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处理站的监控拍到清洁工于上午八点把垃圾桶拖进通道,而从早晨八点到下午五点,那个垃圾桶和其他上百个垃圾桶一样,都被放置于没有监控的待分拣区内。小区居民对垃圾进行第一次分类,到了垃圾处理站,工作人员还要把垃圾桶内垃圾全都倒到传送带上,将装垃圾的塑料袋刮破进行二次分类,再装车运到对应的场地,进行填埋、焚烧、回收、无毒处理等程序。这一批垃圾桶从下午两点开始进行分拣,到五点发现尸体,其间没有任何工作人员有见过可疑人物进出。
如果按罗家楠的推测,尸体是在垃圾桶出小区后才被抛进去的,那么抛尸时间应该在早八点至下午两点之前。可光天化日的,拖着一具尸体招摇过市?按照经验来判断,嫌疑人不至于如此胆大妄为。但很快,鉴证人员给出了支持这一推测的证据:还有几个垃圾桶的锁扣被破坏了,也就是说,嫌疑人接连打开了好几个垃圾桶才找到一个够空当可以把尸体扔进去的。
垃圾桶有一米二高,上面的挂锁完全防君子不防小人,罗家楠稍稍用劲一拽就豁了。根据对清洁工的询问得知,锁被破坏的事情时有发生,已是见怪不怪,每天早晨拖运的时候不会特意去查看。至于谁会去破坏垃圾桶的锁,那就得看小区里的大爷大妈们谁闲着了。天水家园小区有近三分之一的占地回迁户,上岁数的居民里有一部分是年轻时吃过苦、挨过饿的,即便现在生活好了,吃穿用度依旧秉承勤俭节约的习惯。有几位大爷大妈日常健身运动就是满小区住宅楼里挨层溜达,遇见谁家随手扔楼道或者门口的废纸箱子易拉罐等物,会捡回去攒着卖废品。
大爷大妈们没事还爱光顾一下垃圾桶,从里面捡些废品。后来垃圾桶锁了,大爷大妈们一身“绝世武功”无处可用,遂开始琢磨怎么把垃圾桶弄开。一开始物业工作人员发现锁坏了,不知道谁干的,那地方又没监控,于是彻夜蹲守,在凌晨四点守着一出来遛早顺便拣点废品的老爷子。百般劝说之下,老爷子承诺以后不撬垃圾桶了,结果第二天早晨又豁了俩,于是乎物业的又守了一宿,这回守着一大妈。
有的时候和老年人没理可讲,说多了还怕人家犯病,警察来了也没用,只能是批评教育。物业经理实在没辙了,跟大爷大妈们说,只要他们不破坏垃圾桶,以后物业管理处的废品都给他们拣。这好不容易消停了几天,又冒了具尸体出来,罗家楠听分局刑侦的说,物业经理被叫去看现场时“嘎”一下抽过去了。
现在整个天水家园小区闹的是人心惶惶,楼下底商开房屋中介的老板们集体挂出降价的牌子。凶宅不好卖,凶小区加个更字。流言已经传开,大批媒体网红蜂拥而至,所幸警方及时封锁了消息,在警戒区外围加设了遮挡,没把那些人引向垃圾处理站。www.xiumb.com
现在就是没处找嫌疑人是怎么把尸体运进来的,处理站二十四小时不停工,总有人进进出出,除非嫌疑人是内部工作人员,否则不太可能有机会进到分拣区内。分局刑侦在入户调查的同时也展开了针对垃圾处理站工作人员的身份背景摸排工作,然而不查不知道,一查,不到二十个人的员工里居然有八个前科犯,且大多是因故意伤害、强/奸、猥亵等针对女性犯罪而入狱的前科犯。
依次看完PAD上的八份判决书,罗家楠提出要求:“你们分局刑侦队负责排查这八个人的一周内的行踪,我们重案的负责追死者身份信息,协查我们发,有消息及时通气。”
“那行,罗副队,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你们也悠着点,别过劳了。”
互相客气了两句,罗家楠带欧健出了臭气熏天的垃圾处理站。这还是在站长办公室里讨论案情,要一直跟底下那分拣区待着,罗家楠估计要是不洗澡不从头到脚换一身干净衣服,祈铭都不能让他进家门。祈铭的洁癖属于定位发作型,工作时怎么脏怎么恶心都行,只要一脱离那个环境,恨不能把自己泡消毒水里。即便是尸表检查不解剖,干完活也得立马去冲个澡,还得把衣服全换了扔消毒柜里。
常年浸泡消毒液导致祈铭的手一直很粗糙,单看手的话完全无法想象,他有一张精致到让众多警花羡慕的脸。罗家楠手也粗糙,可那是糙在枪、警棍、手铐、训练器械磨出来的茧子上,祈铭则是连掌心摸起来都像在摸极细目的砂纸。不过男人嘛,糙点就糙点了,罗家楠从来不觉着祈铭手好不好摸有什么关系,反正两只手正反面加起来只占人体表皮不到百分之五的面积。
而且掌心糙点也有好处,比如……是吧?
