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的柳絮,昏黄灯光下,飘逸青丝滑落,一张绝美的脸庞面无表情,灼灼的盯着他。
眼神中,似带着几分质问。
又像是在等待着一个答案。
沈临沉默了。
他解释的再多,柳絮一句话就道破了事情的本质。
直指核心。
对沈临来说,这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
但对于柳絮来说,何尝又不是难以接受的事情?
于是……
沉默。
还是沉默!
“是。”
沈临点了点头。
他平静的望着柳絮,轻声开口:“我是沈临,但也是沈群……”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柳絮听懂了。
她的脸色骤然一变,娇躯几乎下意识微微颤抖了下,那衣袖下原本紧握的素手捏的更紧。
清冷消瘦的手指捏的有些发白,就连呼吸都急促了些……
怎么会这样,以她的内力深厚程度,怎么会掌控不了自己的呼吸节奏频率?
可……
真的控制不了。
她依旧盯着沈临,只是眼眸逐渐冰冷。
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长宁公主,便是她的选择么?
是啊……
他的确应该这么选择,换成是她,也一定会这么做。
只是……
虽然已经知道是这个结果,但柳絮心头却还是没由来的一疼。
“那我祝福你们。”
她低垂着眼眸,再度抓起桌上的剑起身。
“絮儿……”
“咻!”
沈临刚起身,房间内便闪过一道刺骨寒光。
“砰!”
隔在两人中间的桌子,从中间被整齐的一刀劈开,倒塌!
那刺肤的剑气寒光扑面而来,沈临的脸上感受到了一丝凉嗖的杀气。
柳絮浑身上下犹如被冰冷的寒意包裹,手中的‘银月’随着主人的气质散发着刺骨的杀气,弥漫在房间。
“闭嘴!”
她冷冷的瞧了沈临一眼,而后转身离去。
等沈临追出房间,柳絮的身影已经从院中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公子?发生什么事情了?!”
府上的侍卫听到了动静,迅速冲进了院子里来。
“没事!”
沈临摆摆手,凝望着柳絮离去的方向。
半响后,幽幽的叹了口气。
她果然还是很生气!
意料之中的事情。
停顿半响后,沈临瞥了一眼身旁的侍卫,淡淡道;“帮我去查一個人!”
“不知公子要查谁?”
“太初剑派!”
沈临眯起眼睛:“有关太初剑派任何人在京中的线索,有多少人,住在哪里……我都需要。”
“是。”
“……”
夜深人静,凌晨时分。
柳絮的身影悄无声息的落在一处民居之中。
她缓步走进院子,朝着一旁的房间走去。
清冷的脸庞,不带一丝感情,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势。
像是被人得罪了般!
她推开房间门,刚踏进房间里,又突然停下脚步。
漆黑幽静的房间里,有人。
在不远处的桌前,静静的坐着一道身影。
“师傅。”
柳絮在短暂一愣后,很快回过神,低垂下头,平静开口。
“这么晚,你去了哪里?”
一个不冷不热的声音传来,伴随着房间油灯亮起。
房间出现了一个面无表情的女人,约莫四十岁上下出头的年纪,岁月没能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有着一张与柳絮相似清冷的脸庞。
但与柳絮不同的是,她从来不苟言笑,看上去永远都是一副冰冷的模样。
此刻她正板着脸,看着门口的柳絮,一双锋利的眼眸,在柳絮的身上打量。
此人,正是太初剑派当代掌门人!
李妙仪!
柳絮低垂着眼眸,道:“去见了一个人。”
“见了谁?”
李妙仪眯眼追问。
柳絮不语。
她目光上下打量着自己眼前的这个徒儿,柳絮是她从小带大的,她又如何看不出她的心思?
“去见了那个男人?!”
李妙仪追问。
柳絮还是沉默。
但已经几乎是默认。
李妙仪眼眸一冷,但而后又缓缓舒展开。
半年前,她的这唯一亲传弟子武功遭遇了瓶颈,决定下山历练。
她一开始是不同意的,柳絮从小到大都在师门,甚至连山门都极少出过。此次独自下山,她自然是不同意的。
但柳絮的性格也很执拗,加上她的武学的确已经卡在瓶颈许久,继续在山门待着对她的确无益。下山之际,柳絮已经是当世一流高手,在天底下也少有敌手。
因此,她这才允许柳絮下山。
然而,在柳絮下山之后的几个月,她便得知了另一个消息。她的这个徒儿与星月盟产生了矛盾,只身一人杀入星月盟总坛,重创了星月盟盟主之一!
