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禄坊。
街巷的尽头处,一个少年郎忽然转出,朝着巷道深处的人家疾步赶来,小脑袋不时左右轻瞥,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之色。
片刻后,少年郎来到一处宅院前,左右瞥了两眼,确保没人后,方才蹑脚上前,轻轻叩门两次,停顿一下后,再次叩门一次。
吱呀—!
大门展开个缝隙。
少年郎压低声音道:“紧急情况。”
大门内随即响起個声音:“跟我来吧。”
少年颔首:“恩。”
旋即。
侧身进入宅院。
这是一处三进的院落,里面很多人员在走动,各自忙碌着。
少年郎跟着一个蓝衣男子,不断穿廊过院,终于来到内院的某处偏殿:“你且稍候,少史很快便到。”
“好。”
少年郎点点头,坐在一旁,安静等候。
没一会儿,一个身穿儒士袍的男子匆匆赶来,轻声道:“原来是阿钧啊,你怎么有空过来了,令尊呢?”
“李少史。”
阿钧急急起身,赶忙迎上去,皱着眉,神色忧忧道:“大事不好了。”
李少史皱着眉,试探性问:“哦?不知发生了何事?”
阿钧不敢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小子给家父送饭时,遇到官兵正在挨家挨户的搜查,但凡是养鸟的,全都被抓了。”
“咱们这里可是有上百只信鸽,若是官兵排查到这里,只怕少史您也会被牵连,您还是赶紧离开吧,切莫受了牵连。”
嘶—!
李少史惊诧,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
在这关键时刻,长安朝廷居然会派人缉拿养鸟的人家?
这一瞬,李少史明显察觉到一丝不对劲,难不成长安朝廷已经意识到了南阳汉庭情报传递的特殊性,甚至因此联想到了飞鸟?
不得不承认。
的确有这个可能。
毕竟,信鸽的速度要比战马快多了,尤其是遇到要翻越山岭的地势,在速度上,更是有绝对的优势,如此长时间的交手,不引起袁隗的怀疑才怪。
只不过......
李少史没有想到的是。
袁隗会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对南阳汉庭的情报体系,展开这样的打击。
“阿钧,你的情报很及时,我代表校事府全体同僚,对你表示感谢。”
李少史拍了拍阿钧稚嫩的肩膀,冲他绽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旋即豁然转身,出了偏殿,直奔正房,招呼身旁侍从:
“快!”
李少史不敢有丝毫犹豫,铿锵言道:“速速将所有的信鸽,全部放掉,最后再给朝廷发一封信,就说信鸽暴露,情报中断。”
侍从一脸的不敢置信:“啊,这......”
李少史蹙眉:“快去啊,愣着干嘛?”
侍从拱手:“喏。”
旋即。
转身离开,直奔前院。
没多久,乌泱泱的信鸽飞离院落,冲上了天空。
然而,李少史依旧没有离开,而是带着身旁的人,将屋子里的资料,全部焚烧,甚至包括一些没来得及发送的情报,全部处理掉。
“全部烧掉,一个都不要留下。”
“处理完自己那部分的人,速速离开,不要逗留。”
“至于以后如何,等待朝廷通知,还是以前的方式。”
“速度要快!”
“......”
正当宅院内的工作人员,纷纷焚烧相关资料时。
忽然,有侍从急匆匆赶来,欠身拱手,神色忧忧道:“少史,有一队官兵正朝咱们这里赶来,可能是刚才信鸽的缘故。”
“恩。”
李少史早有预料,点点头,冷静吩咐道:“速速召集侍卫,按照暗穴暴露的应急预案,准备迎战,给弟兄们撤退,争取时间。”
侍从欠身拱手道:“喏。”
校事府在选择暗穴的地点时,是会综合考虑很多因素,其中安全因素是最重要的一点,包括道路条件、作战条件等等。
而在校事府的日常管理体系中,应急管理体系是很大的一部分内容,毕竟是处于敌后,各个方面都要考虑到。
这是刘辨对于校事府管理的优化,这一点在今天,果然真就派上了用场,它关系到了每一个校事府听风、走卒的安全。
“速度要快,敌人就要来了。”
“将资料焚烧以后,立刻化妆离开,不得有误。”
“若是出不去,就走暗道。”
“大家速度要快!”
“......”
李少史在府中指挥,安排每一个人员的离开。
而在府外,隐隐约约已经有金铁撞击声,以及喊杀声响起。
虽然,暗穴配备有一定数量的侍卫,但他们的战斗能力,岂能与长安的执金吾相媲美,这样的战斗不可持续,充其量只能拖延一段时间。
然而......
