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府。
毛阶的车驾已经从南阳驶来襄阳,如今即便是想隐瞒行踪,都已经不大可能。
不过,毛阶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接应特大级的暴风雪。
“毛使君可还有何吩咐?”
奉命前来相送的侍卫,欠身拱手道。
“有。”
毛阶肯定地点点头,将自己的背囊递给侍卫:“这里面是在下与刘表总结的一些荆襄士族情况,里面有诸多疑点,在下已经标注出来。”
“劳烦将军将其转呈陛下,令校事府帮忙调查其状,若是有结果,当速速送来荆襄,在下留有大用。”
侍卫接过背囊,肯定地点点头:“毛使君放心,此事交予末将即可,此物定当转呈陛下,不负使君重托。”
毛阶深躬一礼:“多谢将军。”
侍卫拱手:“使君切记,万事小心,荆襄士族没想象中那么简单,此乃陛下之言。”
毛阶恩了一声,神色淡然:“此事我已有些了解,必定会小心行事。”
侍卫颔首:“既如此,今日结束后,末将便引军返回南阳了。”
毛阶点点头:“恩,将军辛苦。”
“......”
二人继续寒暄片刻。
忽然。
殿外传来一阵疾促的脚步声。
片刻后,刘表出现在殿门口,轻声道:“孝先,荆州官员已经全部到位,咱们随时可以宣读陛下的诏书。”
毛阶扭头望向刘表,绽出一抹淡笑,颔首点头道:“恩,既如此,咱们便开始吧,正好今日让李将军护送景升兄,返回南阳。”
刘表淡笑:“皇家护卫亲自护送,在下何德何能啊。”
毛阶摆了摆手:“走吧。”
旋即。
一行人赶往了刺史府前厅。
果然,荆州的文武官员尽皆赶来,一个个脸上写满了惆怅,彷佛这位从天而降的刺史,像是前来勾魂夺命的小鬼儿一样。
下首蒯越压低声音,喃喃道:“原来此人便是毛阶啊,年纪似乎不大,比起刘景升而言,可是小太多了。”
“是啊。”
一旁蔡瑁同样声音极低,只有他们俩人可以听到:“但这人来势汹汹,听说这两天都要工作到子时左右,不知在忙碌什么。”
“还能是什么?”
蒯越阴着声音,长出了口气:“一定是在想办法对付咱们,想尽一切可能,也要把咱们的耕地变成南阳朝廷的。”
“刘表这是怂人!”
每每念及此处,蔡瑁心中便是一阵狠意。
他下意识握紧了拳头,紧紧咬着牙,试探性问道:“军师,你觉得该怎么办?若是毛阶当真敢如此,咱们莫非真要动手?”
“先别着急。”
蒯越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咱们先看毛阶要如何,趁着今天荆襄士族人比较齐全,等宣读完诏书以后,再做定夺不迟。”
“恩。”
蔡瑁环顾四周,躁动的心即可平复下来:“如果毛阶当真敢造次,咱们正好反了他,反正襄阳的城墙全部加固过了,我还真不信了,南阳朝廷的军队可以攻进来?”
蒯越继续劝谏:“别急,稳住。”
蔡瑁颔首:“放心,我明白。”
“诸位且安静。”
正在这时,上方响起個声音。
众人这才集中目光在上首。
毛阶摆手示意众人安静,取出朝廷的诏书,展开宣读:“昔年天下大乱,先帝遂恢复州牧以震四方,今天下安定,自当废除州牧,以刺史行郡国。”
“迁刘表为侍中,擢毛阶为荆州刺史,省察政教,黜陟能不,断理冤狱,二者即日交接工作,各自赴任。”
刘表欠身拱手,朗声言道:“臣刘表领旨。”
毛阶将圣旨递给刘表:“景升兄,恭喜。”
刘表颔首:“同喜,这刺史府从今以后便是孝先你的了,在下已经收拾好东西,晌午后便带着东西离开。”
“今日,荆州籍官员已经到此,再过些时日便要开荒播种了,孝先有什么要吩咐的,正好趁此机会布置,否则再想聚起来,没那么容易。”
“恩。”
毛阶点点头:“在下正有此意。”
刘表拱手:“既如此,在下告辞,孝先自便。”
毛阶摆手吩咐道:“李将军,替我送送景升兄。”
侍卫欠身拱手:“喏!刘侍中,请。”
望着刘表、侍卫转身离开的背影,毛阶长出口气,转而望向满殿的文武大臣,虽然他们的面孔,毛阶还有些不太熟悉,但人名及背景早已经烂熟于心。
“诸位。”
毛阶饶过长案,转入上首落座,朗声言道:“想来尔等应该清楚南阳汉庭的管理政策,如今春耕在即,朝廷需要签订春耕生产责任书。”
“由于时间比较紧,任务比较重,本官便提前赶来,与刘侍中针对荆州的土地、农具等问题,展开了详细的讨论,特意制定了各郡的责任书。”
“趁此机会,咱们各郡的郡守便签订此农耕生产责任书,待返回各郡后,各自准备农具、动员百姓,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农耕。”
蔡瑁皱了皱眉,从对方表露出来的姿态上,他没有察觉到任何的敌意,甚至连基本的三板斧都没有,套路与自己想象中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难不成......
