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啊!
陈明的态度就如同他那张面瘫脸一般,木得任何感情,在他眼中仿佛就只有税收,其余的,都不是他所关心的,也不在乎什么人情世故,不在乎对面是谁,完全就不像似一个官员,更像似一个傻缺,说任何话都不在乎别人的感受,仿佛人人都是敌人。
这可不是什么官场之道。
即便铁面无私的包公在世,也没有做到他这般冷酷无情。
当然,这包拯的情商其实非常高,也非常在乎这人情世故,王安石、司马光都跟他混过,包拯的情商高到,他可以利用人情世故,去做到铁面无私。
但是陈明对此是毫不在乎。
这就是税务司。
从一开始就注入冷血,不管是李禾,还是陈明,他们都不是外庭官员,全都是内廷的账房、仓管,没有一个是通过科举入仕的,而赵顼选择他们的其中一个原因,也就是因为他们跟外庭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税务司就是要收他们的税,不能去讲人情世故的。
故此陈明也不需要刻意去讨好他们,甚至于都不需要向张斐一样,做出丝毫妥协,他就只管收税,不交税的全都是税务司的敌人。
就是这么简单。
就这一刻,陈明立刻取代张斐,成为官员们心中最为讨厌的人,没有之一。
这陈明走后,官员们立刻将对陈明的不满,发泄在元绛头上,因为这税务司就是元绛请来的,招了这么一个家伙来,你到底是在报复那些乡绅,还是在报复我们啊。
他们现在都迷糊了。
“我承认,我当初是有些冲动。”
面对众怒,元绛还是得先认错,但立刻又为自己辩解道:“不过从整件事的过程来看,即便我不要求朝廷派税务司过来,朝廷依旧会这么做的,因为朝廷已经决定在河中府推行免役法,免役法若来,税务司必然是要来的。”
“那现在可怎么办?”
何春林郁闷道:“这税务司一来,就将户长、里正的权力给剥夺,两税变一税,这肯定会引来诸多反对之声,甚至于引发动乱。”
他当然不会说自己偷税漏税,但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就是那些乡绅、地主,都在想办法逃税,之前他们涉及到这部分权力,处理起来当然是比较容易的,但是陈明将话说得非常明确,从今往后,就只有一个部门拥有收税权,那就是税务司,那些税吏都可以回家待着。
元绛立刻道:“引发任何动乱,也都不管我们的事,方才税务使说得非常明确,怎么收税,都与我们无关,是他们税务司的责任。”
曹奕哼道:“他们有这么大的能耐吗?”
元绛道:“这老夫也不大清楚,且看看他们打算怎么办吧。”
官员们用眼神相互交流了片刻。
既然元绛都这么说了,那他们也就知道该怎么办了,自古以来,这朝廷想收这些大地主、大乡绅的税,都是难于上青天。
他们很快就将这消息给放出去,并且还在里面添油加醋。
表示官府将彻底失去一切的收税权,出税务司之外,任何人都没有收税权,除此之外,每个人都必须纳税,其中包括官员、将军、士兵、道士和尚、女户,等等。
此消息一出,立刻引发轩然大波。
从武将和文人,从和尚到士兵,无不在反对税务司,这免税可是我们的特权,这你也剥夺?
而河中府最为强大的势力,莫过于军方,张斐当初也是废了好大的劲,才将军方的利益与皇庭的司法权绑定在一起,简单来说,就是用司法权,去维护士兵们的利益。
故此,之前在对付皇庭时,军方总是显得比较沉默,虽然如樊猛这样的都头非常不爽皇庭,但他也无法动用军方的力量。
但是税务司可不是皇庭,这军营内部流言四起,许多人也在煽风点火。
谈钱一定伤感情。
没有人想缴税。
永兴军大本营。
一辆马车缓缓驶到门前,只见王韶从车上下来,见到门前一人,便道:“郭经略为何不先进去。”
郭逵呵呵道:“我一介武夫,嘴笨,待会就你来说。”
王韶不满道:“这时候,你就成一介武夫了。”
郭逵忙道:“一直都是,一直都是。”
王韶无奈地叹了口气,“自从来到这河中府,我是专干这得罪人的事。”
郭逵呵呵笑道:“为人臣子,理应替君分忧啊。”
话都说到这份上,王韶还能说什么,伸手道:“请。”
郭逵忙道:“你先请。”
最终,二人并肩来到大帐内,只见永兴军的武将们几乎都已经到齐。
一众武将全部看着他们两个,因为他们知道,此次突然召开的会议,肯定是针对税务司的。
王韶坐下之后,目光一扫,威严十足地说道:“待会我点名的人,全部站出来。杨春华。”
“在。”
“樊猛。”
“在。”
“古深。”
“在。”
他一连报出六七个名字。
等到他们都站出来后,王韶便道:“你们已经被裁了,收拾好行李,今日立刻离开军营。”
众人闻言色变。
“王宣抚使,我们做错了甚么?你为什么裁掉我们?”愣得半响的樊猛,突然情绪地激动地质问道。
“还请宣抚使给我们一个说法,否则的话,我们不服。”
几个将领也纷纷表示不满。
你这也太突然了一点。
“因为你们在军中公然反对税务司。”王韶简单明了地说道。
“我们用性命为国征战,可是税务司竟然还要征税我们的税,我不满还不能说上几句吗?”杨春华一听是这原因,那更是火冒三丈。
王韶道:“目前税务司还未确定到底怎么征税,你们就在军中散播谣言,怂恿士兵,你们是何居心?”