李少史依旧稳如泰山,安抚属下。
只要他没有离开这里一步,这些人就能稳定下来。
金鸣之声不绝于耳,越来越重,喊杀声彷佛就在跟前,不断的震慑着府中走卒的心神,若非李少史始终没有离开,他们一定坚持不到这么久。
吱呀!
大门展开。
一个浑身浴血的男子,提着宝剑匆匆赶来:“少史,您赶紧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们弟兄快扛不住了。”
“我不走!”
李少史毫不犹豫地拒绝:“这里还有很多资料没有焚毁,若是落在长安朝廷的手中,势必会对南阳产生影响,你们再坚持一会儿,让我把这些东西全部焚毁。”
“唉!”
男子叹口气,豁然转身:“少史,末将不知能坚持多久,但肯定不会再回来,你焚烧完资料以后,切记要离开,明白吗?”
李少史恩的一声点点头:“放心,我心中有数。”
男子猛一招手:“弟兄们,跟我走!”
呼啦!
三四个弟兄,复又离开,出了府门。
李少史叹口气,当即招呼道:“将所有资料,全部集中到庖厨,拿火油全部焚烧,这样能稍微快一点。”
众人纷纷起身,抱着一摞摞的资料,便往庖厨方向走去,一罐罐的火油连同庖厨在内,四周浇满两圈,火折子直接丢进去。
轰!
登时便是窜天大火,如同火龙慢燃烧起来。
李少史也不犹豫,铿锵下令:“尔等速速离开,不得有误。”
有人询问:“少史不与我等一起走吗?”
李少史双目炯炯:“还有人在战斗,我身为少史,岂能离开,尔等速走,等到朝廷杀入长安,再帮我等报仇雪恨!”
“少史不走,我也不走,我陪你一起。”
“对,要走一起走,大不了一死。”
“我父母双亡,活着也没有意义,走吧,拼了。”
“跟长安朝廷这帮狗东西拼了!”
“......”
刹那间,十余个走卒纷纷表示,愿意随同李少史一起,迎战长安汉庭的执金吾兵马。
李少史倍感振奋,双目灼灼地扫过众人,眼泪不自觉淌下来:“好,既如此,咱们便同生死,共进退。”
“走!”
十余个身影,没有半分犹疑地直奔前院府门。
*****
太傅府。
袁隗拿着一只身上扎着箭镞的信鸽,一脸不敢置信地盯着其腿部绑着的小木筒,足足愣怔了良久,方才言道:
“换句话说,咱们歪打正着,弘农王的情报传递,还真是靠这种飞禽来传递的?”
袁基肯定地点点头:“没错,正是这种被称之为信鸽的飞禽,咱们的人抓住了一些刺奸,在南阳称之为走卒、听风,是他们交代的。”
“这种信鸽有固定的飞行路线,他们每天都会往南阳发大量的信鸽,便是靠它来传递情报的,速度非常快,比八百里加急还快。”
袁隗仔细打量着信鸽,捏着颌下一缕山羊胡:“弘农王还真是有办法,居然可以训练出这种飞禽,来为自己传递情报。”
“怪不得,当初会让马超、阎行提前得到消息,有此等传递情报的飞禽在,咱们任何动作都不可能瞒得过弘农王。”
袁基恩了一声:“没错。”
袁隗又问:“知道驯养方法吗?”
袁基摇了摇头:“听说有专门驯养的书籍,但似乎被焚烧了,而负责驯养的人已经通过暗道离开,目前没有踪迹。”
“不过叔父放心......”
袁基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地道:“咱们的人正在全力搜寻幸存者,一定要找到驯养者,以后咱们也采取这种方式,来传递情报。”
“不必了。”
袁隗挥手打断,面上泛起一丝笑容。
“哦?”
袁基好奇:“叔父,您这是......”
袁隗叹口气,轻声道:“咱们已经决定跟南阳决一死战,在长安呆不了多久,此战若是获胜,咱们可趁势杀入南阳,将南阳占为己有。”
“若败......”
袁隗抬眸瞥向袁基:“咱们死无葬身之地,要这些东西又有何用?”
袁基想想,确实是这样:“叔父,那咱们接下来?”
袁隗轻声道:“通知段颎、樊稠、士孙瑞等人,调集大军,朝武关道方向进发,这一次,咱们要主动求战,争取在马腾、韩遂赶来之前,战败弘农王。”
袁基揖了一揖:“喏。”
******
武关道。
南阳汉庭军营。
中军,大帐。
刘辨端坐上首,其下一干文武分列两旁。
正当他们在针对长安的反常举动,商量军情时。
忽然,帐外响起悠悠一声传报:
“报—!”