朝廷当真会允许他们,与南阳不同?
蔡瑁压低声音,试探性问道:“异度,你以为如何?”
蒯越思索了片刻,轻声道:“不要被此人的外表所迷惑,即便他是个善茬,南阳皇帝陛下也绝非是易于之辈,杀机或许就在这责任书中。”
“责任书?”
蔡瑁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
第一个走上前去,准备签署农耕生产责任书的金旋顿时懵了:“这......这......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完成?”
“不可能!”
金旋一脸的不敢置信,抬眸望向毛阶:“毛使君,你既然已经调查过了,应该非常清楚才对,江陵不可能开出这么多荒田。”
然而......
毛阶却是一本正经,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哦?如此说来,凭你的能力,是不可能完成农耕生产责任书喽?”
金旋倒也没有犹豫,直接言道:“没错,凭我的能力不可能完成,但我相信,别说是我,便是绝大多数郡守,也不可能完成这样的责任书。”
“你别那么绝对。”
毛阶冷哼一声,直接怼了回去:“你可以不签这份农耕生产责任书,大不了你自己卸任太守的职务,回去当个县令,签署县令的责任书,想来不成问题。”
“你......”
金旋勃然大怒,却又强行忍了下来,粗口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毛使君,您这样侮辱人,是否有些过分?”
毛阶极其冷静,轻声道:“我没有针对你,这份责任书是针对全体荆襄官员的,目前朝廷的土改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咱们荆州落下来,自然要抓紧时间补起来。”
“如果金郡守办不到的话,自己卸任便是,让有本事的人顶上来,陛下说过,南阳朝廷要的是干事实儿的官员,而不是吃干饭的窝囊废。”
“优胜劣汰,才是南阳朝廷的法则!”
“你不行,自然要淘汰。”
毛阶森冷的目光掠过金旋,旋即转向满殿的文武:“尔等同样如此,若是觉得这份农耕生产责任书太过艰巨,可以卸任郡守,当个县令,不必太过苛责。”
“在徐州、豫州同样有很多郡守、国相,因为达不到朝廷的要求,而不得已卸任,这一点儿都不丢人,是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
“圣贤书读得再好,若是不能为老百姓半点实事,那他就不配当官,别说是荆州的士族,便是孔融又如何?照样被撸!”
言外之意,你圣贤书读得再好,肯定也比不过孔融,但即便是孔融,也照样被南阳皇帝陛下撸了,目前还是在候补当中,何况是你。
南阳朝廷的环境就是这么残酷,你能行就上,不行趁早滚蛋,你办不到的事情,有的是能人候补,别太把自己当根葱。
金旋被怼得哑口无言,手持着这份农耕生产责任书,是半天下不了笔,他很想痛快地签下来,但总感觉一旦落笔,自己就彻底废了。
可是......
不签,难道辞官?
自己好不容易爬上来,又岂能这么容易再下去。
见金旋迟迟做不了决定,毛阶也不浪费时间,摆手道:“金郡守可以稍加考虑,我有时间等你的决定。”
“其余郡守不妨也上来,将属于自己的农耕生产责任书拿下去,好好考虑考虑,若是觉得自己可以,便签署姓名,若是觉得自己能力不足,趁早卸任,换能人上来。”
荆州众官员纷纷上前,找到自己的责任书,返回原位,展开浏览,还不过片刻,乌泱泱的声音立刻便起来:
“啊?这怎么可能?我的桂阳郡大部分都是山区丘陵,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耕田,这样的农耕生产责任书,谁能办得到啊。”
“你的耕田数量还是比较少的,我的零陵郡数量比你多太多了,这样的农耕生产责任书,我不相信有人能做到,便是南阳汉庭的人,也未必能行。”
“我真的不太相信,在江陵、长沙、桂阳、零陵这些山高林密的地方,可以开出这么多荒田来,朝廷莫非是故意为难人?”