目前税务司还未公布具体税法,陈明也只是告诉官员们,他们一定会收到一份税表的。
秦忠寿忙道:“宣抚使,他们也只是一时激动,说了两句,是情有可原,还请宣抚使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其余将领也纷纷站出来,为他们求情。
王韶却是面色坚决,摇摇头道:“此事不容商量。”
“???”
众将领顿时傻眼,大哥,你这是玩真的呀?
就只是因为我们说了税务司几句吗?
税务司是你爹呀,说不得吗?
郭逵突然道:“你们这些莽夫,可真是不会动脑子,听风就是雨,被裁也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人啊。”
秦忠寿忙问道:“郭经略此话又怎讲?”
毕竟郭逵是武将出身,他们是一边的呀!
郭逵不答反问道:“你们都猜猜看,那税务司收税最终是给谁花的?你们又想想看,为什么官家会派税务司来河中府?”
众将领一阵沉默。
这还用想,不就是为了军费吗?
古深道:“但我们也就是说了几句而已。”
王韶怒斥道:“但就是你们的在军中妄言,引来了税务司的关注,甚至有可能会来调查我们军中的税务和账目支出。”
一个将军嘀咕道:“他们才几个人?”
郭逵笑问道:“你有几个人?”
那将军顿时垂首不语。
郭逵又道:“昨日陈税务使亲自来找过我们,并且非常明确地告诉我们,税务司唯一担心的就是收不上税,其余的一律不管,甚至不在乎包括军队会否发生哗变,因为税务司收不上税,发不出军饷,军队一定会发生哗变的。”
一干将领们面面相觑。
觉得这税务使太了狠一点,但同时又觉得很有道理。
查税不一定会引发哗变,但你要是发不出军饷,是一定会问题的。
王韶训斥道:“如果你们还想自己和手下的士兵,每月都能够拿到足额的军饷,以及暂不被税务司调查,就最好闭上你们的嘴。”
听到这里,那杨春华顿觉情况不妙,立刻哭诉道:“王宣抚使,郭经略,我们知道错了,求你们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其余人也纷纷求饶。
你们这也太狠了一点,我就说了两句,直接就被裁。
这.!
王韶道:“抱歉!如果我留着你们,可能就会引来大祸,我必须得以大局着想。来人啊!”
“在。”
立刻进来一对士兵。
王韶道:“把他们带下去,并且监管他们,直到离开军营。”
“是。”
“王宣抚使,我知错了,绕我们一次吧。”
“我们知道错了。”
随着他们的哭喊声,渐渐远去,大帐内是鸦雀无声,每个将官都是满脸大汗。
王韶目光一扫,“别人反对税务司,我是能够理解的,但是身为将官,我劝你们还是不要惹,那些帮我们讨要军饷的人,即便有不满,也不要在军营里面谈论,否则的话,休怪我不讲任何情面,无论你立下多大的战功。”
这些将军们已经是噤若寒蝉,只能是唯唯若若地点头答应。
嚷嚷几句,就直接被裁,是一分情面都不讲。
你就是骂枢密使就不见得遭受这种惩罚。
得罪不起!
这真心得罪不起啊!
但其实这不是税务司给的压力,而是赵顼给的压力,赵顼给王韶、郭逵下达密诏,要求军营绝对不能针对税务司,违者必究。
这才有了眼下的杀鸡儆猴。
不然的话,王韶也不会这么干。
当然,这还是不够的,还得稳定住军心,王韶、郭逵又派自己的心腹,告诉那些士兵,税务司的到来,是在捍卫之前皇庭的判决,确保士兵们能够拿到足额的军饷,同时会保留他们的免税特权。
那些士兵们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立刻转变为拥护税务司。
自从皇庭判决之后,其实士兵们心里也在打鼓,官府能发足额的军饷么?
