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帆倒影在水中,周围是郁郁葱葱青山浮影,随着清波微微荡漾,宛如一幅水墨画。
沈安走出船舱,举目远眺。
康荣发父子俩急忙收起祭拜亲人的香烛,生怕让沈安觉得晦气。
昨夜他们朝着卢城哭拜了一宿,今天的精神状态并不太好。
船只依然继续破开水面,一路前行。
望了一会儿风景,他转身回了舱内。
沈安坐在微微摇晃的船舱内,翻阅起了从陆俊生处得到的半卷秘术。
这些都是来自于公族内部的秘籍,记载着一些传承秘术。
由于仅仅是前半卷,所以记载的秘术大多是初级和中级,高级的秘术应当在后半卷才有。
一想到这里,沈安不由得一阵气恼。
当初说好的后半卷......没兑现也就算了,还坑了自己一把!
沈安深呼吸两口,继续看下去。
公族子弟的敌人,主要来源于三类:其他的公族世家、妖、邪祟。
对于“妖”的概念,沈安十分模糊,细细翻阅之后,终于有了个大概。
妖,大多是具有上古灵兽血统,在吞食大量血肉之后觉醒血脉,从而变成的一种凶物。
仔细阅读之后,沈安忽然想到了茶山附近凶地里碰到的那条大蜈蚣。
那大蜈蚣极有可能便是一只妖,至于它为何会让沈安产生吞食的欲望,这一点沈安还不太清楚,这半卷秘术之中也并无记载。琇書蛧
“只有以后遇到妖,再试一试了。”
沈安最关心的内容,便是公族世家之间的厮杀方式。
他曾经杀过蓝萱和蓝明两个世家子弟,靠的是用消耗他们的传承之力,使得他们失去了恢复再生的能力之后才将其杀死。
不知道这秘术之中,是否有不同。
查阅半晌之后,沈安终于明白了其中的不同之处。
公族世家修行,宛如打开一扇扇大门,所以境界之内的层次称之为“阙”。
这是一个很抽象的概念,“阙”存在与他们的体内各处,但是却又有薄弱之处可寻。
而他们之间的相互攻击,进攻之处往往是最薄弱之处的“阙”。利用其独特的攻击方式,将敌人体内的传承之力震荡散乱,让其关闭阻断,从而能够将其轻易杀死。
这非常类似于武者的“罩门”,但是却又不会聚集于一点,而是分散全身。
因此当击中敌人的时候,必须将力量作用于敌人全身的弱阙处。如果单一攻击一处,造成的效果则达不到预期。
这也就决定了,实力境界更高一层的公族世家,能够一举击杀实力低的。
而如果二者实力相差不远,那么战斗起来将会是一个比拼体内传承之力消耗的过程。
当传承之力的消耗超过再生的速度,那么战斗力就会减弱。
一旦传承之力消耗殆尽,那么身体也就会变得与普通人无异。
这样的力量,与地气、内力的性质很像。
但是沈安却清楚,这三者并不能混为一谈。它们之间的性质,完全不同。
即便沈安的地气能够转化为内力,但那也是变异之后的内力,具有地气的特性。
地气的性质,最为突出的便是污染侵蚀。
传承之力的性质,最为突出的便是自愈再生。
而内力的性质,则是身体素质的提升。
想通这三者的特性之后,沈安忽然有了新的想法。
内力,是否也能够成为与地气和传承之力相同高度的能力?
这世间的武者,无法杀死邪祟和公族世家子弟,是否是因为内力的强度还不够?
思索到此处,沈安心中不由得起了一丝波澜:
“如果内力极度浓缩凝炼之后,能够伤害到邪祟和公族世家子弟,那么......这个世界的普通人,是否有了希望?”
邪祟实力提升需要活人,公族世家也需要活人祭祀。
而内力的提升,则完全不需要牺牲其他活人,它来自于挖掘自身的能力,让身体之中能量的转化。
如果真的能够如此,那么或许这个黑暗的世道,会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是很快,沈安又冷静下来:“我能够想到,前人定然也思考过,目前的世道依然如此,说明前人已经失败了......”
