

  韩常林却走得很慢,慢慢压下心底涌起的那股热力,只是他怀里的三娃却有些着急,伸着小胖手指着自家院子咿咿呀呀,偶尔还没冒出一声“麻麻”。

  没错,快满周岁的三娃已经会喊妈妈了,但还不会喊爸爸,或者是他还不愿意。

  韩常林叹了口气,抱着三娃稍稍稍加快了脚步。

  还未进院子,就听到大娃二娃嬉闹玩水的声音,却没有妻子娇声训斥的声音,眉头微紧,他大步走进院里,随即怔住。

  院中芙蓉树下,妻子坐在光滑的石头上,微仰着头靠着树干,她发辫不知何时解开,如海藻般披散而下,一缕随风舞动,拂过她绯红的脸颊,嫣红的唇瓣,还有白玉一般的脖颈。

  树上的芙蓉花打着花骨朵儿,从枝叶中悄然探出,好似在窥探下方的美人。

  有如院门口的男人,他的眼神凝在妻子身上,脚步都忘了迈。

  “麻麻~”

  三娃一声喊叫,终于将韩常林的心神喊了回来,也让玩水玩得正嗨的大娃二娃停了一下,齐齐转头看向他们爹。

  韩常林的脚步重新动了,他大步走进来,冲大娃二娃道:“玩够了就上炕睡觉去。”

  “爹,天还没黑透呢。”二娃提出抗议。

  “星星都出来了,天还没黑透?”

  二娃蹦跳:“就是没……”

  “爹,我们去睡觉了。”大娃抓住了弟弟,哒哒跑进屋。

  “把自己擦干净了,不许湿着上炕。”韩常林叮嘱。

  大娃乖巧应声,进屋拿了干毛巾往弟弟身上擦,擦得二娃嗷嗷叫:“蝈蝈你轻点。”

  韩常林没有理会两个大的,他抱着小的来到芙蓉树下,蹲下身轻唤一声:“林悦醒醒。”

  林悦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声睁开眼望见身前的男人,她眨了下眼,嘟囔问道:“天亮了?”

  “还没亮,你该去床上睡觉。”韩常林回道。

  “我不去。”林悦扯了下衣襟,她有些热,“外头凉快,我就在外头睡。”

  说完,她就闭上眼,隐约中她听到一声叹息,然后是离开的脚步声,林悦放心了,没人吵她睡觉了。

  她枕着树干又睡了过去。

  韩常林确实离开了,因为怀里的三娃挣扎要妈妈,他抱着三娃进屋,给他洗个脸洗个脚,然后放炕上,让大娃二娃哄他睡。

  “爹,娘呢。”二娃蹦起来问道。

  “你娘喝醉了,爹照看她,你们三个自己睡。”

  韩常林说着就出了东屋,顺手关上了门。

  来到院里,他搓洗了毛巾给她擦脸,动作轻缓。

  但或许是湿毛巾的凉爽惊醒了她,林悦抓住了毛巾连同他的手,睁着迷蒙的杏眸,嘟囔问道:“你做什么呀?”

  醉酒后的林悦,声音仿若汤圆里流出来的细腻豆沙,轻软甜糯,又仿若挠在他的心尖上,韩常林喉结滚了一下,温声哄道:“我帮你擦洗一下手脸,会舒服一些,再上床睡觉。”

  林悦身体很热,是酒精在血液中运转让体温上升,潮湿的毛巾确实让她舒服了一些,点头道:“行,洗脸,但我要自己来。”

  她摇晃着起身,绯红的脸颊上还透着一丝倔强。

  韩常林犹豫了一下,就伸手搀住她:“我带你去井边。”

  这会天黑透了,天上的弦月和繁星投下淡淡的光,不足以照亮地面,至少醉酒后的林悦是瞧不清楚的,所以她没有拒绝韩常林的搀扶。

  压水洗手洗脸,还要洗脚,却将身上的衣裤都打湿了,黏在身上有些不舒服,林悦嘟囔着解扣子:“我要洗澡,我要换衣服。”

  轰的一下,热血直冲头顶,但韩常林按住了林悦的手,盯着她认真问道:“你看清我是谁了吗?”

  林悦眨了下眼睛,光线太暗,她凑过去,伸手扒拉着男人的脸看,嘻嘻笑了一声:“你是大娃,我大鹅子。”

  就是鹅子好像长大了。

  大娃他爹:“……”

  林悦又挥手:“娘要洗澡,你回屋去,回屋睡觉去,不许偷看呦。”

  说完又要解扣子,刚解了半晌没解开,又见大鹅子站那没动,就虎了脸抬起了巴掌:“不听娘的话了?你再不走,娘就要打你屁屁了。”

  韩常林忍无可忍,一把将她拽入怀里,按在身上,低头盯着她,哑着声带着喘息问道:“我是你男人。”

  林悦懵了一下,对上男人亮得跟狼一样的眼睛,她莫名有些心慌,扭动着身体挣扎:“你放开我,我不舒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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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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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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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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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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