因为他们也都知道,财政很困难。
如今外面的谣言,反倒将这一切都解释通了,要不这么收钱,怎么会有钱发给他们。
而将军们对于税务司更是只字不提,不管他们心中是怎么想的,但都是一句话都不说,因为说了就会被裁。
就是这么简单。
警署。
“哎呦!栋栋,这回幸亏有你,要不然的话,秦叔叔这官职可就保不住了。”
秦忠寿拉着曹栋栋的手,满含热泪地说道。
他当然也不爽,你们还想收我的税,不过他事先跑来找曹栋栋打听,结果曹栋栋就告诉他,别去招惹税务司,税务司可比咱们警署狠多了,我都想加入税务司。
秦忠寿就没有去嚼舌根子,不然可能就被裁了。
曹栋栋大咧咧道:“小侄骗谁,也不会骗秦叔叔,当时税务司在京城收免役税时,第一批去申报的全都是当朝宰相,富公、司马学士、王学士,我爹更是直接病了好几个月。”
秦忠寿忙问道:“步帅为何生病?”
曹栋栋挠着眉心道:“因为那些税警就是我曹家训练出来的。”
“.?”
秦忠寿愣了愣,突然想起什么事来,道:“警署那支配有战马和盔甲的精兵?”
曹栋栋道:“他们就是税警。”
秦忠寿当即倒抽一口凉气,“税务司会用那些精兵去对付没有交税的人吗?”
曹栋栋直点头。
秦忠寿激动道:“那税务司岂不是可以无法无天了。”
“那不是。”
曹栋栋忙道:“税务司可是最怕咱们公检法的,咱们可是管一切违法事务。”
“???”
秦忠寿有些不太理解。
这一整套新规则,实在是太复杂了。
曹栋栋突然看向一旁的符世春,“小春,你哑巴了,你来跟秦叔叔说说。”
符世春瞪他一眼,又向秦忠寿解释道:“因为逃税是属于违法行为,税务司不掌管司法权,他也得通过起诉,来追缴税收。税务司就只有查证和缉捕权,但最终是否有罪,还是得皇庭判决。”
秦忠寿点点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而那边韦应方、曹奕等人得知樊猛竟然被裁,也都是大吃一惊,这税务司的背景就这么硬,这说都不让说。
不对啊!
我们天天骂,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
他们很快就想到,通过公检法来对付税务司,于是让樊猛去检察院告状,就说王韶与陈明狼狈为奸,清除异己。
苏辙一听这事,这简直就是无法无天,如果是真的,那绝对是一个大案子,于是立刻派人前去军营进行调查。
检察院。
“抱歉,樊都头,根据我们所查,我们不能就你们被裁一事,进行上诉。”
苏辙颇感无奈地说道。
樊猛道:“为什么?”
苏辙道:“昨日王宣抚使向我们坦诚,他将你们裁掉的原因,的确是因为你们针对税务司的言论,王宣抚使认为你们身为将官,不但不以身作则,却还在军中散播谣言,引发士兵们的恐慌情绪,正好目前他们要裁掉一批将官,故此他是基于目前的裁军政策,将你们给裁掉,这是他们的权力,我们无法就此提起上诉。”
“???”
樊猛顿时满腔脏话,还是你们文官会玩啊!
真是日了狗了!
裁军是朝廷的决策,而解释权又全在他们手里,裁军的原则就是优胜劣汰,王韶认为他们听风就是雨,完全不符合军人的要求,检察院也没有太多办法。
而那边杨春华、古深等人虽然没有来检察院告状,但也是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希望能够宽恕他们一回。
他们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被裁掉,自己的军旅生涯,就因为几句话便到此为止。
想着都憋屈啊!
但是真心没用,秦忠寿是非常明确告诉他们,他们的军籍都已经被革除,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这令杨春华他们是深感绝望,就只能约在一起,喝酒消愁。
正喝着,三个不速之客突然到来。
“你们是谁?”
杨春华醉眼惺忪地望着来者。
为首那人直接坐下,“税务使陈明。”
杨春华、古深等四人立刻站起身来,那杨春华更是直接取下佩刀来,握在手里。
这冤有头,债有主,你竟然还送上门来,关键还是在我们喝了酒的时候,真是活腻味了吧。
杨春华怒喝道:“你这厮还敢来此?”
陈明毫不畏惧地看着他们道:“我是来给你们一个报仇的机会。”
给我们一个报仇的机会?
什么意思?
是让我们杀你吗?
杨春华都傻眼了。
这税务使都已经狠到这种程度了吗?
“诸位其实是受到他人蛊惑,故而当了这替死鬼,而那些人的目的,则是害怕税务司查他们的税。所以.!”
陈明将令牌往桌上一放,“我给你们一个加入税务司的机会,专门负责调查将官、漕官等人偷税漏税行为。”
杨春华等人听得又是一脸懵逼。
这个转折可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
陈明又道:“你们已经彻底失去了饭碗,在我们税务司的眼里,你们甚至都失去被调查的资格。可是,你们难道希望见到曾今的同僚们接管你们在军中那些财路,用贪来的钱,坐在酒楼里面吃香的,喝辣的吗?”