公族世家的传承之力来自于宗庙神器,邪祟的力量来源沈安还不清楚。
而内力如何才能够与二者达到同一高度,或许成为了一个解不开的答案。
沈安摇了摇头,放弃了这些想法。
以他目前的高度,还不适合来考虑这些关于本源的问题。
他打算修炼这半卷秘术上的功法,看看能否适用。
当即,沈安按照秘术上的记载,开始尝试。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能察觉到射进船舱内的阳光已经开始西斜。
他尝试过用地气和内力来模拟那些秘术,但是无一例外不起作用。
不过这也不让沈安意外。
毕竟这些秘术是建立在传承之力的基础上,用其它的力量来运行,不起作用也是情理之中。
沈安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其他什物,那玉佛能够暂时伪造身份,不能轻弃。
而那柄短剑,除了锋利坚韧之外,发挥不了作用。
沈安将它取出放在手中细看,却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雪亮的剑身之上,此时却有着一些密密麻麻的符篆。
这些符篆,与昨夜那具有传送功效的蓝色光幕上面的十分相似。但是细细看去,却发现它们的结构散乱,并且极为简陋。
“这些符篆,为何当初没有看到?”
短剑上的这些神秘符篆,沈安之前从未发现,即便是昨夜也还没有。
“我明白了,是火焰!这上面似乎有隐藏符篆,但是被我给烧毁了,所以才将这些符篆显露出来。”
看到这些符篆,沈安似乎明白了为何自己无法发挥这短剑封印僵的作用。
想要催动短剑的特殊功效,一定是要用到特殊的方法,甚至还可能需要传承之力。
想到此处,沈安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公族世家,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厉害。
对于这些武器,沈安实在是缺乏了解,那半卷秘术之上记载的都是提升自身之法,对于武器却未曾提及。
沈安不清楚了解的东西,都能让他暗生警惕。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在这个时候响起。
沈安回过神来:“进来。”
舱门被打开,康荣发微微躬着身子,走入船舱:
“沈捕头,就快要入夜了,前面的一段路,一直有邪祟作祟。您看......我们是不是先停泊一宿,明天再继续起航?正巧附近有赤沙城的码头方便停泊——”
沈安抬起手,制止住了康荣发接下来的话,他沉声说道:
“连夜赶路,一刻也不能停!”
如今距离卢城不过一日一夜的路程,如果万一又人追上来,岂不是又要陷入险境。
沈安必须要及早远离卢城,去到一个能够安全发展的地方。
......
一锅飘香四溢的鸡肉正在锅内沸腾慢煮,康荣发还捞了两条鱼,正在细细刮着鱼鳞。
原先蓬头垢面的三个小孩,此时已经洗得干干净净,浑身还换上了华丽漂亮的衣服。
不过这些衣服对于三个孩子来说太大了,不得不卷了又卷,却依然显得松垮。
这些衣服是金彪为沈安准备的,按照的都是成人尺寸。康荣发不擅针线,稍微为他们裁剪和改了一下,便凑合着给他们穿上。
此时三个小孩正围在锅旁,眼睛紧紧地盯着锅里的鸡肉。
但是他们却又不敢靠得太近,生怕沸腾溅出的汤汁弄脏了一身新衣服。
“我们真的......可以吃吗?”
每隔一段时间,这三个小孩就会向一旁的康荣发问一遍。
康荣发烦了,最后干脆闭口不言。
尽管如此,三个小孩也从未停止过他们的问题。
康荣发手法熟练,鱼鳞已经很快刮好,他正要将鱼开膛破肚的时候,儿子走了过来。
“爹!今夜难道......真的要扔孩子进河里喂邪祟?”
康荣发头也不抬,将鱼腹剖开,掏着里面的内脏:
“你又不是第一次出来跑船,这种事情又不是没见过?金会长的船,哪条船舱里面不带几个这样的?”