刘辨抬眸望去。
但见,朱彤急匆匆进来,欠身拱手道:“陛下,南阳八百里加急信笺。”
刘辨大手一挥:“快,呈上来。”
八百里加急?
若非急切的事情,贾诩肯定不会如此。
而今,刘辨已然意识到长安必定在阴谋什么,对于这样的情况,更是非常敏感。
接过信笺,刘辨展开浏览,顿时震惊:“好一个袁隗,居然在这个时候打掉了校事府在长安的分舵,而且还消灭六十余人。”
“啊?”
一旁郭嘉顿时愣怔,一脸的不敢置信:“长安的校事府居然......居然被袁隗打掉了?”
刘辨恩的一声点点头,尽可能保持平静的神色,将手中的情报递给郭嘉:“咱们跟长安在情报上交手的确有段时间了,引起袁隗的怀疑是正常的。”
“只是不曾想,袁隗居然会在这样一个关键时刻,打掉咱们的眼睛,这对于咱们接下来在长安的战斗,可是个不利的消息。”
“不过幸好......”
刘辨扭头望向郭嘉,轻声道:“即便有了信鸽,咱们也从来没有放弃过战马,咱们的斥候体系依旧健在,而且正常运转。”
毕竟,信鸽的路线是固定的,它盯着的是地方,而是人,因此信鸽是主要情报体系,但邮驿系统依旧发挥着它应有的作用。
只不过,如今的南阳邮驿系统,没有此前那么重要,任务量同样大幅度下滑,他们的情报性质,在刘辨这里,基本成为一种佐证。
但是现在......
它又一次要发挥作用了。
与此同时,军师联盟的声音跟着响起:“辩爷,袁隗此前一直没有动作,很可能就是因为情报体系,而他现在打掉了情报体系,十之八九会主动进攻。”
“毕竟,时间拖延的越久,韩遂、马腾的兵马距离长安就越近,他们就越是凶险,这一点袁隗一定是非常清楚的。”
“恩。”
刘辨心念一动,极其赞同地道:“的确很有道理,不过他主动前来,不正好遂了咱们的心愿吗?省的到长安再消灭他。”
军师联盟跟着言道:“话虽然这么说,但咱们这一路兵马,兵力没有太多,骑兵更是只有去年选出来的两千龙骑。”
“袁隗手上数万兵马,而且骑兵也有不少,他如果全力进攻武关道这一路,孰胜孰败,犹未可知,咱们绝对不可掉以轻心。”
这点道理,刘辨还是清楚的:“老师放心吧,我不会轻敌的,咱们还有不少斥候,全部撒出去,也能探查到情报。”
“恩。”
军师联盟对于刘辨的谨慎,非常满意:“辩爷不错,能在掌握绝对优势的时候,还能保持这样谨慎的心态,不说别的,单纯军事领域,你已经有一定水准了。”
刘辨心中暗道:“那么多专家调教了我两年,这点能耐都没有,能行?”
军师联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孺子可教,如此甚好。”
旋即。
刘辨抬眸望向满帐文武,朗声言道:“诸位,咱们在长安的校事府,虽然被袁隗打掉了,但不必担心,咱们的斥候体系尚且健在。”
“培养信鸽需要一定的时间,因此短时间内,袁隗不可能建立信鸽体系,他能依赖的,依旧是斥候体系而已,单从这一点分析,咱们决不次于袁隗。”
“何况......”
刘辨始终保持镇定,丝毫没有因为长安校事府被打掉,而流露出半点惊恐、慌张的表情,这更让满殿的文武,为之惊叹:
“如今韩遂、马腾即将杀到长安,袁隗已经没有时间浪费,他只能与咱们决一死战,这是他唯一的出路。”
“所以,即便是校事府被打掉了,依旧不会对咱们的行军,造成太大的影响,胜利必将属于咱们南阳,因为天道始终在南阳。”
郭嘉闻言,对于皇帝陛下的佩服之情更盛:“陛下言之有理,咱们目前占据着绝对的优势,袁隗如此,也不过是一种被动的反击罢了,难以撼动我军优势分毫。”
“尔等放心便是。”
郭嘉的目光扫过满殿文武,尤其是随之而来实习的天才少年。
他本以为,这样的消息可能会让天才少年忧心,至少也会表现出一点不淡定,甚至慌张。
但可惜,这帮家伙似乎比他还要淡定,尤其是诸葛亮、司马懿二人,脸上甚至一点异样的表情都没有,甚至比他还要淡然。
这让郭嘉忍不住惊叹。
现在的天才少年,还真是不同凡响。
小诸葛横出一步,欠身拱手道:“陛下,亮以为,长安一定会趁此机会,有些必要的动作发生,咱们应该加大斥候的探查范围,提前做好应对措施。”
“没错。”
又有司马懿闪出身来,欠身拱手道:“臣以为袁隗非常清楚自己的处境,他之所以要打掉校事府这双眼睛,一定是在为他接下来的行动打掩护。”
“而纵观全局态势,长安已经是岌岌可危之状,若是坚守下去,无异于等死,袁隗此举虽然英明,但也暴露了他必然会行动的意图。”
“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与否?”
