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门前,只见陶勇汉仰着脖子,高声喊道。
“还收手续费?”
“你这不是废话...副...副帅?”
陶勇汉回头一看,见是曹评,吓得差点没有瘫倒,赶忙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人不知是副帅...。”
“行了!”
曹评一挥手,低声问道:“这人都是张三请来的么?”
陶勇汉忙道:“应该不是,这么多人,要请也挺不容易的。”
曹评道:“也就是说,张三没有派巡警去找人来这排队?”
“没有!”
陶勇汉摇摇头,道:“这小人敢保证。”
曹评纳闷道:“这真是奇怪,之前骂得那么凶,怎么都赶来上车牌。”
陶勇汉摇头道:“小人也不知道,小人昨夜是在这里睡的,三更天就起来了,这里就已经排了很长的队伍。”
那臭小子到底使了什么招?曹评是一头雾水,又道:“对了!你们还收三十文钱的手续费?”
陶勇汉忙道:“副帅,这三十文钱,俺们可是一文钱也没有赚。”
曹评愣了愣,“此话怎讲?”
陶勇汉道:“都是让那些工匠给赚了,张三找来好几十个木匠,他们负责在马车上面刻车牌号,哦,还有在马鞍上写车牌号的文吏。”
曹评眉头一皱,“咱步军有得是工匠,可以让他们来帮忙,又何必花这钱。”
陶勇汉低声道:“小人当时也是这么跟张三说得,可张三说,这都是小钱,靓号车牌才是大钱。”
曹评道:“什么靓号车牌?”
“比如说四个二,一二三四,这都属靓号。”
陶勇汉道:“据说这些靓号车牌,还得拿去买扑,价高者得。”
“花里胡哨。”曹评哼道:“傻子还会花钱买这东西。”
陶勇汉道:“好像衙内买了好几块。”
曹评嘴角抽搐了几下,阴沉着脸道:“张三来了没?”
陶勇汉忙道:“来了!正与衙内他们河对岸的校场。”
曹评眉头一皱,“那边也在上车牌吗?”
“没有。”
陶勇汉摇摇头,道:“小人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
“哎!老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排这么老长的队。”
但见一个蓬头乌面的中年人,冲着一个赶着驴车的老汉问道。
那老汉道:“你不知道么,今儿要开始发车牌了,咱们在这等着上牌。”
中年人惊讶道:“车牌?可是我听说这事大伙们都反对,都说不来领,你不知道么。”
那老汉嗨了一声:“光嚷嚷有啥用,人家都开始发了,那肯定就是上车牌,咱要不是不领,万一真的没有车牌,就不准上街,那咱可是连生计都没了。”
后面一名小哥道:“大叔,你别抱怨,说不定今后有好处。”
中年人问道:“小哥,你这话又从何说起?”
小哥道:“那报上不都说了么,以后可能会限牌,那到时咱有车牌,可就吃香咯。”
中年人呵呵道:“这你也信?”
小哥道:“为啥不信,城里就这么大,这车马多了,人都走不了道了,你等着好了,用不了多久就会限的。”
老汉呵呵道:“小哥,要真如你所言,那可就好了,咱有车牌,货就只能咱们来拉。”
小哥笑道:“要不是这样,咱犯得着这么早来排队么。”
中年人抚须不语。
“恩师。”
这时,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
中年人稍稍点头,便与那年轻人往河边行去。
这中年人正是王安石。
而那年轻人则是吕惠卿。
吕惠卿纳闷道:“恩师,明明大家都很反对此事,为何会有这么多人来排队上牌。”
王安石手指队伍那边,“你看看,都是一些什么人在排队。”
吕惠卿都没有看,便道:“我来的时候就观察过,全都是一些普通百姓,或者商人。”
王安石点点头道:“是呀!可就没有一个官员,因为官员是知道,只要大家都不去领,这法就执行不了。可百姓不知道,他们可是为了生计,若真拿不到牌,这生计可就没了,他们哪里敢赌。”
说到这里,王安石微微皱眉,“你家若有驴马,得赶紧来上牌,小心被那小子整。”
吕惠卿惊诧道:“恩师此话怎讲?”
