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外,古道旁。
魏瞻急匆匆奔到一个身穿淡绿色襦裙的女子面前,将其拥入怀中:“赎身了吗?”
阿黎双眸脉脉含情,缩在魏瞻怀里,臻首不停地点着:“嗯,已经赎身了,阿瞻,你真的要带婢子走吗?”
“暂时还不行,你先走。”
魏瞻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他稍稍侧身,将隐在暗处的人堵住,同时缓缓从怀中摸出一本书,递给阿黎。
“这是......”
“嘘!”
魏瞻赶忙示意阿黎噤声,压低声音道:“带上那些金银财帛,还有这半卷书,速速离开,从陈仓进入西蜀。”
“如果一个月以后,我没有回来,或者我已经死了,你立刻离开西蜀,带着这半卷书,进入南阳,将其交给校事府郭嘉。”
阿黎细眉微蹙:“阿瞻,婢子......”
魏瞻却是缓缓摇头:“如果我能回来,自然可以带你远走高飞,若是不能,它亦能让你在南阳,谋個生活,这是你未来的保障,必须带着,明白吗?”
阿黎嗯了一声,她自然相信眼前这个男人:“放心吧,婢子记下了,你一定要回来啊,咱们还要去山林隐居呢。”
“好!”
魏瞻毫不犹豫地保证道:“放心吧,不管在任何时候,我都不会辜负你,从前亦然,今日亦然,直到永远。”
“嗯。”
阿黎感动不已,这才从将半卷书收入怀中,从魏瞻怀里起身,上了一旁的马车:“阿瞻,你回去吧,婢子会一直等你的。”
魏瞻肯定地点点头:“好!”
吱扭扭—!
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魏瞻暗暗松了口气。
直到马车消失在视野尽头,他方才转过身,走向不远处的长亭。
太仆袁基早已恭候:“阁下心愿已了,咱们的事情是否可以向前推进?”
魏瞻吐口气,轻声言道:“不知太仆需要在下做何事?”
“很简单。”
袁基倒也懒得卖关子,直言道:“五日后,便是朝会了,你告诉董卓,就说陛下要禅让皇位与他,让他来皇宫接受诏书。”
呼—
魏瞻似乎早有预料:“文优没了,董卓暂时只信任我一人,尔等可知,我一旦做出此事,非得被董卓旧部剁成肉泥不可!”
“放心。”
袁基昂首轻声道:“董卓的旧部会被我袁家收编,而你会在第一时间,离开长安,去寻你的阿黎,他们是不可能找得到的。”
“如此最好。”
魏瞻依旧不太相信袁基,刻意提醒道:“我已经安排人在陈仓等候,若是能接到阿黎,我自然会如约照办,可如果接不到,你们袁家就等死吧。”
袁基哂然一笑,丝毫不恼:“放心吧,我们可不会因小失大,这五日内,你一定会收到阿黎的消息,尽管放心便是。”
魏瞻冷声:“但愿尔等可以遵守诺言。”
袁基摆了摆手:“既如此,在下准备回城了,你要一起吗?”
魏瞻毫不犹豫地拒绝:“不必了,不太方便。”
“嗯。”
袁基颔首点头:“的确是不太方便,那在下便先行告辞了。”
望着袁基拱手离开,魏瞻出了长亭,翻身上马,从另外一条路,返回长安。
******
与此同时。
长安,廷尉监牢。
西北角某处。
阴暗、潮湿,充满了腐朽气味的监牢中,横七竖八躺着不少垂死挣扎的犯人,他们蓬头垢面,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完全没个人样。
高峰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捂着口鼻,细眉微蹙着,双眸中满是大写加粗的嫌弃,甚至每走一步,都异常地艰难。
可是......
约莫走了百十步以后,狱卒停在一个干净整洁的监牢前,里面的床榻拾掇的非常干净,左上角放着一些衣物,与被褥一般,叠的整整齐齐。
而监牢的地面上,全都是青石砖铺砌,上面没有一点灰尘,监牢门口处,乃是以木盖盖着的木桶,虽盛的是腌臜之物,但依旧洗刷的干干净净。
“喏!”
狱卒指向正端坐在一旁木墩上的男子,轻声道:“你要找的人,便是他了,你们只有半个时辰,抓紧时间吧。”
“好,好!”
高峰赶忙点头哈腰,又从怀中摸出一吊钱,递给狱卒:“权当是给兄弟们的一些酒钱,不是很多,烦请笑纳。”
“有点意思。”
狱卒接过钱币,眉开眼笑:“放心吧,有什么事情,我会帮你盯着,给你一个时辰,好好跟你亲戚聊聊,这小子是个人物,我们监牢的狱卒,没一个不服的。”xǐυmь.℃òm
“多谢。”
送走狱卒后,高峰进入监牢。
男子捏着颌下一缕胡须,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对方:“你是......”