“一定是这样的,地形决定了耕地,还有别人会比咱们更了解荆州吗?如果咱们全力以赴都办不到,他们如何能够办到?”
“......”
蔡瑁盯着自己的责任书。
他自然不负责农耕,而是荆州的大都督。
可是......
眼前这份责任书,率先便是让自己压缩原有的编制。
换言之,是自己给军队瘦身,进行自我的退伍,走所谓的精兵路线。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便罢,最为关键的是,蔡瑁的队伍需要听从孙坚的号令,意味着自己要成为江东猛虎孙坚的部将。
孙坚何人?
想当年,这头猛虎愣是横跨了三个郡,击溃贼寇,从而彻底站稳了荆南,即便是荆襄的世家豪族,此人也不放在眼里。
让自己成为孙坚的属下?
呵呵!
这无异于茅厕里点灯找死!
单凭这么一条,蔡瑁就绝对不可能答应,何况是其余条件。
此刻,蔡瑁心中已然升起了造反之心,但他还是强忍着怒火,压低声音道:“异度,你的责任书如何?”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
蒯越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唇角微扬起了个弧度:“我的情况还好,主要是协助刺史毛阶,办理日常的一些事情。”
“如此简单?”
蔡瑁一脸的不敢置信,当即把脑袋凑过去,在其责任书上匆匆扫过。
嘶—!
虽然仅仅只是一眼,但还是让蔡瑁倒抽一口冷气,顿时头皮发麻,后脊梁发凉:“异度,你把这些当作日常的一些事情?”
“日报!月报!季报!半年报!年报!”
“呃......”
蔡瑁只感觉脑袋都快大了:“即便是耕田的老牛,也没有这般受累的,每日皆要汇报,难不成南阳那里的官员,亦是如此?”
蒯越摇了摇头:“我怎么知道,反正我可没有听说过。”
蔡瑁咬着牙:“该死,南阳朝廷是在故意折磨咱们,他们想要逼咱们造反啊!咦?异度,你这是何意?怎么还签署了呢?难道,你能办到?”
蒯越只是微笑着:“先签了,然后再说,瞧这状态,若是不签,肯能都过不去,先过了今日这一关,再商议不迟。”
“你......”
不等蔡瑁开口,蒯越便将签署好的责任书,主动递给了毛阶:“使君,在下已经签署好,不知可否离开?”
毛阶翻开责任书,果然见后面签署了蒯越的名字,唇角微扬,绽出一抹淡笑:“景升兄说得没错,异度的能力一定非常强,愿咱们合作愉快。”
蒯越揖了一揖:“在下必定竭尽全力。”
毛阶淡笑:“既如此,阁下可以离开了。”
蒯越拱手:“喏。”
旋即。
躬身离开。
在他路过蔡瑁身旁时,给对方打个眼色,示意他抓紧时间出来。
蔡瑁虽然不愿意签署这样的霸王条款,但终究还是写下自己的名字,递交上去,拱手出了刺史府的大门。
“异度,你这是何意?”
蔡瑁对此极其不解,试探性问。
“没什么。”
蒯越随口回答:“咱们要先出来,然后召集荆襄士族,一起商议个对策出来,若当真如此这般,咱们这些荆襄士族,非得被朝廷全部更换不可。”
“没错。”
蔡瑁对此极其肯定:“那样的条件,我是断然不会接受的。”
蒯越轻声道:“如果我没有猜错,朝廷需要你裁军,然后接受孙坚的节制,对否?”
“恩。”
蔡瑁点点头,对于蒯越猜到这样的事情,他丝毫不感到震惊:“异度,你说这样的条件,我蔡瑁可能接受?”
蒯越停顿了片刻:“你自然不会接受,但是南阳朝廷的军制,也的确是如此,他们的兵马数量不多,但却各个都是精锐。”
“士兵若是不合格,便会面临退伍的要求,因此南阳汉庭的军队,战斗力都非常强悍,尤其是直属于朝廷的兵马,更是如此。”
“所以这样的要求......”
蒯越瞥了眼蔡瑁,极其淡然地道:“对于大都督而言,不算过分,应该只是正常,只是你自己接受不了而已。”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蔡瑁皱着眉,怒气更盛。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
蒯越不仅没有帮他说话,反而像是在嘲讽他:“咱们可是一条绳的蚂蚱,你的责任书难道不也是正常吗?”