杨春华一听,直接将佩刀一扔,抓起令牌,“我愿意加入税务司。”
古深等人也纷纷表示愿意加入税务司。
人性就是如此,咱们不好过,大家也都别想好过。
陈明站起身来道:“酒就还是别喝了,好好清醒一下,明儿来税务司报道。”
“下官遵命。”
几人齐齐抱拳道。
这军营里面其实比官署是要腐败的多,因为军营涉及到漕运、军饷,这里面的利润,那真是大得无法想象,但是对于税务司而言,我们辛辛苦苦收上来的税,可不是让你们去腐败的,即便你们一定要贪,那也得交税啊!
故此税务司要吸纳这军营里面的内部人员,了解清楚这军营里面的猫腻,才能够将税给收上来,正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王韶选择杨春华他们杀鸡儆猴,也是为了配合税务司招兵买马,其实军营里面煽风点火的可不止他们几个。
外面是暗流汹涌,草木皆兵,但是皇庭却呈现出一片祥和的氛围,上上下下正全力忙着法学院的事,且刚刚进行完一场入学考试。
“哇!入学率这么高吗?都已经达到六成。”
张斐放下成绩单,又看向四小金刚,“你们没有从中搞鬼吧?”
蔡卞忙道:“学生不敢。”
许芷倩解释道:“这律学可是考生必修的学问,但凡想要参加科考的,都已经是将《宋刑统》倒背如流,而来参加考试的,都是读书人,他们中很多人能够及格,也在情理之中。”
张斐闻言,不禁苦笑道:“所以整个皇庭,就我一个人不能将《宋刑统》倒背如流?”
许芷倩抿了下唇,“还有李四。”
叶祖恰谄媚地笑道:“这要是考法制之法的话,学生认为他们是一个都过不了。”
张斐笑问道:“你有把握过得了吗?”
“呃!”
叶祖恰表情渐渐变得僵硬。
蔡卞他们则是埋头偷笑起来。
“好了!”
张斐也没有再消遣他们,道:“这人都已经招收完了,你们自己安排,怎么去跟他们讲课。”琇書網
上官均忙问道:“老师你不去上课吗?”
张斐道:“你们先教他们法制之法的理念和思想,到时我抽空跟他们上一课。”
蔡京突然道:“老师,如今外面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甚至可能会引发一些动乱。”
蔡卞他们也都立刻看向张斐。
张斐看向蔡京问道:“所以你认为,我们皇庭该做些什么?”
蔡京回答道:“根据京城的税务司来看,唯有皇庭和检察院可以制衡税务司,因为每个逃税的人,都必须经过皇庭审判,如今大家谈税务司色变,故此学生以为这是我们皇庭收拢人心的绝佳机会,只要告诉大家,皇庭不会任由税务司胡来,他们也必然会更加支持我们皇庭。”
什么是正义,那就是当邪恶出现之时,所以蔡京认为这是一个绝佳的宣传机会,不但可以让百姓更加拥护皇庭,同时还能够消除与官员们之间的芥蒂,可是不能放过啊!
“有道理!”
张斐点点头,又问道:“你们谁来告诉我,在我朝逃税会遭遇什么惩罚?”
上官均立刻道:“一般逃税,都是处以罚没一半家财,苔刑六十到一百,更严重者徒刑一年,且户长、里正也都会受到惩罚。”
蔡卞补充道:“但这只是一般逃税,一旦涉及到酒税、盐税、茶税,超过一定量,是直接可以处以死刑。”
叶祖恰道:“在天禧年间,真宗皇帝下达敕令,私自贩酒者,不再处以死刑,而是改为杖脊、黔面,配五百里外牢城。而关于盐税、茶税,也都相应的减轻刑罚,意在鼓励工商发展。”
张斐点点头,道:“而如今可以确定的是,税务司是采取自主申报的方式,我们并不陌生,但是对于河中府的百姓而言,这是一种非常陌生的税收方式。那么皇庭在刑罚方面,也应该给予谅解。蔡京。”
“学生在。”
“你写一篇文章,刊登在法报上面,告知百姓,基于自主申报这个收税方式,皇庭决定免除首犯的刑罚,就只给予罚金处罚,至于罚金是多少,稍后皇庭会根据税务司的规定,给出对应的惩罚。但是你在写的时候,一定暗示百姓,税务司的职权只是查税,但是否有罪,则是由我们公检法来判决。如此既能安抚人心,又能够收拢人心。”
蔡京点头道:“是,学生知道该怎么做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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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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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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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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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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