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林悦的窘迫,在韩常林一声道谢中结束。

  之后,夫妻俩拿了行李下了班车,又去相熟人家取了单车,一路骑行回家。

  在班车上睡了一觉,林悦这会很精神,双手紧紧地抓住后车座,即便车子骑过坑洼之地,她也能保持自己的身体不与男人的后背相撞。

  就是累了点而已,但心安啊。

  夕阳斜照,终于抵达村子。

  林悦一直绷着的身体微微放松,正打算跳下车走一段路,就听到一阵孩童的嬉闹声,是从前头的沟渠传过来的。

  那片嬉闹声中,她还听到一声熟悉的“蝈蝈”,还有大片的水花,夕阳照上去,都快出彩虹了。

  林悦却没空欣赏大自然的美景,眉头一皱,放弃了之前的打算,拍着韩常林的后背催道:“骑快点,去沟渠那头瞧瞧。”

  韩常林的眼力比林悦好,他一早就瞧见大娃二娃就在那片玩水的孩童中。

  听到了林悦催促,他点头应了一声,双脚用力一蹬,车子飞速冲过去。

  这速度,林悦就算早有准备都差点被甩出去。

  努力稳住身体的林悦:“……”

  很快,车子冲到沟渠边骤然刹车,林悦嘭地撞到了男人后背上。

  就在她捂胸呲牙的时候,沟渠里嬉闹的孩童终于发现了岸边的大人。

  四月天水还凉着呢,大人是不允许他们下水的,所以孩子们一个个惊叫着狗刨向对岸。

  大娃二娃受到的惊吓最多,狗刨得也快,但被身边的小伙伴一挤,三头身的二娃咕噜呛了口水,人就往下沉,大娃赶忙去拉扯他,却被带得一起往下沉。

  “大娃二娃!”

  林悦瞧见这一幕,脸色都变了,喊叫着他们的名字就往下冲,但被韩常林拉住:“水凉,我去。”

  他说着就脱下鞋子,跳进水里。

  对孩童们深不可测的沟渠,只没过韩常林的胸口,他两步就走到沟渠中心,一个捞起一个,然后倒提着颠了颠。

  大娃二娃被颠得吐出一口水,人就活了过来,韩常林将他们丢上了岸。

  林悦白着脸接住一个,手刚扬起来,二娃就喊着娘抱着她的胳膊哇哇大哭。

  大娃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咳嗽,一边红着眼跟她道歉:“娘,我错了。”

  林悦:“……”

  她扬在半空的巴掌还要不要落下去。

  啪啪!

  两声脆响,却是韩常林钢铁般的巴掌,结实地落在大娃二娃的屁股蛋上。

  大娃被打得脸色涨红,却一声不吭。

  二娃嚎得更大声了。

  “不许哭!”

  韩常林沉脸呵斥,二娃吓得不敢哭了,却忍不住打哭嗝。

  林悦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脑壳痛,冲韩常林道:“先把他们带回去换衣服,之后打骂随你。”

  说着一手拽着一个往家走,瞥见那群被吓得跟鹌鹑一般的孩童,她好心地教训一句:“都赶紧回家换衣服去,再叫我看见你们带大娃二娃下水,我拿柳条子抽你们。”

  那群孩童吓得惊叫跑走,唯有牛蛋在奔逃途中扭头回了一句:“林婶子,是二娃喊我们下水的。”

  林悦:“……”

  她低头看向二娃。

  二娃小身子一抖,立刻摇头:“娘,不是窝,是……”他下意识地看向蝈蝈,只顿了下就指向跑远的牛蛋,“是牛蛋自己想玩水,不是窝喊他。”

  牛蛋已经跑进了自家院子,并没听到二娃的甩锅。

  林悦竟有点欣慰,二娃终于不再往他蝈蝈身上甩锅了。

  脸却拉了下来,张口训斥:“错了就是错了,甩锅不承认,处罚加倍。”

  二娃的小脸刷地白了,又发青。

  等到回家换上干衣服,二娃的小脸又涨红了,那是被打屁股打的,双倍的巴掌,二娃再也憋不住,嗷地哭了起来。

  林悦正在厨房熬姜汤,听到二娃的哭嚎也没出去,既然说了处罚随韩常林,她就不会插手。

  下工后的老太太听到孙子的嚎哭却没忍住,颠着小脚跑过来。

  “这是咋地呢?二娃犯啥错了?”

  望见被按在条凳上挨巴掌的二娃,老太太心疼的不行,却没有跟以往那样上前阻拦,而是先询问原因,眼睛还往厨房那头瞧,能瞧见三儿媳的身影。

  韩常林注意到老娘的眼神,动作顿了下,冲老娘解释道:“是我要罚大娃二娃,他们刚刚在沟渠里玩水,差点溺水,不罚他们不长记性。”

  听到两孙子差点溺水,老太太脸色都白了,长满老茧的手啪地打在二娃的屁股蛋上:“中午就叫你们别玩水别玩水,我一个瞧不见,你们就下水了是吗?”Χiυmъ.cοΜ

  老太太又气又后悔,后悔中午瞧见了没下手打他们,所以这次不顾二娃的嚎哭和挣扎,在他的屁股蛋上狠狠拍了好几下,连大娃也没放过,又数落大娃:“你是哥哥,不拦着二娃,怎么还跟他一起胡闹?你真是要气死奶奶!”

  大娃没有躲避,也没有哭,只红着眼说:“奶奶我错了,你别打二娃,打我吧。”

  他主动趴到了条凳上,翘起了屁股。

  老太太:“……”

  大孙子太懂事,不好下手怎么办?

  啪!

  老太太终是又拍了大娃一下,就冲韩常林道:“老三,这两臭小子你自己管教,我不管了。”

  说完,她甩手颠着小脚走了。

  这一天,村里被打哭的小孩不少,打屁股的,上扫帚的,抽柳条的,还有上鞋底的。

  牛蛋就被他娘用鞋底抽哭了,他很委屈,哭着喊道:“是二娃喊我的,他不喊我我不下水的……哇哇哇哇……”

  牛蛋他娘一听,立刻套上鞋子要去找二娃他娘“理论”,但走了两步猛然想起二娃他娘如今是林厂长,而不是以前的林知青了。

  大队的罐头厂马上要招工了!

  牛蛋他娘脚步一顿,转身抓住小儿子又一阵拍打:“你自己想玩水还赖二娃头上,跟我去找你林婶子,跟她道歉!”

  牛蛋哇地哭得更大声了,他委屈,他挣扎不肯去,但犟不过她娘的鞋底子,哭嚎着来到了韩家,然后见到了被打得更惨也哭得更惨的二娃。

  牛蛋猛地打了个哭嗝,哭声就止住了,抬起袖子抹掉眼泪鼻涕,凑过去瞧小伙伴红肿的屁股,还脱下自己的裤子比了下。

  刚走出来的林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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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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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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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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