“大师兄?”
欧健的声音把罗家楠从幻想中拽回现实,就看对方横眉立目的:“干嘛啊?”
被吼出条件反射了,欧健不自觉的一缩肩膀:“……你……你是不是困了……要不我……我开车?”
罗家楠反应了一下,发现自己刚才攥着车钥匙出了神,没发动汽车。工作连轴转,案子一个接一个,连回家搂媳妇睡觉的时间都挤不出来,不怪他脑子里刮起黄色沙尘暴。前几天刷视频,说男人过了三十岁每周三次算正常,他倒想正常,问题犯罪分子不给机会。
今儿晚上指定又泡汤了,送玫瑰花暗示也没用,祈铭刚给他发过消息,要连夜尸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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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尸体被弃置于垃圾桶内,和二十几公斤的厨余垃圾共处超过十二小时,所以体表污染相较于其他地方发现的尸体更严重一些。法医助理高仁用紫外灯做体表检查时发现,裸露皮肤上的荧光反应简直白的“五彩斑斓”。照灯是为了做精/斑预测试,女性死者往往要多考虑一层这方面的情况。
“师父,这些痕迹看形状不像是精/斑,应该是以油污、蛋液等富含蛋白质的厨余污染为主。”高仁一身白,人又胖乎乎的,在紫外灯的照射下宛如一颗白球,“你要再看一下么?不看我开灯了哈。”
祈铭应声回过身,白大褂同样熠熠发光。他弓身查看死者皮肤上的痕迹,从头到脚,逐一审视。确认高仁的判断无误,开灯解剖。正如在现场初检判断的那样,死因为机械性窒息:颈部皮下、肌肉、甲状腺出血,咽喉软骨及舌骨大角骨折,肺、肝、心、肾淤血,多脏器黏膜点状出血。
死因明确,不过祈铭在尸检的过程中发现了一点点异常,到解剖全部结束、高仁准备缝合时他忽然提出:“取死者支气管分泌物、纵膈淋巴液做PCR扩增。”
“要检测什么?”高仁一愣——检测死者DNA用不着取肺部分泌物。
祈铭用镊子夹起肺叶,让高仁观察自己的发现:“这是一处炎症反应产生的肉芽肿,伴有积液渗出,且病灶附近支气管、纵隔淋巴结肿大,你觉着像什么?”
随堂考来的猝不及防,高仁快速调动脑子里的知识储备,片刻后迟疑着:“肺结核、梅毒、麻风?”