高峰赶忙一揖:“公达,在下乃是家里人派来探望你的。”
荀攸哂笑:“家里人?哪个家?”
高峰凑上前,将酒菜全都拿出来,压低声音道:“自然是南阳的家,这是荀令君让我转交给你的信笺。”
“荀彧?”
荀攸自然清楚。
在南阳,只有一人会被称之为荀令君,便是荀彧。
高峰点了点头,轻声道:“家里人非常惦记你,尤其是家主,更是如此,他还想起当年在雒阳皇宫时,曾与公达你在东观,有过一面之缘。”
“那时的公达或许是因为害怕,没有与家主详聊,不过家主却一直记着你,你可是当年家主舅舅府中的智囊,家主对你记忆犹新啊。”
呼—
荀攸长出口气,记忆一下子被拉回到到两年前的雒阳皇宫,那个时候的他,的确跟南阳皇帝陛下有过一面之缘。
虽然,当时的他感受到皇帝陛下的转变,但却怎么也不敢相信,数月后的他,居然可以从雒阳逃走。
这简直堪称奇迹!
即便到现在,荀攸都没有想清楚,在当年的南阳皇帝陛下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他产生如此巨大的变化。
更令荀攸没有想到,不过是匆匆的一瞥,自己居然可以令皇帝陛下,一直惦记到现在,这是何等的殊荣?
一时间,荀攸感慨万千,干涸的双眸不禁有些红润:“是啊,在下的确与家主有过一面之缘,只是不曾想,家主竟然还记得我。”
“公达!”
高峰亲手将信笺递上去:“这是家里人给你的信。”
荀攸抹掉眼泪,双手接过信笺,展开浏览:“我荀攸何德何能,竟然让家主如此惦念。”
高峰轻声道:“公达放心,要不了多久,你便能出来。”
荀攸愣怔:“莫非......”
“非也。”
高峰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董卓时日无多了,将来这长安,可能换别人做主了,届时必定会大赦天下,公达便能出来了。”
“哦?”
荀攸皱着眉,试探性问:“可是家里人要来?”
高峰再次摇头:“还没那么快,不过迟早会来的,你放心。”
“莫非......”
荀攸深吸口气,心中已然有了猜测:“是袁隗?”
高峰倒也没有隐瞒,颔首点头:“你心里明白即可。”
荀攸顿感不妙,他太清楚袁隗的手段了,如果他掌控朝政,一定会比董卓厉害一万倍,但也因此更加好奇:
“这位仁兄......”
荀攸赶忙揖了一揖,轻声道:“在下有个疑惑,不知你能解否?”
高峰拱手还礼:“公达旦言无妨,若是在下不能解答,下次来时,必奉上答案。”
荀攸点点头:“好!我只是想问,家主当年完全可以趁势杀入长安,可为何匆匆退兵,返回南阳呢?须知斩除董卓,再正位回宫,犹未晚矣。”
“这样啊!”
高峰暗松口气。
真巧,对于这个问题,他是有答案的:“家主如何想,在下暂时不太清楚,但却听家里人说过此事,今日说与你听,或许能够解答。”
荀攸毫不犹豫地揖了一揖:“还望不吝赐教。”
高峰瞥了眼四方,凑到跟前,将声音压得非常低:“因为在家主的眼里,以前的家已经变得腐朽,充满疮痍,难以根治其病,唯有重建新家,家族才能真正获得重生。”
“诚如现在的家,俨然有了圣人笔下大同世界的模样,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这便是未来家族的模样。”
荀攸一脸的难以置信:“果真是这样?”
高峰淡笑:“公达若是不信,等你出来以后,自然会清楚。”
见对方自信满满的模样,荀攸心知其没有撒谎:“岂敢,在下关入监牢许久,根本不知外方世界,若当真如此,在下倒是佩服家主的决心与魄力。”
“嗯。”
高峰肯定地点点头:“如今围聚在家主四周的,尽皆如公达一般的志士仁人,南阳只是开始开始,未来大汉会变得更好。”
“你愿意回家吗?”
