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检察院最高光的时刻,莫过于范纯仁、苏轼他们准备起诉制置二府条例司,但结果却又成为检察院的一个污点。
如今,检察院又迎来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许遵都顾不得吃早餐,就急急赶到官署,而当他赶到时,苏辙他们早已经在审理此桉,而且此桉似乎并不复杂。
“这税务司还真是有些手段。”
苏辙道:“他们竟然想到从粮仓方面入手,根据秦彪的申报表,是一顷土地,但是秦家的粮仓里面却还存着五千石粮食,并且税务司还查到秦家最近卖出了一千五百石粮食,这一顷土地是不可能种出这么多粮食。”
随着许遵来到检察院的徐元道:“之前官府算税,都是以土地来算,但是税务司在征收免役税时,却以收入为主,故而他们调查粮仓是合情合理的。”
“言之有理。”
许遵点点,又问道:“可是这些粮仓,你们可有去查明?”
苏辙道:“税务司已经查封那些粮仓,我们也已经派人过去调查。”
上回他哥就是犯了这错误,他不可能再犯这种错误,检察院会根据税务司提供的证据进行调查。
同为检控官齐济道:“根据方才税务司那边传来的消息,目前还审理中,秦彪已经承认那些粮仓是属于自己的,也承认自己有虚报,但他始终不愿意解释,那些粮食到底是从何而来。”
苏辙道:“但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是将土地隐匿规避税收,如果他供出粮食是从何而来,这罪名反而会更重。”
许遵捋了捋胡须,道:“无论秦彪是否解释清楚,那些粮食是从何而来,仅凭那粮仓里面的粮食,也足以起诉秦彪,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去追求多少罚金?”
苏辙道:“方才我们就在讨论这个问题,这粮仓里面的粮食也不一定都是去年所得。”
许遵道:“新旧粟麦并不难区分。”
苏辙道:“但是税务司方面认为,如果最终秦彪不供出自己的土地,那么秦家去年所卖出粮食的收入,也应该全部算在里面,并且追究秦彪的刑罚。”
许遵听完之后,道:“如果秦彪不交代清楚,必然是要追究其刑罚。但一事归一事,可不能轻易乱法,去年卖出的粮食,也可能是前年的,如果这么算的话,那岂不是要人家交两道税,这反而会令我们陷入被动。”
苏辙道:“对此税务司也有专门的解释,地主种出多少粮食,是要算一道税的,而粮食卖出最终所得的利润,也是要算一道税。因为许多粮商并非是地主,如果所得利润不算税的话,那么粮商都不要缴纳免役税。
故此,卖出的粮食所得利润,是一定要算税的,但如果秦彪无法清楚地解释所有粮食的来源,他们也无法追踪到卖出去的粮食到底是前年的,还是去年的,但是这责任是在秦彪,故此税务司认为,除非秦彪交代清楚,否则的话,卖出去的粮食,也应该算税,并且要给予最高处罚。”
许遵点点头,不禁感慨道:“此桉看似简单,但是真的想要做到公正,也不是那么容易啊!”
齐济道:“我觉得我们检察院也得招一些精通账目的人才,否则的话,将会受制于税务司。”
许遵皱了下眉头,心想,咱们也可以雇人来做这事。但转念一想,雇自己的女婿,好像又不太好。
苏辙就道:“这方面我可以交由汴京律师事务所来做,不需要再去招人,毕竟我朝冗官已经非常严重。”
许遵点点头,“此事容后再说,我们先派人调查清楚那些粮仓里面的粮食到底是什么情况,另外,要求税务司那边尽量审问清楚。”
......
孟府。
“你们也都看见了,这税务司就是来索命的,如果你们不想自己的大门,被攻城器具撞开,那咱们必须将这税务司给压下去。”
孟乾生既是愤怒,又是恐惧道。
赵文政点点头道:“孟知院言之有理,他们胆敢如此肆意妄为,我们也就决不能妥协。”
裴文道:“但是官家显然是向着税务司的......。”
孟乾生立刻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官家并没有偏袒税务司,而是说一切交予司法,这也合乎规章制度,只不过之前遇到这种情况,一般是交由御史台、大理寺、审刑院,如今则是交给检察院、皇庭。”
既然皇帝表态中立,那他们也不愿意直接面对皇帝。
谢筠道:“但是目前情况对于秦彪是非常不利的,谁能想到税务司不查地契,改查粮仓,这粮食可是藏不住的。”
赵文政澹定道:“这种情况,并不意外,咱们都已经做好交罚金的准备。不过我们不能让这场官司轻易的了结,一定要拖住税务司,那边皇家警察可还等着发俸禄,他们耗不了太久。
我们可以先找书铺,帮秦彪打官司,尽量降低处罚,他们告一次,咱们就赔一次,倒要看看他们能告多少,又能够维持多久。”
裴文道:“我们还可以雇耳笔反告税务司滥用职权,毁坏民宅,可不是说修补了,就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孟乾生道:“关于此事,我倒是另有想法。”
大家立刻看向孟乾生。
孟乾生道:“目前几乎所有大臣都对此感到不满,何不借此,向警署施压,让警署去调查此桉,然后通过检察院去起诉税务司,以此来分化他们。”
谢筠道:“警署跟税务司可是一边的,他们能查出什么来,就还不如让御史台介入。”
孟乾生笑道:“我听说曹家在这事上面,表面上可是中立的,目前官家也是允许调查的此事,如果曹家和检察院敢偏袒税务司,那时候御史台介入岂不是更好。”
......
