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于临渊城外,杨村的农人来讲,这个本该是收获喜悦的时节,却显得无比艰难。
“今年刘老爷收数,平摊到每户头上,一千二百斤粮,村里头大部分都交齐了,就剩你们几家还差着数。”
杨村的村长腆着个大肚,身后跟着一群壮汉,正朝着一户农家喝骂:“若是因为你们交不足数,刘老爷收回杨村耕田,你老杨家就是咱杨村的罪人!”
“村长啊,不是俺不肯交,可今年四亩田就收了不到两千斤,若是交足了数,俺们这一家老小这冬天可就过不去了。”
扬大搓着手向村长哀求:“能不能先欠着,等明年......”
“少废话,取粮。”
杨村村长并没有听杨大聒噪,手一挥,几个壮实的手下便闯入农户。
杨大被推倒一边,院中妻子被吓得紧紧搂着孩子,年轻的杨二暴怒,举着拳头便要冲上前,却被年迈的母亲拦腰抱住。
一家人只能眼睁睁看着筒仓的小门被推开,几个壮汉,装了满满四个麻袋的粮食走。
“我们只欠了三百斤的数,你们拿了四百!”
杨二再也忍不住了,拦在门口,朝着村长破口大骂道:“你这样狠,我们怎么活!?”
“多拿的一百斤是罚数,不然村里人人同你们这般赖,村还怎么管。”
“我草你吗!”
杨二闻言,怒不可遏,挥拳相向。
但胖乎乎的杨村长,只是抬掌,元炁一催,便将壮实的杨二飞也似的拍回院中。
几名背着麻袋的打手看着滚地葫芦一样的杨二,笑嘻嘻的避让开来。
“儿啊!”
年迈的杨母惨叫一声去将杨二扶起,但起身的杨二,却是更加愤怒了,又朝门口冲去。
村长再次优雅抬手,随着元炁喷吐,杨二又变成滚地葫芦。
看着年轻人在院中无助的翻滚。
几名打手笑得更大声了。
当你过分弱小的时候,如雷暴怒也像笑话。
满身擦伤的杨二红着眼再次站起,还想再冲,却被母亲拦腰死死抱住。
而杨大,已弓着身子跪在村长身边,泪声俱下的哀求道:“村长,求您行行好吧,若是真罚那么多粮,我们一家真不过去这个冬天了!求您看在两个孩子尚幼的份上,给他们留一口过冬的粮食吧!求您了。”
“罚数是规矩,规矩不能破。但孩子是杨村的未来,倒是不能不考虑......”
杨村长落下手掌,看着脚下男人,又看着院中被女人抱着的两个精瘦的孩子,砸了砸嘴道:“这样吧,这次就当是你主动交的粮,数就不罚了,另外,还给你出个省粮的主意。”
“多谢村长,多谢村长!”
听到不用罚粮,杨大惊喜抬头,千恩万谢后问起省粮的主意。
就看到村长先指指杨母,又指着远处的山。
“老了,做不动的,活着也是浪费粮食,不如让孩子多吃两口。”
村长幽幽说完话,伸手从已经走到身后的一名壮汉手中接过一袋粮食,随手丢进小院中:“孩子们食量越来越大,明年收数可能还要涨,拢共两口劳力,开不了源,就得节流啊。若是明后年真供不起了,你舍得将养了好几年的娃子送人?所以说,有些事,得要早作打算啊。”
说完话的村长,便带着打手,驾着收粮的大车,离开杨家小院,往下一户去了。
而杨家的几人,看着院中那袋粮,则是久久失神。
“老大啊,村长说得没错。”
一片死寂的小院里,杨母率先开口:“娘老了,做不动了,活着也只是浪费粮食,明天就把娘背上山吧。”
“娘,你在说什么啊!”
听到这话的杨二急了,指着院中粮袋,慌张道:“大哥把粮食讨回来了,咱有粮食了,你为啥要上山,再有,您才不到五十岁,哪里老了!村长老母前些日子才过了九十大寿,她都不上山,凭啥你上山!”
不到五十岁的农妇,头发花白,两颊凹陷,身体佝偻着,听到杨二的话,她伸出粗糙黒瘦的手掌,贴着年轻人慌张的脸。
“长兄为父,以后你要听老大的话,你俩兄弟齐心,肯定能把日子过好。”
杨母朝杨二交代完,又朝低着头沉默的杨大道:“老大,村长说得没错,你父亲走后,娘就吃了三年白食,你们兄弟已经够孝顺了。少个累赘,两个小的才能吃饱,说不定还能攒点粮食,等过几年孩子能下地了,苦日子也就熬到头了....”