王安石道:“以张三那睚眦必报的性格,我看他一定会限牌的,而那些官员们肯定是最后面没有办法才来,到时他一旦限牌,亦或者抬高上牌的难度,哼,那些官员有马车就都不能坐,就只能去租车。”
吕惠卿惊讶道:“恩师未免也太高估张三,就是步副帅亲自出马,也没有这权力。”
王安石笑道:“如今大家是在抱怨,此法与民心相悖,可等到这些人都上了车牌,那自然就期待别人没有车牌,到时他再限牌,那就是民心所向,你等着看好了,到时候,张三肯定是要敲他们一笔钱。”
吕惠卿听得是目瞪口呆。
这样也行?
......
“假的!这一定是假的!这都是张三请来的人。”
刚刚来这里准备好看好戏的谷济,看到眼前此景,这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他绝对不信。
这太假了。
此法就没有人支持,不可能会有这么多人。
他身旁的仆从突然道:“老爷!那不是白矾楼的老李么?”
谷济定眼一瞧,还真是白矾楼经常派去他家送酒的车夫,“真是他,你去把他叫来。”
“是。”
过得一会儿,那仆从便领着一个中年汉子走了过来。
“李二见过谷寺事。”
那汉子抱拳一礼。
谷济就问道:“李二,你咋跑来排队了?”
李二道:“回谷寺事的话,是我家老爷让我来的。”
谷济气不打一处来:“你家樊员外是眼瞎了,还是耳聋了,不都说了么,不要搭理这事,这法就下不来。”
李二哭丧着脸道:“我老爷说这光打雷不下雨,外面都已经吵得这么凶,朝廷也不收回车牌令,这事...就...就没谱,而且这钱...也没多少,故此......。”
其实这就是商人的心声,你们喊得凶,有个屁用,朝廷又不收回,那谁敢去赌啊!
谷济怒斥道:“鼠辈!一群鼠辈!我们这些大臣都不上车牌,这要抓也得先抓我们,你们怕什么。快些回去,我向你保证,不领也不打紧。”
“啊?”
李二回头看了眼,“谷寺事,你看...这么多人,他假不了啊!”
谷济道:“你傻呀!那都是张三请来的。”
李二道:“应该不是的吧!这里面的人,我可都认识好些个。”
“你...真是没出息,行行行,你家有钱,随你便吧,老夫不管了。”
言罢,就气冲冲地走了。
岸边,柳树下,三个老者是默默注视着暴走的谷济。
这三人正是司马光、吕公着和文彦博。
吕公着道:“这谷扶倾都被气走了,估计不是请来的人。”
文彦博也看不明白了,纳闷道:“张三到底使了什么邪术,明明都反对,却又有这么多人来这里上牌。”xiumb.com
司马光抚须沉吟半响,道:“小报。”
“小报?”
“嗯。”
司马光点点头道:“这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到底那新闻报上,是写明一切法律法规,同时巡检司也贴出告示,而那些反对声,是你一句,我一句,百姓肯定会选择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
吕公着道:“君实言之有理,许多百姓拉货,那都是为生计,谁敢拿自己的生计去赌,况且,一年下来,也没有多少钱。”
文彦博若有所思道:“看来当初王介甫说得很对,这小报的威力,的确不容小觑。”
这些士大夫似乎都还活在过去,认为凭借嗓门去控制舆论,在百姓看来,这白纸黑字比嚷嚷肯定是要靠谱一些。
而且传播范围也广。
看似舆论好像都在反对,但他们内心的想法,其实已经被报刊控制住。
这边限牌,那边招人。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谁特么敢赌。
......
而那边曹评也来到河对岸的校场,刚刚进入校场,就听到一阵助威声。
“好!”
“哥哥可真是好骑术。”
“吼吼!衙内!衙内!”
.....