司马懿显然要比诸葛亮更加成熟些。
毕竟,小诸葛年纪还小,司马懿年纪略大,分寸感上的把握,要比小诸葛更成熟。
刘辨原本就是想借此机会,锻炼这帮小天才们,自然会给司马懿机会:“司马直言即可,不论对错,尽可畅所欲言。”
“多谢陛下。”
司马懿欠身拱手,略微组织语言后,开口道:“臣以为,袁隗此前集中兵力的举动,极有可能是要与陛下决一死战。”
“但他绝非仅仅只是想要战败陛下,而是想要趁此机会从武关道杀出,进入南阳,趁机将南阳占为己有,从而一举跳出朝廷的包围圈。”
“没错!”
跟着,又有庞统横出一步,目光瞥过司马懿,铿锵言道:“长安已经是必死之地,留在这里,不管打多少次胜仗,也扭转不了败局。”
“唯有跳出包围圈,才真正可能扭转乾坤,而今陛下的这一路兵马虽然尽皆精锐,但毕竟数量最少,相对容易突破。”
“一旦突破,袁隗必定趁机杀入南阳,然后干脆将长安汉庭搬到南阳,再利用皇帝声望上的优势,对世家豪族许之以重利,令其为我所用,再与咱们鏖战。”
换家?
刘辨皱了皱眉。
这个战略的确出现在了军师联盟的诸多方案中。琇書網
不过,刘辨却有些不以为意,感觉袁隗应该不会这么疯狂,真当这是打游戏吗?
这里可是武关道,刘辨行军都有一定的难度,袁隗居然想要通过这条路,施行换家的战略战术?
其中的可行性,当真是不言而喻。
很明显。
低到了极点。
从某种意义上说,刘辨只需要把亲卫军排满在武关道中,摆在那里让袁隗打,袁隗都未必能打的过去。
想要施行换家的战术,难度系数可想而言,但不得不承认,若当真可以实现,袁隗就算是彻底打了个翻身仗。
“奉孝。”
刘辨扭头望向郭嘉:“武关是由何人驻守来着?”
郭嘉揖了一揖,轻声道:“按照陛下的吩咐,乃是由霍笃引兵八百驻守。”
“霍笃!”
刘辨听到这两个字,彻底安下心来。
霍笃乃是南郡人,靠着参加朝廷的考课,成功入仕。
历史上的他或许不甚出名,但其弟霍峻却是人尽皆知。
毕竟,霍峻是一个能以数百兵力,阻挡张鲁过万兵马一年进攻的猛将。
而当初在分配此人任务时,也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刘辨才命霍笃驻守武关,但这也仅仅只是例行公事,没有刻意而为之。
如今来看,此举或许可以稍加利用。
“没错。”
郭嘉肯定地点点头:“正是霍笃。”
刘辨淡然一笑,轻声道:“这样吧,速速给霍笃增加兵力到两千人,不管袁隗有没有要进攻南阳的意思,咱们不得不防。”
小心驶得万年船。
这一点,不管在任何时候,都不过时。
尤其是面对袁隗这样的老狐狸,更是要时刻警惕才对。
“此外......”
刘辨目光扫过郭嘉等人:“在确定袁隗有进攻南阳之意后,咱们还可以将计就计,争取将其部尽数消灭在武关道中。”
嘶—!
郭嘉倒抽一口凉气,脑海中不断盘算着皇帝陛下的话中深意:“陛下的意思,莫非是......”
刘辨唇角微扬:“没错,正是那个意思!袁隗要去南阳,必然会带着陈留王、文武官员,不管怎样,陈留王也是朕的皇弟,骨肉亲情,朕岂能罔顾。”
“朕依稀记得......”
刘辨长出口气,沉吟片刻,方才道:“他今年只有十一岁吧?”
郭嘉恩的一声点点头:“没错,只有十一岁。”
刘辨叹口气:“可怜的皇弟,年纪轻轻,便接连遭此横祸,值此危难之际,朕若不助他,又有何人能助他,脱离苦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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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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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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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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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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