看眼神,祈铭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将镊子放回托盘,直起身说:“还有荚膜组织胞浆菌病、血吸虫病以及异物侵蚀都会造成炎性肉芽肿,鉴于死者皮肤和脏器没有其他明显的感染指征,优先考虑结核,如果她生前已经发病的话,可能会出现持续低热,这样应该会去医院看病,现在指纹库和失踪人口系统里都查不到她,证实有结核病的话也许可以通过医院的就诊记录来排查死者信息。”
高仁立刻:“好,我缝合完就弄。”
祈铭又要求道:“你取完样让张金钏来做,你既然带他,就得多方面培养他。”
“……好,知道了……”
高仁点头应下,却也稍感无奈。作为法医学专家,祈铭的知识储备堪称海量,对他和实习生们也是如此要求。但不是所有人都跟祈铭似的,脑子宛如黑洞,专业知识操作细节进去多少都能装下。就说他自己,跟了祈铭六年了,动不动来个随堂考,答不出来就得挨顿数落。他是脸皮早被骂厚了,一天到晚被罗家楠调侃他心宽体胖,可张金钏和周禾这俩实习生还没练出来。周禾是跟祈铭的,刚来那段时间天天趁祈铭不在办公室的时候悄摸找他诉苦。
PCR扩增鉴定DNA算基本功,交给张金钏那样细致认真的人来做到是没什么不妥。高仁是念在张金钏家里还有个小宝宝,平时不怎么安排对方加班,不过看祈铭的意思倒像是有点责怪他不给张金钏锻炼的机会。以前遇到这种事他肯定得玻璃心一阵,现在也习惯了。祈铭一向如此,不太能为别人设身处地的考虑一些事情,他觉着这可能和对方双亲早亡、一直生活在收养家庭里有关系。
简而言之,独惯了。
干完活洗澡消毒,外面天已是大亮。接到罗家楠喊自己一起去吃早饭的电话时,祈铭的发梢还湿漉漉的。他有点困,不太想去食堂那种人声嘈杂的地方,然后没过十五分钟,罗家楠就带着豆浆油条烧饼夹蛋出现在法医办公室里。
一边给祈铭拿吃的,罗家楠一边叨叨:“你还是去休息室睡吧,隔壁九点开始施工,又是冲击钻又是钉枪,叮叮咣咣的你怎么睡啊?”
“不去。”
扯了口油条,祈铭断然拒绝。警员休息室的床单枕套千人躺万人睡的,都出人形了,一想到细菌病毒病原体集体跟上头开party他就躺不下去。相较之下他宁可伴着隔壁高腐解剖室的装修工程背景音,窝法医办公室那张自己特意给罗家楠买的小沙发上睡觉。话说回来,沙发虽小但睡着很舒服,脚垫一支,躺上去跟陷进棉花里一样,有时候六楼悬案组的林冬也会跑他这蹭沙发来。
一分钱一分货,不过罗家楠没问过沙发的价钱,知道又得背过气去。
“入户排查有消息了么?”接过罗家楠递来的咖啡,祈铭把咬了一口的油条泡进去——这组合谁看谁皱眉头,但他觉着挺好,建议别人尝试屡遭拒绝。
一口咬下半个烧饼夹鸡蛋,罗家楠鼓着半边腮帮摇摇头:“没信儿呢,估计不是小区里的人干的,尸检有什么发现?”
“死因是扼杀导致的机械性窒息,这个和初检结论一致,另外我怀疑死者得了肺结核,已经安排张金钏去做结核分支杆菌DNA鉴定了,应该明天能出结果。”
“嗯,要确诊的话,可以按医疗记录来排查。”
罗家楠一向佩服自家媳妇的一点就是,不光出死因准确快速,临床诊断也是经验丰富。最早祈铭原本是想做外科医生的,但因为视神经血管畸形导致阵发性暴盲无法执刀,遂转行做了法医。俩人合作的第一起案子就是靠祈铭发现死者颈椎管狭窄症状确定的尸源信息,他嘴上从来没夸过,心里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正吃着聊着,高仁打着哈欠进来,看桌上堆了一堆吃的立马两眼放光:“哎呦饿死我了饿死我了,快,给来杯豆浆。”
罗家楠立马伸胳膊护食:“去去去,自己找袁桥吃去,这给我们家祈老师买的。”
“我刚找过他了,他还在审讯室呢!”高仁倍觉不满,自然上勾的嘴角瞬间垮下,“罗家楠,你刷我多少回饭卡了?喝你杯豆浆还这么小气?”
罗家楠理直气壮的:“我白刷你饭卡啊?你算算这么多年喝了我多少杯奶茶!”
“好意思说?对街那奶茶店都涨到二十八块钱一杯了,你一次就给二十我还得倒贴钱!”高仁也是来气,想当初法医办公室就他和祈铭俩人,罗家楠为了找机会和祈铭独处,动不动塞他二十块钱让他出去喝半个钟头奶茶再回来。他参加工作这些年增重的分量起码有罗家楠三分之二的贡献,剩下三分之一才是被吕袁桥喂的。
“那你不会不喝啊?瞧你胖的,这肚子得六个月了吧?”
“罗家楠!”
“你俩出去吵去!”
祈铭“嗙”的一拍桌子——本来缺觉就头疼,还跟这嗡嗡他,烦人!
TBC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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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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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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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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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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