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向着大车远去的地方连连叩首,然后小鹿似的奔逃入林。
而娄洪与周商从血流寨出来后片刻不停,直奔莫入林。
可没想到同样声名赫赫的势力,实力却差了老多。
不论是喽啰规模,还是入品修行者的数量。
就连山寨驻地,都是安置在一处林间沼泽旁,喽啰们住树屋,入品的头目也就是架空的木房,号称中品境界的林主,依然是个样子货。
整个势力连头目和喽啰加在一起,不足四十人。
“这么快就收到风声了,不应该啊!”
娄洪将莫入林荡平后,甚至产生些许怀疑。
“血流寨同莫入林,说是草莽势力,实则永宁世家豢养,专司一些明面上不方便做的事。莫入林这地方本就比穷山峻岭还要险恶,哪是人住的地方,留些走投无路的外围成员在此,核心的人员换身衣服回永宁城住就好了。等需要行动时再集结不迟。”
周商一边解释,一边将匪寇人头打包放好,大车中已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就连驮兽都开始不安的跺蹄。
考虑到运输工具的稳定性,娄洪决定先将这些交代运回营地。
“行了,车放这儿,你去歇着吧!”
回到营地后的娄洪拍拍周商的肩膀,老气横秋,“你小子不错,就是战斗嗅觉太次,对敌光会用蛮力,回头教你两招拳掌,免得你碰到蛮力斗不过的对手时抓瞎。”
说完,也不等周商回答,直奔东主郑乾所在,看着欢脱的背影,一副占了便宜就跑得模样。
周商摇摇头,径直往营地走,脸上带着几分愁容。
此次的行动,对他的影响真的很大!
回来都这么晚了,也不知道食堂还没有没有饭...
……
商铺账房
通常情况下,东主郑乾不是在跑商的路上,就是在驻地核算账目。
娄洪认为其实没有什么好算的,哪怕除去他和严刚的丹药报酬,乾坤商行也是个吓人的赤字。
毕竟就王瓜的炼丹成功率,乾坤药房要能盈利,那才就见鬼了!
但郑乾好像没有察觉到最大的问题,反而认为王瓜进步不小,加上勤奋非常,应该发些奖励。Χiυmъ.cοΜ
“没听说过哪家商行亏损还发奖励的。”
娄洪无语道:“东主,血流寨和莫入林的匪寇都被剿灭了,但有些事,我觉得有必要同你知会声......”
说着,便将在血流寨和莫入林,碰到的傀儡寨主,还有对方有恃无恐的态度,一五一十的复述后,这样总结道:“我先前还以为,永宁城民生凋敝,武道不昌,丹师灭绝只是一家两家的问题,但从血流寨和莫入林的事情看,这永宁城恐怕已经烂到骨子里了!以咱们现在的人手,做什么恐怕都有些费劲啊!”
“娄兄此言有理,但人手的事先不着急!”
郑乾这样说道:“咱们现在最紧要的,就是给遇难的伙计家属以交代,所以我打算先拿出一部分抚恤金发放给死者家属聊表心意,然后等鬼哭岭也被解决后,设立祭坛将三处山寨的贼寇人头垒成京观,以慰亡者在天之灵。”
“啊!?”
娄洪被郑乾过分狠辣的决定吓了一跳,“我劝东主慎重啊,按照高屠的说法,虽然这些都是贼寇,但其实同永宁城中的势力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将其制成京观,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我倒不是担心自己,只是行里伙计掌柜大多是普通人,营地护卫又修行时日尚短难堪大用,很容易出事啊!”
“从他们向行里伙计下手,就已经是不死不休了。但娄兄的顾虑确实很有道理,唔.....这样!”
郑乾来回踱步,思忱良久,最终决议道:“明天一早,召集行内所有雇工校场集合,我有事情宣布。”
“对头对头,攘外必先安内!”
娄洪连连点头,深表认同,“咱们团结起来,才不会让外人有机可乘,我这就去安排!”