“恩。”
蒯越依旧保持淡定,轻声言道:“没错,或许我的责任书也是正常的,但南阳皇帝陛下已经算准了,这样的条件是咱们承受不起,但南阳官员却可以承受的。”
“他是想要那这份生产责任书下手,对咱们与豫州、徐州官员一视同仁,却又可以达到快速掌控荆州的目的。”
“哼!”
言至于此,蒯越轻哼一声:“南阳皇帝陛下对于荆州官员的了解,或许要比咱们自己,还要了解,这才能对症下药,做出这样的责任书来。”
蔡瑁长出口气,内心稍安:“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蒯越轻声道:“我如何想,没有用,关键是大家如何想,刘表就这么走了,咱们目前属于群龙无首的状态,若是不能统一意见,又能如何?”
蔡瑁无奈点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
蒯越补充道:“咱们先等着吧,不着急。”
蔡瑁颔首:“好。”
......
不多时,便有官员陆陆续续从里面出来。
早有蒯越安排的人候在外面,将荆州官员引导进入制定地方,准备商讨对策。
城中,芙蓉楼,顶层。
随着越来越多的荆州官员赶来,整个大厅已然沸腾: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真当咱们荆州官员,全都是泥捏的?”
“该死!我还真不信了,天下有人能完成这样的责任书?”
“别人能不能干得了,莪不清楚,但我刘度是干不了。”
“连刘郡守都干不了的事情,我等岂能干得了。”
“这份农耕生产责任书,完全就是在逼咱们辞官。”Χiυmъ.cοΜ
“南阳皇帝陛下居然玩这种手段,还不如直接将我等罢免。”
“就是,拿这什么狗屁的生产责任书来羞辱我等,简直岂有此理。”
“拿你们签了吗?”
“当然签了,难不成辞官?”
“憋屈死我了。”
“......”
正当众荆州官员议论纷纷时,蒯越已经把大家签订责任书的内容,掌握了个七七八八,在他而言,除了各大郡守的春耕比较棘手外,其余全都是正常操作。
只不过......
即便是正常操作,对于荆州官员而言,同样非常难以办到。
他们原本便是一个相对比较固定的圈层,也正是因为固定,所以内部比较懒散,从来不思进取,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而已。
如今,强大的外部力量,正准备撕裂这一切,因此让他们感觉有些受不了,总感觉是要被迫离开舒适圈。
“德珪,你感觉怎样?”
在正式开始前,蒯越试着询问蔡瑁的意见。
“感觉什么?”
蔡瑁似乎听出了什么,试探性问。
“如果开战,有几分把握?”
实际上,蒯越也不知道蔡瑁有多大的能耐。
毕竟,想当初平定宗贼,是靠一顿饭的功夫,便消灭了大半,接下来的荆襄,就处于绝对的和平时期,蔡瑁这个大都督,压根就没有施展本事的空间。
在这种情况下,蔡瑁的本事对于蒯越而言,根本就是个迷,但不得不承认,蔡瑁也的确有些本事,否则不可能成为荆襄的大都督。
“这个......”
蔡瑁犯了难,皱眉沉思良久,终于还是开口道:“如果城墙能够支撑得住,守住襄阳,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那如果支撑不住呢?”
蒯越不需要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
他要的是战略战术,是不管发生,都有相应预案的回答。
只可惜......
蔡瑁似乎从来都没有想过。
如今,事实摆在蔡瑁面前,也容不得蔡瑁不考虑清楚:“如果支撑不住,咱们或许就得向南败退,极有可能要过了长江。”
“马步军,咱们未必是江东猛虎的对手,但若是依靠长江天堑,咱们荆襄水军绝对不弱于孙坚分毫,这一点我很有把握。”
长江以南?
这相当于放弃了襄阳,放弃了南郡,放弃了马步军。
蒯越皱着眉,心中极其不爽。
蔡瑁的回答让他有些失落。
以这样的姿态,来面对南阳汉庭的威慑,恐怕有些艰难。
“兄长。”
正在这时,一个男子急匆匆上前,来到蔡瑁跟前。
蔡瑁皱着眉,轻声问道:“子和,怎么回事,你怎么到这里了?”
蔡中神色悠悠,喉头滚动,艰难开口道:“根据最新的情报,在新野驻扎的孙坚,已经启程离开,朝着咱们襄阳过来了,总兵力可能有五万人。”
嘶—!
蔡瑁惊诧,眼瞪如铃,整个人如雷轰电掣般怔在原地:“什么?孙坚居然朝襄阳过来了?”
蔡中肯定地点点头:“恩,的确来了。”
蔡瑁愣怔,扭头瞥向蒯越:“异度,咱们该当如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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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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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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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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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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