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衙与官学只隔着一条街,也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
魏大人还在前衙,李氏独自坐在堂屋里,正在生闷气。
小李氏是昨天下午出去的,说是去她那间土产铺子,连丫鬟也没带,更没坐府里的马车,这一走就没有回来。
刚巧昨晚魏骞也没回府,李氏知道魏骞在哪儿,以为小李氏打翻醋坛子,留宿在她弟李武家里了,毕竟,那间土产铺子,如今就是李武在管着,小李氏去那里,等同于回了娘家。
上午时,李氏得知王婆子也没回来,心里来气,仆随其主,全都要造反啊。
李氏让人去土产铺子,把小李氏接回来,去了才知道,小李氏压根就没有去过,李武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她了。
李氏初时不相信,以为姐弟俩串通好了拿乔,便让双喜去叫魏骞回来,这烂事,都是魏骞惹出来的,凭什么让她来收拾烂摊子?
没想到,魏骞还没回来,魏大人却风风火火回来了,因为匆忙,进门时还让门槛绊了一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你这是怎么了,毛毛燥燥的。”
李氏嫌弃地白了魏大人一眼,这个男人,越发得不像样子。
“儿媳呢,她是不是不在府里?”
天气本来就热,魏大人急匆匆赶回来,更是大汗淋漓,身上的官服已经让汗水渗透了。
李氏知道,魏家父子全都不喜小李氏,因此,昨晚魏骞和小李氏全都没有回府,李氏在魏大人面前,也只是说了魏骞,决口未提小李氏的事。xǐυmь.℃òm
魏大人是公公,即使没有看到小李氏,也不会主动过问,因此,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小李氏一夜未归的事。
现在听到魏大人这样问,李氏暗骂,也不知道是哪根搅屎棍子,捅到他面前了。
她没好气地反问:“你找她有事?”
魏大人瞪着她,喘着粗气,他只是一介书生,如今人到中年,体力不支,从前衙到后衙,不算远的一条路,他便跑得气喘吁吁了。
“我就问你,她在不在府里!”
魏大人提高了声音,他为人温和,即使和下人说话,也是谦和温文,像这样大声说话的时候,一年到头也没有几回。
李氏吓了一跳,狐疑地打量着他:“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想起魏大人问的是小李氏,李氏又补充了几句:“她没在府里,原本我以为她回了娘家,今天让人去接,李武说她没有回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让双喜去叫阿骞了,他的媳妇,让他去哄。”
“哄?还要哄?怎么哄?”魏大人语带嘲讽,他从衣袖里掏出一个信封,扔到李氏面前,“你看看吧。”
说完,魏大人便自顾自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来,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握成拳。
李氏看他一眼,又看看扔在自己面前的信封,信封上的字是馆阁体,方正呆板。
信是写给魏大人的,李氏抽出里面的信笺,刚看几行,便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魏大人:“这,这信是谁送来的?”
“一个乞丐送来的。”魏大人语气诅丧。
“乞丐?乞丐的信能送到你面前?谁给递进来的?去查啊,那人一定有问题,是内奸,是内奸!”
李氏的声音越来越大,一边说,还一边拍打桌子,屋里的两个丫鬟全都吓得退了出去。
老爷和太太要吵架了,她们当然不能在场。
魏大人看一眼两个丫鬟的背影,嘲讽道:“你的仪态呢,还让我提醒你吗?”
李氏恶狠狠瞪了魏大人一眼,正要发作,门外响起丫鬟脆生生的声音:“公子回来了!”
李氏朝着魏大人冷哼一声,又对门外说道:“让他进来!”
魏骞推门而出,给魏大人和李氏见礼,客气而又疏离。
李氏上下打量着魏骞,见他衣衫整齐,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只是眼下一片乌黑,显然昨晚没有睡好。
也是,听说那孩子丢了,后来又找回来了,恐怕忙着哄孩子吧。
李氏把那封信往前推了推:“看看吧,你父亲带回来的。”
魏骞看一眼面无表情的魏大人,没有说话,默默地拿起那封信。
他看得很仔细,也看了很久,他把信反反复复看了几遍,仔仔细细折好,重又放回到信封里。
“你有何想法?”李氏问道。
魏骞牵牵嘴角,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这封信是写给父亲的,不是写给我的,信里勒索的人,是父亲,而不是我。”
李氏勃然大怒:“可她是你的妻子,是你女儿的母亲!”
魏骞像是听到了一件有趣的事,他笑了笑,看着李氏,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的妻子,她早就死了。”
李氏脸色大变,一掌拍在桌子上:“反了,你要反了!”
魏骞嘲讽地看她一眼,没有理她,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魏大人:“父亲,莫非您也想让我去处理这件事?您不怕那些人杀人不眨眼,一刀砍了我?对,我差点忘了,你们现在有了小的,比我听话,也比我更能听任你们摆布,你们......”
“够了!”魏大人冷声打断了他的话,意味深长地看着魏骞,话却是在对李氏说的,“她是你的人,她出了事,自是应该由你去处置。”
李氏大怒,姓魏的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用这种口气和她说话。
“姓魏的,你不管你儿子了?”
闻言,魏大人一怔,接着,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魏骞脸上:“我的儿子就在这里。”
李氏怔了怔,冷笑道:“姓魏的,你别后悔!”
魏大人苦苦一笑:“这辈子让我后悔的事情太多了,也不差这一次。”
李氏的目光在他们两人脸上扫过,冷哼一声,一甩衣袖,摔门走了出去。
见她走了,魏骞看着魏大人,忽然问道:“这封信上说,那女人说出了你的秘密,你不怕吗?”
魏大人自嘲一笑:“我最大的秘密就是你,你既不怕,我又有何可惧?”
“我?我早就不想活了,你不必硬要和我相比。”魏骞冷冷地说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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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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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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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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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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