……
翌日清晨
周商被紧急集合的锣声催醒,赶到校场时,发现乾坤商行绝大部分雇工都已到位。
不止营地的护卫,还有沈炽与前次同行的伙计,因为耽误炼丹而满脸不爽的王瓜,以及驻地所有的帮工伙计。
东主郑乾站在高台上,统领娄洪站其身后。
待到所有人都就位后,东主郑乾朝着众人开口说道:“我是郑乾,今天召集大家到此,是有话要说。”
“之前行里商队遇袭的事,大家已经知晓,在承诺要为死去的伙计们讨回公道后,我拜托娄统领前往血流寨、莫入林、鬼哭岭为死去的兄弟报仇,虽然娄统领斩杀了袭击我行的匪寇,为死去的伙计们报了仇,却并未伤到几处贼窝真正的筋骨。”
“死了那么多手下,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可以想象到的是,未来我行行商会比以往更加艰难,不止如此,这些贼寇在永宁州盘踞数十载,势力很强,复仇会被视作对权威的挑衅,所以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针对我们。”
“所以.......”
讲到这儿,郑乾长长的停顿,面露微笑朝台下不安的众人,和声道:“眼下是离开绝佳的时机!”
同样站在高台上的娄洪闻言色变,台下众人更是议论纷纷,郑乾继续说道:“错过今天,你们将过上好久胆战心惊的日子,不止是匪寇的刀手,还有不明所以者孤立排挤。我作为乾坤商行的东主,不能让你们不明不白的经受这些,更不能让你们糊里糊涂的冒险,所以想要离开的,可以向前一步!”
话音落,人群躁动更甚,尤其是本地的护卫、雇工。
他们听过太多匪寇凶残的故事,小时候父母为了让他们快速入眠,总是以山贼要来将你抓走为故事结局。
长大后,对山贼的恐惧随着酒馆消息的散播,更加深入人心。
在六支商队遇袭后,乾坤商行上下本就人心惶惶,眼下听到郑乾这样说,更加害怕了。
陆陆续续有护卫、伙计垂着头从列阵中走出,有几位应是羞愧极了,步履间还带着解释。
“我可不是因为害怕而离开,我有我的苦衷,我的母亲病了......”
“我...我年纪大了,自觉感气通脉无望,所以打算改行,回乡做点小生意....”
“我前段时间就感觉身体不舒服,我想应该是病了,打算回家养病,病好了我就回来!”
不论出列的护卫、伙计借口有多离谱,郑乾都是微笑着应对,口中还不停宽慰,“没关系,都理解,我会让掌柜将你们的应契销毁,并将本月薪酬结清,你们尽快收拾东西,离开驻地,路上小心。”
随着十多人鱼贯而去,列阵变得稀疏零散,但郑乾好像还不满意,又问了几次有没有人离开,未得到回应后,他走下校台。
踱步来到几个面容尤为年轻的雇工面前,微笑问道:“我记得你们跟刘建商队死去的伙计好像是同乡,所以应该知道山贼的凶狠。如今我将他们得罪狠了,今后行商,必然会被攻击,就算留在驻地,也难保安全,你们不害怕吗?”
“我..我们不怕!”
几个年轻异常的伙计中,隐隐以某个黒瘦的年轻人狗宝为首,他浑身在抖,讲不清是激动还是害怕,语气倒很坚定。
“别紧张。”
看出狗宝的紧张,郑乾伸手拍拍对方肩膀,开始拉起了家常,“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回掌柜的,小的叫狗宝,今年十六。”
黒瘦的狗宝满脸激动,大声回应道。
“狗宝,你证明了自己的勇敢,但你实在太年轻了,不该卷入这样的危险。所以我愿意给你,和你的伙伴们一个特例。”
郑乾笑着揉了揉狗宝的头,“我会让掌柜的销毁你们的应契,再给你们发放三个月的薪酬,你们可以拿着这个钱,去道馆修行,或是学门手艺,如何?”
名叫狗宝的伙计闻言涨红了脸,呼哧呼哧了好一会,这样说道:“请东家原谅,狗宝出身贫贱,不会说好听的话,但我在乾坤商行做工,不止是想挣钱的!十二岁村里遭了荒,村里的地不够所有人活,就赶了一些人出去。”
“东家看我年纪不大,其实我十一二岁就出来做工了,只是年纪小,力气小,处处受人欺负,明明做的工一样多,却连餐饱饭都没吃过。我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但除了乾坤商行,我不知道哪儿还有这样的地方!”