“娘,您不会真想上山吧!”
杨二听到这儿,终于忍不住了,双目含泪朝着杨大质问道:“老大,你不会真想送娘上山吧!?说话...你说话啊!”
面对杨二的激动质问,杨大还是没有开口,只是低垂着头,而院中的妻子,则是把两个孩子抱得更紧,深埋着头。
“别孩子气。”
杨母拍拍情绪激动的杨二,朝着杨大道:“老大,上山之前,娘想再求你一件事。”
“您说...”
杨大依旧没有抬头,泪水止不住落,哽咽着。
“上山时能不能用块布将娘眼睛蒙上。”
杨母有些不好意思:“娘从小就怕高。”
“好的,儿子......”
听到两人都在开始商量上山动作,杨二再也忍不住了。
咬着牙,几步前冲,就是一拳攮在了杨大脸上。
“啪!”
“哎呦!”
杨大捂着脸,被打翻在地。
杨二的动作,吓得院中两个女人大惊失色,两个孩子更是吓得哇哇的哭出声来。
“当家的!”
“老大!”
两个女人一边上前去扶杨大,一边朝着杨二骂道。
“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平日里就你吃得最多,若不是因为你和你娘,粮食怎么会不够吃!”
“老二,长兄如父,你怎么能跟老大动手,赶紧过来认错!”
“呸,认什么错。我打的就是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分家,今天必须分家!”
杨二咬着牙,狠狠的吐出这句话。
“老二,不要说气话!”
杨大顶着个脸上的淤青,疼得龇牙咧嘴,但还是朝杨二劝道:“咱们兄弟合作一户,才能勉强应付摊粮,若是分家两户,那就全家都活不下去了!”
“那是你的事!”
杨二冷冷一句,抄起院中的粮袋往肩上一扛,然后硬拖着杨母的手,将其从杨大身边拉开。
“你有妻儿要顾,我有亲恩要偿。你我兄弟,今日分家,我不多要,就院中这一袋粮食,几身常服,还有铺盖被褥,剩下的全归你!往后我会带着娘亲去往别处,是死是活,与你再无干系!”
朝杨大恶狠狠的说完,杨二又朝杨母道:
“娘,进屋收拾东西,今后咱娘俩相依为命,只要我还活着,就绝对饿不着您!”
……
不论荒年丰年,每每秋收过后,永宁州便有无数流民出现。
这样流民并非懒汉,但就是活不下去了。
他们聚集在临渊城门口,驿道的两旁,或是向着过往车队,来往贵人祈食,或是直接往背后插着根草标。
一般来说,这些插标卖身的流民,只要看着健康,便能得到城中大户的青睐。
何况杨二这样身材壮硕,年轻有力的,询价者众,只是当买主听到,还得捎个累赘老母时,便觉得有些不划算了。
再加上,杨二也不是那种真正的卖身,只是想求份包吃住的长工,这就使得买主的兴致更淡了。
这城门口一呆就是好几天,杨母不止一次提出让杨二回家认错,还觉得是自己是拖累。
“娘,不是你的问题,是这临渊城,就是个吃人的地方。”
又拒绝了一位买主后,杨二朝母亲这样说道:“一顿饭就要买一条命,这些富户的心肝,都是黑的!满城没有一个良善人家,我们不如跟着流民队伍,去别的城看看吧!”
“可是要去哪儿呢?”
杨母担忧道:“每年都有那么多流民逃到咱们这儿,其他地方的情况会不会更遭啊!”
“这倒是有可能。”
杨二听完这话,也觉得母亲说得有道理:“这两天我问问看,看看周边城镇有没有什么良善人家吧。”
正说话间,又有一只车队从远处使来,引得流民一阵骚乱。
“娘,先不说了,我先去前头看看,能不能讨要点食物!”
