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明雅嫁了,明达去了京城,明轩也不在,留在枣树胡同的,就只有他和大太太了。
明大老爷去了后院,没让门口的丫鬟通传,自己走了进去。
今天有点冷,大太太坐在炕上,正和一个妇人说着什么。
看到忽然进来的明大老爷,大太太“啊”了一声,显然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明大老爷会从前院回来。
明大老爷这时才看清,那个正陪大太太说话的婆子,居然是许久未见的胡妈妈。
明卉早就把胡大富、胡大贵以及何文广联手偷走明轩的事说了,胡大贵死了也就罢了,胡大富和何文广已经被霍誉的人抓了,没有惊动保定府衙,直接送去了保定前卫。
可即使把胡大富和何文广全都抓了又如何,明轩中的血蛊也解不了,还是要变成供人吸食的血葫芦。
此刻看到胡妈妈,明大老爷的眼睛喷出火来,他指着胡妈妈,厉声质问:“她为何在此?”
大太太见明大老爷双目血红,也吓了一跳,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兄嫂出了那样的手,你又不肯出手帮忙,我也只能干着急,让老胡过来,陪我说说话。”
“哈哈”,明大老爷给气乐了,他瞪着大太太,“明轩走了这些日子,你就不牵肠挂肚?”
听他说起明轩,大太太一下子就来了精神:“明轩?明轩不是跟着他的姑姑,你那个好妹妹了吗?你把明轩送过去时,可也没有和我商量过。再说,那边有芸姑祖,明轩肯定也不会受委屈,倒是桐哥儿,一个个孤零零在京城,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
听她又提起吴桐,明大老爷无名火起,他冲着门外大声喊道:“来人,把这个姓胡的乱棍轰出去,以后她再敢踏进枣树胡同,就给我打,往死里打!”琇書蛧
胡妈妈大惊失色,她今天过来,其实是有目的的。
她只有胡大富一个侄儿了,可偏偏胡大富的婆娘肚皮不争气,连个一男半女也没有生下来。
如今胡大富半夜里被人抓走,已经几天了,生死未卜,到衙门里问过,衙门说没有这个人,她当然不相信,可人微言轻,便想请大太太帮忙,以明家的名义,到衙门里问一问。
可是她刚来,还只是听大太太吐苦水,没有说到正题,就被突然闯进来的明大老爷撞个正着。
“大太太,大太太,老奴从小就服侍您,老奴的老子娘也是吴家的老人儿了,大太太,您......”
听她就到胡家的那一对老的,明大老爷更加气愤。
当年,胡妈妈跟着大太太嫁到明家,吴家养不起那么多的下人,吴舅母就把老胡一家子给卖了。胡妈妈得知后,求大太太救救她的哥嫂,大太太便把胡家买下来,后来还让胡大贵进了明家。
引狼入室,白眼狼!
明大老爷咬牙切齿,这会儿,有两个粗使婆子闻讯进来,却张着手站着不动,齐齐看向大太太。
明大老爷冷笑:“把这个恶妇打出去,用棍子打出去,你们不动手,留着也没用,那就发卖了吧。”
两个粗使婆子吓了一跳,连忙手脚麻利地拖着胡妈妈往外走,胡妈妈的哀号声越来越远,大太太恶狠狠地瞪着明大老爷:“大老爷枉称读书人,却连个仆妇也容不得,呵呵。”
“我容不得她?你可知道,当年明轩为何会丢?全是他的两个好侄子做的好事!”明大老爷说道。
大太太一怔,这才想起当年明轩失踪的那件事,她蹙眉,道:“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怎么可能?再说,明轩不是没丢吗?陈芝麻烂谷子的,你找理由也要找个靠谱的。”
“你不在乎?”明大老爷指着大太太的鼻子,因为气愤,他的手指微微颤抖。
大太太冷哼:“我只知道明轩如今好好的,倒是桐哥儿......”
话音未落,明大老爷已经转身走了出去。
他回到前院的书房,叫来阿兴。
“把大太太屋里,只留一个婆子一个丫鬟,再挑两个粗壮的婆子守在院子外面,从今天开始,没有我的允许,大太太不得走出院子,没有我的允许,也不要放人进去,若是有人问起,就说大太太伤心娘家的事,不见客了。”
吴家惹上了官司,只要抬出吴家,那些想过来串门子的女卷,自是息了过来的念头。
身边的丫鬟婆子忽然少了一大半,到了下午时,就只余下一个木讷的粗使婆子,和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小丫头,大太太这才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她让那小丫头出去看看,小丫头到了门口,却连院门也出不去。
她惊慌失措地跑进来:“大太太,王二家的和刘三媳妇守在外头,她们说没有大老爷允许,咱们院子里的人都不能出去,一应用度不会少,一日三餐也会送过来,还说,让大太太您修心养性,以后也没人来陪您说话了。”
大太太不相信,她冲到门口,那两个婆子还是这番话,大太太哪里肯依,硬是往外闯,可她哪里是两个粗壮妇人的对手,被她们轻轻松松推回院子,院门重又关上。
大太太无力地躺回到炕上,她不明白大老爷为何会这样对她,可有一点她是想明白了,就是她已经没有娘家了,无论她是生还是死,吴家都不会管她。
“明达呢?拿纸笔来,我要给明达写信,我是他的亲生母亲,他不能不管我,还有明雅,那陈洪深不是要当进士吗?有他出面,大老爷不会不给面子的。”
......
此时的明大老爷,已经去了双井胡同。
明静出嫁了,明二老爷这阵儿没有什么事,找来一堆医书,可是翻来翻去,也没有治疗蛊毒的方子。
听说大老爷来了,二老爷连忙迎出去:“大哥,你怎么过来了?”
明大老爷四下看看,二老爷挥挥手,让服侍的人全都退出去,明大老爷还是不放心,又让阿兴守在门口。
二老爷吓了一跳,忙道:“大哥,可是出了什么事?”
明大老爷压低声音,把血蛊的事,以及明卉带着明轩去了满城的事说了。
明二老爷这才知道,明轩中的并非普通的蛊虫,而是那什么血蛊。
他用了好半天才从惊怒中缓过神来:“藏起来好,就应该藏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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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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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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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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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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