“回到外面被欺负,挨饿,挣来的钱被人抢走,然后哪天因为生病就被丢下,这种日子我真的过够了!我要留在这儿,哪怕会死在山贼手上,东家,我会近最大的力气,哪怕拼上自己的命,也会保护您的,请不要赶我走!”
狗宝越说越激动,说道最后,眼眶中已经蓄满泪水。
将手从狗宝头上抽走,郑乾的脸上带着无可奈何的笑意,“面对强暴的现实,原本的强者变得懦弱选择离去,孱弱的小鬼却生出直面生死的勇气,我能用什么理由,阻止一个男人赌上性命呢!”
闻言的狗宝与一众小伙伴,大声欢呼。
而劝离失败的郑乾,则再次回到校台上,朝着众人做最后的宣布:“我的话已经说完,你们回去后可以好好想想,想要离开的可以现在站出来,如果暂时没有,就先回到各自的岗位上,不用担心,过些天我会再问一趟,现在,解散~”
至始至终,周商都站在人群中默默观察。
不止观察郑乾,也观察娄洪,还有乾坤商行所有的雇工。
作为山寨事件的亲历者,他对郑乾的选择感到惊讶。
从高屠口中暴露的信息不难得出结论,将来乾坤商行的处境会很艰难。
眼下正是应该团结所有可团结力量的时候,哪怕那股力量,是微不足道的雇工。
以郑乾的能力,应该可以想出无数种说辞,让商行雇工产生同仇敌忾的情绪,或是将自己推到正义的高台上,将所有人强行绑上自己的战车。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甚至在商行最需要人手的时候,将情况挑明,让雇工伙计没有负担的各奔东西。
本就人手不足,再加上敌人势大力强,还要进行恐吓式的裁员?
这应该是俗得不能在俗的一手了吧?
但为什么,周商心中会有莫名情绪,觉得自己应该去支持这样一个男人呢?
甚至,他还想看看这个乾坤商行,会在郑乾的带领下,走到哪个地步。
这儿不应该只是个临时落脚的地方么?
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
周商懒得多想,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干饭!
可能没两天商行就要被永宁本地势力排挤的倒闭了,干一餐少一餐。
……
乾坤商行驻地
从校场解散众人后,郑乾被娄洪拉到了账房,将门一关,护卫统领将憋了一整场的疑问道出:“咱们这么缺人手,你还遣人走,为什么啊?”
“老兄别急,我慢慢同你讲。”
郑乾一路几乎是被提着走,衣衫被猎猎强风吹得七歪八扭,但语调依旧平缓,一边整理衣物,一边解释道:“与咱们要面对的势力相比,咱们现在有多少人不重要,走了多少人也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呢?”
“同我们并肩一起的,以及未来将会和我们并肩一起的人,才最重要!”
郑乾理正衣襟,满意的点点头道:“想要重塑永宁乾坤,不能依靠迷茫的雇工,而是需要大批目标一致的同道!老兄想想,为什么他们会对咱们商行的反应那么大,因为咱们现在做的事,正踩中了他们的痛脚!”
娄洪满头问号:“啥意思???”
“行商之事绝不能停!”
郑乾语气决然给出结论:“等处理好遇难伙计们的告慰之事,我们便要重新组织商队人手,考虑到走了那么多护卫,营地已经不足为支撑多支商队的护卫工作,所以我打算给沈炽商队加派人手,由他主要负责开辟荒原对面的商道。而永宁州本地的这块区域,我打算亲自组织人马接手!”
“什么?你要亲自带队?不行,绝对不行!”
其他的东西娄洪没太明白,但最后这句他听清了,“商队目标明显,出了永宁范围,到处都是伏击点,危险啊东家!”
“就是危险,我才要亲自带队啊。”
郑乾正色道:“再说,以老兄的实力,一定能护商队和我周全的!”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原来危险竟在我自己。
丝丝悔意挂在脸上,娄洪懊恼自己明白得太迟,“洗髓大丹哪有这么好赚,亏了,这次真的亏大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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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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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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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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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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