杨二麻溜的站起,伸手在地上蹭蹭,然后往脸上一抹,便随着一众流民队伍,冲向商队来处,开始结群讨饭。m.χIùmЬ.CǒM
一般来说,若是商队没有护卫,或是主事心善,掌柜看到路边流民,多多少少都会施舍点陈粮。
毕竟眼前就是临渊城了,商队的大爷们心情好,自然会将一些吃腻的干粮,当垃圾一样投出。
就靠着这个办法,杨二这几天当流民,就没吃过一口自带的粮食。
搞得现在他一看到商队来,就显得很积极。
但这次商队,同以往的好像有些不一样。
因为规模实在是太大了!
前前后后十数架大车,插着统一样式的旌旗,大批精装凶悍的持刀汉子分列商队两旁。
寻常商队,看到大批流民围聚过来,不说被逼停,起码也得混乱一阵。
可这支商队面对突然涌上来的大批流民,只是让护卫抽出长刀。
明晃晃的刀刃闪着白光,吓得流民们屁滚尿流的散开驿道旁。
就这样,一丝波澜都未起,十几辆大车从大群流民眼前经过。
“这是哪里的商队,好牛气啊!”
虽说被驱赶路旁,但杨二还是忍不住心中向往,多看了几眼,这一看不要紧,他一眼就望见,车队最后几两大车上载得满满当当的,全是成熟稻谷。
只不过这稻谷大得吓人,随着大车抖动,好些稻米,顺着车架缝隙,抖落驿道地上。
农人出身的杨二吓傻了,而身边那些流民呢,而是恶狗一样扑出去,想要等车队过去后,拾起那些散落的稻谷。
想法很好,但后头几辆大车后头跟着的伙计,随身带着高粱扫帚,竹编簸箕。
就跟着车队后头扫啊,扫过的地比商队来之前都干净。
但看看分列两旁的持刀护卫,即便万分失望,流民们还是只能悻悻褪去,小声抱怨。
“瞧着小气劲,连点碎麦都要扫起来,一瞅就是个发不了财的!”
“发不了财?瞧那旌旗,那可是永宁城连家!一年来四趟,每趟都是那么大的阵仗,这要发不了财,就没发财的人了!”
“啊,是永宁连家啊?可他们不是作丹药生意的么?”
流民们只是抱怨,挺不知道杨二听得心潮澎湃。
“永宁城...连家...稻谷...”
杨二眼睛越听越亮,赶回到母亲身边,激动的比划道:“娘,咱们去永宁城,那儿有小树一样高的稻谷!”
……
幸运的是,从临渊城到永宁城,有条直通的驿道。
不幸的是,杨母崴了脚,所以杨二郎弄了辆板车,将杨母与辎重安置车上,牛马一样拉着。
幸运的是,杨二郎带着满满一袋粮食,起码保证了体力大量消耗后的补充。
不幸的是,杨二郎带着的粮食,被同行的流民发现,寡不敌众,被抢走了。
自那之后,杨二郎便独自行程,再不与流民团体同行。
幸运的是,杨母在被褥行囊中,还缝有一些粮食。
不幸的是,某日气温陡降,两人的被褥常服,被一伙过境的流民抢走,粮食服被全丢了不算,打斗中,杨二郎还受了些皮外伤。
在失去粮食和服被后,路程就显得很艰难了。
驿道的好处是安全,但坏处是离水源远,这也导致杨二郎获取食物的难度大大增加。
再加上每每找到一点食物,他都要紧着杨母先吃,自己只是灌个水饱。
原本壮实的年轻人,在很短的时间里,便消瘦下来,两颊都有些凹陷了。
但一定要前往永宁城的执念,还是支撑着杨二郎,向牛马一样的拖着板车往前走。
这一日,两人来到一片,已经被收割过一遍的麦田旁。
但是田地里,依旧散落着为数不少的麦穗。
杨二郎很是兴奋,冲进稻田就开始捡拾,但捡了没多少,便被几名青壮围住。
完了,被发现,要挨揍了!
绝不能伤得太重!
两个念头不分前后的浮现,杨二郎立即缩着头,蜷缩着身子,抱着两肋。
准备迎接拳打脚踢,狂风骤雨。
但等了半天,几名青壮也没动手,只是在一旁站着,好像在等待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杨二郎隐隐感觉又有一人走近,心生绝望之时,一道温和低沉的男声响起。
“小哥,先起来。”
郑福将杨二郎搀起来,笑眯眯道:“赶了那么远的路,一定饿了吧,我家人口多,每日做得吃不完,要是不嫌弃的话,上我那儿吃两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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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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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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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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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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