而她自己也身受重伤,下落不明。得知这个消息的她当即立刻派人下山寻找。直到前不久,她终于确定徒儿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而后,柳絮来到了京城,与她见面。
但同时,也带来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她的徒儿,有心上人了!
李妙仪从小看着柳絮长大,如何不清楚柳絮的心思?
从柳絮的脸上,她能够看得出,她的这个徒儿,的确是动情了!
这对李妙仪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
柳絮是她的徒弟,是她寄予厚望的徒儿,岂能随便嫁人?
更何况,对方还只是一个不知哪个偏远小地方的捕快?
一个小捕快,也敢娶她太初剑派亲传弟子?
她不同意这门婚事!
……
“他在哪里?”
李妙仪面无表情开口。
柳絮依旧沉默,清冷的神情中似乎泛着几分说不上来的复杂神情。
李妙仪注意到了,微微一皱。
“柳絮,你现在连师傅都不放在眼里了?”
柳絮垂眸:“絮儿不敢。”
“那为师问你,你为何不答?”
柳絮沉默片刻,目光归于寂静:“他与我无干了!”
“为何?”
似乎想到什么,柳絮心头一颤,半响后,才面无表情道:“他有心上人了。”
李妙仪一怔,而后目光眯起。随之,心头松了口气。
脸上浮现起一丝冷笑:“我就说,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负心汉,如何值得你倾心?”
柳絮不语。
得知徒儿跟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男人掰了,李妙仪心头也松了口气。若她这徒儿当真顽固的话,她倒是不知道如何收场,毕竟……
“既然如此,那便好。”
李妙仪瞥了柳絮一眼,见她神情低落,淡淡道:“你还小,这世间的情情爱爱不过如此,天底下的好男人多的是……你身为我的徒儿,天底下想要配得上你的人,自然也得门当户对!”
柳絮还是沉默不语,师傅的话对她来说并没有上心。
“既然如此,你还记得半年前我跟你提起过的事情吧?”
李妙仪突然开口。
柳絮抬眸,这才仿佛想到什么。
半年前……
“明天,随我去见一位旧友吧。”
李妙仪淡淡开口。
柳絮似乎意识到什么,抬眸,沉声道:“师傅……”
“师傅知道你不愿意,但这是多年前定下来的事情,如今……”
李妙仪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徒儿略有些难看的脸色,最终还是忍住了。
片刻后,她轻轻摇头:“当年他们对为师有恩,此次为师来京城,也是为了报当年之恩。无论如何,你至少也得见上一面……”
柳絮还是不语。
李妙仪这才又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放心,旧友之子已有婚配了。你若是不愿,为师又岂会强迫你去做妾?”
柳絮心头这才似乎隐约松了口气,低着头没说话。
……
清晨时分。
沈临从梦中醒来,房间内很快便有侍女来服侍他更衣洗漱。
洗漱完后,前去用早膳。
难得,今日沈父和沈母都在。
“群儿,娘有事情要跟你讲。”
沈母满心欢喜的拉着沈临,面露几分喜色道:“今天你准备一下,晚一点随爹娘出去见一个人。”
“见人?”
沈临一怔:“见何人?”
“一位旧友。”
沈临更奇怪了,一位旧友为何要他见?
沈母叹了口气,眼神略有些复杂:“这件事情说起来就有些复杂了。”
说着,沈母瞥了一眼沈父,这才开口道:“你爹十几年前,曾经帮过一个旧友……恰好,当时与那位旧友有缘,于是……”
沈母犹豫了下,轻声道:“帮你定下过一门婚事……”
沈临:“?”
他脸上的表情一凝。
婚事?
什么意思?
他怎么没听说过有这门婚事?
“这件事情,我们一直都没有告诉你……”
沈母叹了口气:“原本是想着等你成年之后,再将这件事情告诉你,然后安排你成亲。但谁曾想,陛下突然赐婚……”
“陛下赐婚要将公主殿下嫁给你,如此一来,事情就复杂了……娘总不能说让公主殿下给你做妾,因此便只能想办法解决此事。可还没等来得及思考办法,你就……”
沈临明白了。
这意思是,在他与公主联姻之前,他本身就还有婚约在身?