康坤刚要开口,父亲却面色一变急忙制止。
两人回过头,原来是沈安拉开门走出了船舱。
宽阔的河道两侧,是连绵的山脉。陡峭的山壁上,可以偶尔看到攀援而过的猿猴。
河面上风很大,吹动得白帆鼓鼓的。
太阳早已消失在山后,周围的关系已经越发昏暗,河水也开始湍急起来。
“水溺......水妖......”
沈安打量着四周河面,待到天色完全黑下来,该出现的东西便会出现。
那个叫做千落的小女孩却来到了沈安身边:
“哥哥,”她脸上带着略有勉强的笑容,“你渴不渴?我会泡茶;你有没有破衣服?我会针线;我还会补网......不知道你有没有需要补的破渔网?”
“哥哥?”沈安这才记起来,如今自己才十九岁。
他望了小女孩一眼,这般献殷勤,不知所求何事。
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欢呼。
原来是康荣发已经将锅端下了火炉,那三个小孩兴奋地叫着,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沈安对千落说道:“过去吃饭吧。”
千落小手揪着衣摆,大眼睛中开始冒出泪水:
“我不去!我知道那是断头饭!我娘和我说过,要死的人才会吃!我什么都知道,我都懂!”
沈安刚想要笑,但是却又沉默。
千落眼泪不断滴落,她继续说道:
“我还知道,你们今晚要把丁泽弟弟丢下河。我也知道,你很讨厌我,因为......因为我求着你救娘亲......”
不远处康荣发从锅里捞着肉块,驱赶着周围的三个小孩:“走开走开!这鸡头和最好的部分,是呈给沈捕头的!其它的你们才能吃!”
名叫丁泽的小男孩回过头:“千落姐姐!快来吃鸡肉,好香的!”
船头上,千落依然倔强地盯着沈安。
沈安眉头越蹙越紧。
周围已经越暗,要不了多久就要彻底入夜。
河面上的风也带着一股湿寒,不断扑打而来。
河道开始变得曲折,康坤顾不上吃饭,他收下船帆,一直紧张地掌着舵。
康荣发端着盘子来到沈安身边:“沈捕头,趁热吃点吧。再往前面一点,那段水路就不太平了。”
在拐过一面延伸入河畔的峭壁之后,视线豁然开朗。
前方的河面笔直宽阔,少了些礁石多了些平静。
“船?”康荣发望着前方疑惑道,“这个时候,也有船想要连夜赶路?”
沈安也看到了前头远处的船只。
那是一艘很大的货船,吃水很深,行驶的速度并不快,所以才被沈安乘坐的客船追上。
康荣发辨认着那大船桅杆上的旗号说道:“那是......赤沙城漕运商会的船。不知道是哪位老板运货。”
赤沙城位于卢城下游,稍前的时候,自己这边的客船才经过赤沙城。
“不要搭理他们!”沈安吩咐道。
康荣发急忙点头:“明白。”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夜幕笼罩了大地。
轩河水流越来越急促,暗流涌动。
船只很快便追上了高大的客船,两船短时间内在河面上几乎并排同行。
一旁大船虽是货船,但是甲板上却载满了不少人。船舷周围的火盆已经点燃,在猛烈的河风中火苗不断朝后跳动。
通过火光,可以看到船上的人大都带着兵器利刃,看上去十分剽悍。
他们盯着靠近的客船,当看清甲板上不过三个成人是个小孩之后,眼中又露出了不屑和玩味。
很快,只听大船甲板上传来了嬉笑和起哄:“我认得这条船!原来是巨鲨帮的小鱼崽子,这帮孙子也要去参加无射郡的大会吗?”
“就凭他们那帮虾兵蟹将行吗?听说卢城之中就只有一个狄旭东是个豪杰,其他的都是饭桶一帮!”
沈安冷哼一声,夺过身边康荣发手上的盘子,然后猛地朝着货船投掷而去。
盘子被巨力驱使,带着一阵呼啸猛地朝着一旁大船飞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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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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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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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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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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