李家书铺。
“这事啊......!”
李国忠摇头叹道:“如今你家粮仓已经被税务司查封,还想要隐瞒的话,我认为绝非明智之举,因为这么一来,我们就无法为你义父申诉,甚至可能会被判刑,我建议还是要老实交代。”
费明等人也是纷纷点头。
这人赃并获,你还瞒,官司就没法打啊!坐在左边的年轻人道:“但如实交代的话,会不会被清算旧账?”
此人名叫秦虎,乃是秦彪的义子,秦家在京城的粮铺,就是他在打理。
李国忠道:“我私以为税务司应该不会这么干,目前来说,税务司主要是负责免役税,如果要清算旧账的话,也轮不到税务司,毕竟之前都还没有税务司,而且,清算的过来吗?”
秦虎眉头紧锁:“但是我家许多田地......!”
李国忠与费明相视一眼,费明轻咳一声:“有关土地的官司,我们也打过不少,其实隐匿土地非常常见,而隐匿土地的交易那更是大多数,因为如此可避免缴纳契税。
故此,往往土地最终的主人,不一定是隐匿土地的元凶,他只是买下一块不记名的土地。
而这些土地也并非就没有缴税,可能是平摊给了别人,这一笔账可是算在官府头上得。故此,官府也不敢深究这些事。
总归来说,如果买得就是隐匿土地,亦或税收全都是算在佃农头上的,这事是不好定罪,那新佃农法,到底颁布不久。”
李国忠道:“如果你们能够据实已报,我们应该可以帮助你义父免受刑罚,但是罚金是肯定要缴纳的,只是多少的问题。”
秦虎点点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
南郊外!xǐυmь.℃òm
但见一座道观门前,站在两个年轻人,正是张斐和李豹。
望着山下那成群的粮车,张斐不免呵呵笑道:“看来你们此番行动,将他们吓得够呛。”
李豹道:“他们以为我们会从地契着手,不曾想我们会直接调查粮仓,导致不少人急于将粮食运出汴京,但我们一直盯着的,那些人的粮食运到哪里,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张斐呵呵道:“下一个咱们就从地契着手,根据的地契去算他们的粮仓,粮食都去哪呢?要让他们知道,咱们就是在玩弄他们。”
“我知道了。”
李豹点点头,又道:“但是据我所知消息,他们是要跟我们打到底,赌我们查不了这么多。”
张斐笑道:“我们也确实查不了这么多,以税务司目前的实力,即便早有准备,最多也就能查个百分之三,但这就是一场心理战,故此我们要从最弱,罪名最轻的下手,让他们产生误判。
然后一步步迈向更强大,罪名更重的对手,如此就能
够给他们造成极大的心理恐惧,甚至夜不能寐,直至崩溃,这场战争,我们必然会赢到最后的。”
李豹突然道:“三郎,冒昧问一句,你这些招数是上哪学得?”
张斐呵呵道:“一个词,做贼心虚。”
“三哥!”
正当这时,李四突然上得山来,喘着气道:“衙内正到处找你。”
“知道了!”
张斐又向李豹道:“一切按计划行事。”
李豹点点头。
......
警署。
“哇...衙内,你的脸怎么又...?”
当张斐看到曹栋栋两颊上的“五指山”,不免一惊。
曹栋栋这回倒是没有隐瞒,龇牙咧嘴道:“我跟我爹说,我想去税务司,结果.....哎幼!原来我爹是装病的,这下起手来,可是一点也没轻,疼死我了。”
张斐好奇道:“你为何想要去税务司?”
曹栋栋激动道:“税务司都能够用攻城器具,我们皇家警察多数都是木棒,可是太没劲而来。哎幼!哎幼!”
“......?”
张斐嘴角抽搐了下,又问道:“对了,你找我什么事?”
曹栋栋道:“就是这事啊!如今上面吩咐咱们警署去调查税务司动用攻城器具撞破秦家大门之事,这...这可咋办?那些税警可也是从咱们警署出去的,咱们可不能窝里斗啊!”
这么快?看来他们真是急了。张斐笑道:“这很简单,你们去税务司和秦家问明情况,然后交给检察院,至于起诉与否,那是在检察院,跟你们毫无干系,快的话,大概一天都能够完成。”
曹栋栋问道:“那你说,他们能够告成吗?”
在他看来,税警也是他的人。
“肯定不能。”
张斐摇摇头道。
曹栋栋惊奇道:“你为何任地笃定?”
张斐笑道:“因为我会帮税务司打这场官司的,你认为我会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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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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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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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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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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