曹评寻声走了过去,但见曹栋栋驱使着一辆马车,在一堆障碍物中疾驰。
一眼看去,曹评就知道儿子在干什么。
是在进行科目二考试。
也就是“逐水曲”,驾车在弯曲河道上,快速绕过一些障碍物。
科目一就是“鸣和鸾”,简单来说,就是摁喇叭,但是要有节奏的,不是死摁。在马车上挂着铃铛,以驱马之术,来调整铃铛节奏,提醒路人是一种节奏,会车是一种节奏,遇到身份地位高的又是一种节奏。
科目三就是“过君表”,就是起停刹车。
科目四就是“舞交衢”,相当于路口,十字路口怎么会车,怎么从大道上转入巷道。
其实还有科目五,但那是专业范畴,士兵才练。
愣神间,只听一阵欢呼声。
曹评抬头看去,原来曹栋栋已经驾驶马车,通过终点。
“衙内,想不到你这么厉害。”
张斐都情不自禁地鼓掌称赞。
曹栋栋从马车上跳下来,“那还用说,只要禁军练的,咱可都会,什么骑术,箭术,皆不在话下。”
马小义嘿嘿道:“俺就比哥哥差一点。”
他们都是三衙子弟,从小就泡在校场,真的是十八般武艺,样样都会。
“咳咳!”
听得两声咳嗽声,曹栋栋下意识抬头看去,“爹爹。”
“副帅!”
“曹伯伯!”
“老爷!”
一群人赶紧行礼。
曹评走了过来,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张斐道:“是我请衙内演示一番,这驾车的考试项目。”
曹评狐疑地看着张斐,“你想干什么?”
张斐道:“我想优化一下这考试项目,然后发行一种全新的驾照,若无驾照者,则不允许驾车。”
这是要将人玩死的节奏啊!
曹评听得都快笑了,“我真是从未见过如你这般尽职尽责的衙前役。你做这么多事,为得是什么?要说你想升官,之前那么多大臣举荐你,你又不愿,我是真不明白。”
张斐嘿嘿道:“我这人就是是干一行爱一行,要么不干,要干就要干到最好,车牌照都有了,这驾照肯定也要配上,如此才能够确保街道清洁,而且减少交通意外。”
这真是个疯子!
曹评心里骂得一句,他就不明白,张斐图得是啥,又问道:“对了!外面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张斐笑道:“其实很简单,谁敢拿自己的生计去赌我这车牌能不能落地。”
曹栋栋突然跳上前来,“爹爹,孩儿为爹爹你拿下一块车牌,五五五五,代表爹爹威武。”
曹评瞧他一眼,“花了不少钱吧?”
曹栋栋偷笑道:“就一百贯,可是便宜呢。爹爹,你可别对外声张,咱们拿得可都是内部价。”
曹评嘴角一个劲地抽搐,只觉浑身发胀。
自家的车牌,你还花钱?
你...。
张斐见情况不对,赶忙小声道:“副帅,我擅自做主赠送了一块车牌给官家。天字号,零零零一,乃是最靓的车牌号。”
曹评不由得神色一变,问道:“官家要了么?”
张斐点点头道:“要了。但是我没敢要钱。”
“你疯了!”
曹评怒骂一声,“官家能要你这车牌,那是你祖坟冒青烟,你还想着要钱。”
曹栋栋道:“爹爹,孩儿还帮姑奶奶定了一块车牌,四个九,寓意咱姑奶奶长命百岁,你瞧好么?”
曹评眼中一亮,道:“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去送。”
曹栋栋激动道:“那怎么行,这是孩儿孝敬姑奶奶的一片心意。”
曹评瞪他一眼,“这里谁说了算?”
曹栋栋委屈道:“当然是爹爹。”
曹评又向张斐道:“官家那块送了没?”
张斐道:“方才不是说了么,已经定下了。”
你这臭小子,拍马屁倒是挺快的,好在姑妈的,他们还没送。曹评眉头一皱,道:“皇家的车牌,就不用你们管了,我会亲自安排的。”
曹栋栋耷拉着脑袋,委屈道:“这车牌,孩儿可以让给爹爹,但是这事的功劳,爹爹可不能抢,爹爹可什么都没有干,全都是孩儿在干......!”
啪!
一声清脆的响。
曹评直接巴掌上脸,一抖手腕,老子的马屁,你也敢抢。草!
张斐捂脸一叹,衙内,我已经尽力了,这都是你自己作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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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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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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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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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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