只是因为公主的出现,导致了无法处理之前的那门婚约,加上他消失三年,此事就一直搁置?
“是啊,如今你回来了,恰好那旧友正好在京城,娘和你爹便约好了,今天去见上一面……”
沈临脸上的表情凝固,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可是……我不是还跟公主有婚约的吗?”
“那也不影响你去见上一面啊!”
沈母叹气:“那姑娘等了你这么多年,无论如何你都要见上一面,实在不行……”
似乎想到什么,沈母压低了声音,小声道:“若是你看上了,公主殿下也不介意的话,让她做妾也不是不行……”
沈临:“……”
还真是亲娘啊!
考虑的可真周到。
公主还没娶,已经帮儿子安排纳妾了?
“还是算了吧!”
沈临摇摇头。
他都没见过人家,纳妾有些离谱。而且,那是很多年前的婚约了,人家愿不愿意嫁还是个问题。
再说了……这要是让那位长宁公主知道了,不得弄死她?
并且昨晚柳絮愤然离去,这位还没哄好了,要是知道沈临身上还有一门婚约……
后果很恐怖!
沈母试探道:“要不先见一面?万一……”
“我心已有所属,此事就此作罢吧!”
沈临摇摇头,语气很坚决。
管对方是谁呢,他是必不可能娶的。
沈母原本还想劝劝的,但瞧见沈临如此坚决,也没有再勉强。
虽说如此一来,他们沈家悔婚的确不太好,但毕竟天子赐婚,这也是他们无能为力之事。只能到时候好好跟那位旧友商量,取消这门婚事。
而且,儿子如此专心致志,对公主心有所属,也让她这个当娘的很欣慰。
失踪三年,儿子回来成熟了!
“不管怎么样也至少要见上一面,至少当面退个婚吧?”
沈母又道。
沈临想了想,好像也是。
即便是要退婚,他也应该去见上一面。
于是,沈临点点头:“那行!”
“……”
京师郊区,一处隐蔽的庄园。
风景秀丽,景色绝佳。
一辆马车停在庄园之外,李妙仪和柳絮走下马车。
柳絮瞥了一眼四周,眼眸中略带几分疑惑。
李妙仪看出了她的疑虑,解释道:“最近京中情况复杂,我那旧友身份比较特殊,我太初剑派不好参与其中,以免引起有心人的怀疑,因此选在此地。”
柳絮微微点头,抬眸看了一眼前方,目光无动于衷。
李妙仪见状,开口道:“我那旧友之子的确算是一表人才,虽然身有婚约,但若是你相中的话……”琇書網
柳絮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见状,李妙仪轻叹了口气,也没有再说什么。
看来,是不愿意的。
“走吧,去见见旧友!”
说着,李妙仪来到庄园外,门口,早有人等候多时。
“二位贵宾,请随我来。”
仆人引着二人走进庄园,穿过长廊,来到了庭院主厅。
就在庭院主厅里,早有人等候多时。
“妙仪,好久不见!”
主厅里传来了一个惊喜的身影,一名贵妇快步走进庭院里来。
李妙仪抬眸,那始终波浪不惊的神色上,也似有一丝喜悦之色。
“沈夫人!”
她微微拱手,随即,抬眸看向苏木身后的沈父,道:“沈大哥,好久不见!”
沈父点点头,略有些感慨:“上次一别,也有好几年了!”
“是啊!”
沈母欣喜开口,目光落在了李妙仪身后的柳絮身上,眼睛微微一亮:“这位,就是您的爱徒了吧?”
李妙仪点点头:“正是徒儿柳絮。”
“柳絮见过伯父,伯母!”
柳絮微微点头,但不知为何,总感觉眼前二人有些熟悉,似在哪里见过?
“好好,柳姑娘果真貌美天仙,气质不俗,不愧是太初剑派的亲传弟子!”
沈母满心欢喜的看着眼前的姑娘,随即才想到什么:“对了,快,先进来坐吧!”
她招呼着李妙仪和柳絮入座,随即这才回头看向身后某个方向:“群儿,快出来!”
听到这话,柳絮娇躯猛然一颤,不敢置信的抬头。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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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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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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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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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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