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还有丽娘,如今丽娘不在了,这日子越发过得苦闷。
鼠六本来没打算同婠婠说些什么,但是经历方才的事,他发现看他笑话的,起哄的,甚至想他被打死的,都是平日里那些与他称兄道弟的人。
最终能给他买坛酒,可怜他的,竟然只有眼前喝过两次酒的婠婠。
他借着酒劲,一边走一边同婠婠顺着先前的话说道起来。
许阁老在朝中是支持彻查赈灾银被劫案一派的领头人,两年来对此案一直咬着不放。正如那名赌徒所说,此举应是威胁到朝中某些官员的利益,所以才惨遭人灭口。
一个身居要位、备受皇帝重视的老师,竟然能在离京途中被惨遭杀害,可见这背后的势力非同小可。这股势力究竟由谁操纵,这种深层的消息,他是不会知道的,即便他有能耐打听到,他也不想知道,一旦知晓,就意味着,他的小命将不保。
婠婠眉头一扬,便问:“这种猜测谁都会猜,关键是鼠哥怎么知道,一定是跟郓州赈灾的劫银案有关?”
鼠六说:“具体细节你就别问了,我能这么跟你说,铁定是这么回事。不过除此之外,上面还怀疑这次刺杀许阁老的凶手,可能同西月国有关,就连他的学生小柯大人,这次也未能幸免受到牵连,哪怕是重伤去了半条命,刑部都在怀疑他与别国细作勾结。”
婠婠眉心微蹙:“别国?不只是西月国?所以,到底是西月国的细作还是北夏国的细作,尚不能确定?”
“嗯。”鼠六点了点头。
婠婠忽然看了看鼠六,道:“鼠哥,你为何就愿意同小弟聊这件事?该不是就因为我请你喝了这坛花雕酒吧?”
鼠六灌了口酒,拍了拍婠婠的肩头,说:“你虽然面相长得猥琐又粗糙,但是是个好人。”
婠婠不禁失笑:“好人?你可能对好人有什么误解。我若说那晚上就是我故意不付酒钱走的呢?”
鼠六顿了顿,然后说:“至少你今晚请我的这坛酒,够喝之前几顿酒的了。”琇書網
婠婠笑了笑,又道:“你就不怕我才是那什么别国的细作?那万一我是故意钓鱼,引你上勾,为的就是从你身上挖出什么价值连城的消息呢?比如南赵国何时准备发兵攻打西月和北夏,比如南赵国打算同哪一国联盟?”
鼠六听闻面色一僵,手里的花雕也不香了。
婠婠不由地大笑起来,说:“看把你吓的,我逗你的。你看老子这身形,这面相,怎的也绝非是西月和北夏人呐。”
婠婠举起右手,“老子对天起誓言,生是南赵人,死是南赵魂。”
婠婠这话一说,鼠六面部神情顿时松懈下来,叹了一口气说:“经历方才的事之后,我发现我竟然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婠婠嗤笑一声:“想来你心里也憋了很多的话,想说就说吧。找不到人,那就跟我说说呗。”
鼠六吸了一口气,说:“我最近接了个活,钱很多……”
婠婠扬眉:“你怎么学我说话?钱多,那是不是该请我喝酒?”
“钱还没完全到手。”
“我去!什么人找你干活?这么抠?可有定金?”
“有,付了笔定金,但是我有他用,暂且不能请你喝酒。”
婠婠挑眉:“什么意思?你要去哪?”
鼠六望了望夜空,喝了一口酒,幽幽地说:“去西月国。”
“去西月国?你去那做什么?难道是去做细作?”婠婠半开玩笑。
可是鼠六却是一脸神情严肃。
婠婠见他欲言又止,明显是压抑得太久,就要承受不住了,想找个人好好倾诉。
她本来寻思得多熟络几次,然后找机会做场戏,令他完全放下戒备,再打探消息,谁知天赐良机,今晚就是最好的机会。
于是,她敛了笑容,伸手轻打了自己一个耳刮子,道:“方才我胡说的,你继续说。”
鼠六这才徐徐说道:“去年,我犯了点小错,受到上面的惩罚,有什么活都不叫我做,于是我便开始借酒消愁,还沾染了赌博这个恶习。两三个月下来,手头越发得紧,做了这辈子最糊涂的事,便是将丽娘给卖了。前几日,我清醒过来,这辈子不能就这么完了,不能再这么赌下去,于是我又去跪求上面,终于接上一个活……”
“什么活?”
鼠六叹了口气说:“我这是真把你当兄弟,说这番话,等于把头悬你裤腰上了。过了今晚,我和几个接到任务的人会分别前往西月国和北夏国,具体做什么你别问。上面付了一小笔钱,作为定金。所以临走之前,我想去万花楼看一眼丽娘。”
“所以,你不能请我喝酒,是因为你要拿这银子去看丽娘?”
“嗯。这一去,能不能活着回来是个问题。若是能活着回来,这一趟的银子,足够我将丽娘从万花楼里赎出来。”
婠婠忍不住问:“恕我好奇,你说的‘上面’……是什么人?当然,你若是不方便说,可以不说。我也就随便问问。”
哪里是什么随便问问,她就是好奇的要死,想知道答案。
鼠六沉默了片刻,然后看向婠婠说道:“你可有听闻过幽影门?”
婠婠摇了摇头,说:“没听过。但听这名字,好像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组织。”
“不不不。你错了。”这回轮到鼠六摇头,“这幽影门是由先皇专门设立的暗卫组织,以驾驭不法群臣为目的,直属于当今圣上。他们在暗中监视朝中大臣们的一举一动,同时还为圣上搜集各种军政情报。”
婠婠不禁有些惊愕:“官家组织啊……”
鼠六说:“虽然我为他们办事,但是我也没有见过他们的真面目。因为不管什么时候,我见他们都是戴着诡异的白色面具。据说他们门主配戴的是象征皇权的黄金面具。”
婠婠一听到黄金面具,浑身的汗毛顿时竖起,全身的肌肉紧崩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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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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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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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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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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