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叫住韩常林,指了下火炕的东面:“那个角是空的,但没有被子,你要睡就自己找东西盖。”

  说完,径自出去了。

  “爹,我帮你拿枕头。”

  大娃开心地从炕上滑下来,哒哒跑向西屋。

  二娃有些傻眼,见哥哥跑了,东屋里只剩下黑脸亲爹,他一激灵,也滑下炕:“爹,窝去帮蝈蝈。”

  小哥俩“开开心心”地帮亲爹搬东西了。

  懊恼得在院子里瞎转的林悦,听到这番动静,她磨了磨牙。

  等终于把心情调节好,林悦回到东屋,按住往她身上扑的二娃,目光又扫向大娃,笑盈盈道:“被子小,你们小哥俩睡一头,娘和三娃睡一头。”

  “当然,如果你们若愿意跟你们爹一样盖棉衣睡的话,娘也不拦着。”

  小哥俩对视一眼,又看了亲爹手里拿着的那件旧棉衣,两个小脑袋立刻摇得跟拨浪鼓一般,都说要跟娘睡。

  韩常林:“……”

  林悦也看了眼韩常林手里那件军绿色的棉衣,顶多能盖到腰上。

  她的手指搓了好几下,终是将把今天新买的布料拿出来丢给了男人,旋即噗嗤吹灭了灯火,钻进暖和的被窝里。

  “娘,好黑呀。”

  “不黑怎么睡觉?老实点。”

  林悦坐起来给二娃掖了被角,又隔着被子拍了他一下,二娃立刻老实了,还发出了小呼噜声,只是不知真假。

  黑暗中,韩常林拿起那块布料,是厚实的棉布料,很大一块,可以叠双层盖在身上,暖和程度自然不及棉被,但炕是热的,再加件棉衣,就足够御寒了。

  韩常林的眼神柔和下来,看向炕的西边,林悦已经躺下,只能瞧见一个后脑勺,而中间的空挡足有两米宽。

  他第一次后悔将炕修得太宽太大了。

  林悦若知道男人的想法,肯定一脚将他踢下去。

  心底也暗暗打定主意,这男人但凡有半点不规矩,以后别说摸上炕,连屋子都不让他进。

  抱着这样的想法,累了一天的林悦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但在半夜,她忽然醒了。

  不是三娃哭闹,也不是大娃二娃要起床尿尿,是她的腿突然抽筋,将她疼醒了,她没忍住发出一声呻吟。

  “林悦,你怎么了?”韩常林立刻起身问道,摸到手电筒打开了光束。

  “没事。”林悦艰难吐出这两个字,就咬紧牙关,蜷缩起身体,期盼着熬过去。

  “是肚子疼吗?”韩常林着急的问道,两步跨到她身边,手伸进被子里。

  林悦急得叱道:“你乱摸什么?我肚子不疼!”

  “那哪儿疼,你说。”韩常林追问。

  “我哪都不疼,你走开……啊!”

  林悦话未说完,原本有所缓解的小腿骤然痉挛,疼得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

  “是腿抽筋了?”韩常林通过被面的抖动看出问题,手掌下移,摸到了她的腿上。

  林悦疼得满头大汗,已经顾不得跟他矫情,艰难说道:“是另一条腿,左腿……啊!”

  韩常林摸到了症结处,用力一揉,林悦忍不住又发出一声痛呼,三个孩子都被惊醒了。

  “娘,你怎么了?”大娃惊慌问道。

  “娘,是不是爹打你了?”这是二娃的问话。

  韩常林:“……”

  林悦疼得哼了一声,见小哥俩都怀疑看向他们亲爹,大娃的小拳头也握了起来,赶忙说道:“不是,是娘抽筋了,爹是在给娘按摩。你们去看看三娃,看他是不是尿了。”

  三娃哼哼唧唧地哭着,林悦顾不上他,只能托给小哥俩。

  大娃闻言松了一口气,小拳头松开了,赶忙去看三娃。

  二娃却凑到她身边:“娘,你很疼吗?窝给你吹吹。”

  二娃说完,就鼓着小脸,冲着林悦满是汗水的额头吹气,凉飕飕的。

  林悦一时间哭笑不得,伸手捂住他的小嘴:“娘疼的是腿,不是额头。”

  “那窝给娘捶腿。”二娃立刻改换方向,但被他爹呵斥了。

  “好好待着,别捣乱。”

  “窝不是捣乱。”二娃委屈,但没敢反抗他爹,跑过去帮他蝈蝈了。

  五分钟后,腿部痉挛被揉散,林悦挣了下腿,坐起来朝韩常林道谢:“我好了,谢谢你。”

  韩常林的双手从被子里抽出来,给她掖了一下被角说道:“腿抽筋一晚上可能会发作几次。”

  林悦:“……”

  林悦的眼里带出一丝怀疑,审视地打量韩常林。

  韩常林恰在这时站起身:“你先睡,要是再不舒服,你喊我。”

  他的腿很长,一步就跨过了被子,从大娃手里接过三娃,哄着他睡觉。

  疼痛过后是沉沉的睡意,林悦有些撑不住,胡乱地擦掉了额头上的汗水,就倒头睡下。

  听到那绵长呼吸声,韩常林立刻冲大娃二娃嘘了一声,又指了下被子另一头。

  小哥俩看懂了亲爹的手势,从另一头钻进了被子里。

  三娃也在这时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

  韩常林轻轻掀开一个被角,将三娃小心放到林悦身边,但手指无意中碰到了她的脸颊。

  他的手顿住。

  睡梦中的林悦似有所觉,不舒服地皱了下眉头,又翻了个身。

  韩常林收回手,手指慢慢蜷缩起来,似要将那丝残留的细腻温热留在掌心里。

  他自炕角拿过枕头、棉衣和布料,挨着被子躺下。

  熟悉的幽香混着三娃身上的奶香,一起钻入鼻中,昨夜因为孤枕失眠的韩常林,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

  林悦一觉醒来,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眼睛上,她眯了眯眼打量四周,发现炕上只剩下她一人了。

  东面的炕角放着一个枕头,还有整齐叠放的崭新布料。xǐυmь.℃òm

  林悦舒了一口气。

  讲规矩就好,不然韩常林昨晚刚帮了自己,今早就把他踢出屋子,那就显得自己太过恩将仇报了。

  但这男人也太不禁念叨了。

  房门嘎吱被推开,男人端着水逆着光走进来,林悦的心莫名的漏跳一拍,有种被人抓包的心虚感。

  “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腿还疼吗?”

  男人关切的话语,一下子勾起了昨晚上那些窘迫的回忆,还有那双炙热又有力的手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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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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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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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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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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