高峰顺势抛出橄榄枝道。
“若当真如此,某自然愿意。”
荀攸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极其肯定地道:“家主旦有驱驰,攸定万死不辞,以报家主知遇大恩。”
“太好了。”
高峰实在是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如此的顺利。
他干脆不再隐瞒,再次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递给荀攸:“公达足智多谋,自然应该清楚,这长安乃是重中之重。”
荀攸微微蹙眉,接过信笺,展开浏览后,长出口气,脸色略显凝重。
很显然。
这样的任命与他想象中,差距甚大。
但饶是如此,荀攸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肯定道:“既是家主命令,攸自当遵从,不过长安情况如何,我目前全然不知。”
高峰欠身拱手道:“若是公达答应,在下便是您的副手,等您从这里出来以后,在下可以向您仔细汇报。”
荀攸轻哼一声:“郭奉孝,这人还真是......”
高峰轻声道:“公达,奉孝说,如果您生气了,让在下给您赔个不是,等天下大定之时,功劳簿上,必有您的名字。”
“行了。”
荀攸吐口气,摆了摆手:“我已明白,你暂时回去吧,告诉家主,荀攸必定不负厚望。”
高峰大喜:“喏!既如此,在下过些天再来。”
“且慢!”
正当高峰准备离开时,荀攸摆手打断:“既然你是我副手,那便交给你第一个任务。”
高峰欠身拱手:“公达旦言无妨。”
荀攸轻声道:“董卓若亡,袁隗必定会招揽韩遂、马腾,派人盯紧他们,同时适度派人接触一下,先让他们明白,家主同样在惦记他们。”
高峰颔首:“放心,交给在下。”
荀攸:“去吧。”
******
武关。
张济大营。
中军,偏帐。
一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子,正端坐上首,捧卷读书,忽地一阵凉风吹入,顿时令他神清气爽,倍感精神。
抬起头,望向帐帘。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转入帐中,面带微笑地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本书籍:“军师,这么晚了,还在读书啊?”
贾诩笑了笑,随口回答:“年纪大喽,晚上不瞌睡,军中又无以为乐,只能读会儿书,打发时间而已。”
“小张将军。”
贾诩自然注意到了张绣手中的纸版书,不由好奇:“怎么,你也开始读书了吗?”
张绣拿起手中的书籍,毫不犹豫地递给贾诩:“我只喜欢兵书,可不喜欢儒家的这些大道理,这些书是南阳汉庭出版的五经,送给你了。”
“哦?”
贾诩干涸的双眸,骤然间绽放光芒:“听说这书很难买的,你竟然能买得到?”
张绣摆了摆手,轻声道:“之前的确很难买到,但这书已经加印了数十次,所以现在也不甚稀奇,书肆中尽皆有之,而且价格不贵。”
“是吗?”
贾诩赶忙接过书籍,视若珍宝:“你难得入南阳一次,心里竟能想着给我买书,这份情我贾诩记下了,荣当后报。”
“你我乃是同乡......”
话音刚起,张绣便蓦地停下,眼珠子咕噜一转,凑到跟前:“军师,你也别报答莪了,能不能为绣答疑解惑?”
“哦?”
贾诩将书籍放在一旁,淡笑道:“小张将军,何惑之有?”
张绣皱着眉,沉吟了片刻:“军师,前段时间郎中令李儒潜入徐州,你便断定他会死在那里,而今果然印证,可能告诉在下原因否?”
“这个呀......”
贾诩捏着颌下一缕山羊胡,面上浮出一抹淡笑。
对于眼前这个求知欲极强的张绣,他是非常喜欢:“其实,当我知道陶谦一直在担任徐州牧时,就已经猜到,南阳皇帝陛下在徐州会有大动作。”
“李儒在那个时候赶往徐州,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测,臧霸、曹豹之流,实乃庸才而已,如何能敌得过陶谦、徐荣。”
张绣顿时愣怔:“哦?陶谦原本便是徐州牧,这又有何异样呢?”
贾诩轻声道:“若是在寻常人那里,自然无妨,但是南阳皇帝则不然,他是绝对要将权利握在手中之人,豫州未设州牧,徐州却未撤州牧。”
“这绝非是南阳皇帝陛下对陶谦网开一面,而是因为徐州内部,存在不稳定的力量,仍需要靠陶谦来压制,最终缓慢将权利集中起来。”
“依我之见......”
言至于此,贾诩微微蹙眉:“或许连南阳皇帝陛下自己,也没有想到,琅琊会那么快出现问题,也正是因此,他才断定徐州必有长安刺奸。”
张绣皱着眉:“我还是有些不明白,感觉完全没有必然的联系,怎么到军师这里,便能断定出结果呢?”
“哈哈哈!”
贾诩仰天哈哈一声,朗声道:“你当真想知道?”
张绣飞快点头:“当然。”
贾诩拍了拍一旁的书籍:“等你能把这些书籍,安安心心读上七八遍,自然可以办到,甚至要比诩,强出数倍不止呢。”
“军师休要玩笑。”
张绣摇了摇头,全然不信:“我可读不了这些圣贤书,太过无聊,真不明白军师是如何办到的,居然可以心无旁骛,醉心于此。”
“哪里!”
贾诩笑笑,轻声道:“在下不过是打发时间而已,其实也觉得无趣,怎奈不如小张将军,可以练武为乐,在下只能读书了。”
“这样吧。”
言至于此,贾诩捏着山羊胡,终究还是言道:“看在你给我买书的份儿上,在下给小张将军一个中肯的意见,如何?”
张绣蹙眉:“哦?是何意见?”
贾诩招了招手,示意张绣附耳上前:“将你平素里得的战利品,换成钱,在南阳、雒阳抓紧时间买些宅院。”
“啊?”
张绣愣怔,唇角肌肉一阵抽搐:“在南阳、雒阳买些宅院?可雒阳现在,还是一堆灰烬,谁会花钱买那个?”
贾诩淡笑:“要不了多久,长安便会发生巨变,届时我等何去何从,犹未可知,前提买些宅院,以备不时之需。”
“至于雒阳......”
贾诩深吸口气,捻须言道:“它迟早还会是大汉的京畿,现在下手,才最便宜、安全,你可知当年我在雒阳时,房租得多少钱吗?”
“你若在雒阳能有房子,不管将来如何,只要能保住性命,便不愁开销,你年纪还小,可能还不太懂,不过没关系,听我的就对了。”
张绣皱着眉:“可你总得有原因吧?”
贾诩瞥了眼书籍,终究还是言道:“南阳皇帝陛下可以给老百姓盖房子,但自己却始终在原太守府中居住。”
“这证明他在南阳只是落脚而已,迟早还是要回雒阳的,如今钟繇、张辽驻扎于河洛,收流民、屯田、恢复民生,正是在为回京打基础而已。”
“如果我猜的不错......”
贾诩停顿片刻,轻声言道:“少则三年,多则五年,南阳皇帝必然回军雒阳。”
张绣虽然对买房子不感兴趣,但他对皇帝回军雒阳感兴趣:“那岂不是说,三、五年后,长安、南阳必将迎来一场决战?”
嘶—!
话音刚落,张绣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倒抽一口凉气:“军师,你莫非以为咱们长安,会败给南阳吗?”
“啊?”
贾诩赶忙摇了摇头:“小张将军,这话你可不能胡说,我从来没有这样说过,从来没有,你可不能污蔑我。”
呃......
张绣皱着眉:“军师,你又这样......”
贾诩依旧摇头摆手:“在下当真没有那样说过。”
“嘁!”
张绣丝毫没有把贾诩的话放在心上:“不管你们如何认为,但我始终觉得,咱们长安还是占有优势的。”
“军师自己也应当清楚,咱们装备上了马术三宝,兵力比之前扩充了两倍,甚至还有一部分是步兵。”
“以如今长安的实力,肯定不会逊色于南阳,如果我猜得不错,丞相很快便会出兵南阳,而咱们武关则是头阵。”
“军师!”
言至于此,张绣兴致立刻涌了上来:“知道我入南阳,真正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吗?就是为了打探情报!”
“而且,我已经知晓,目前孙坚正在练兵,不过是水军而已,不值得一提,至于吕布的狼骑、黄忠的豹骑,还有高顺的陷阵营?”
“哼!”
张绣轻哼一声:“总兵力不超过一万,即便把杂七杂八的兵马加起来,南阳总兵力绝对不超过三万人。”
“才三万人而已!”
张绣总感觉这是天赐良机,眼神里闪烁着精光:“丞相岂能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一定会调集兵马,集中在武关,然后瞅准时机,一击而中。”
“届时我张绣必定拳打吕布,脚踹黄忠,数千精骑横扫陷阵营,然后亲手将弘农王抓住,献给丞相,说不定能封我个侯爵也不一定。”
“嘻嘻!”
言至于此,张绣脸上遮掩不住的笑意:“军师,等到将南阳平定,你想购置多少宅院?全都包在我身上,而且一钱不取。”
虽然,张绣这小脑袋子有些不开窍,总是异想天开,但他却能时时刻刻想到自己,这一点让贾诩非常感动:
“小张将军啊!”
贾诩没有刻意去更正什么,只要张绣开心便好:“这可是你说的,绝不能反悔。”
张绣昂首,傲然言道:“我张绣顶天立地的汉子,岂能言而无信,军师放心便是,那些个宅院,你要多少,便有多少。”
“哈哈哈!”
贾诩心中甚喜,拱手抱拳:“好!咱们一言为定。”
张绣肯定道:“一言为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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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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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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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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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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