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他短暂地沉默下去。
“?”日向合理一边看着他,也跟着在头顶冒出一个问号,一边真诚询问,“怎么了,你对我的话有意见吗?”
琴酒:“……”
那倒不是,已经不能用‘意见’这种有些委婉的中性词了。
但是这是绝对不能说的。
而且,琴酒发现自己居然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跟这个家伙在一起,偶尔血压起伏一下很正常,心跳频率加快也很正常。
还好他没戴心跳监护器,不然现在肯定疯狂滴滴滴地响,这个家伙还会无辜地询问‘咦,为什么它一直在响?你是不满我吗?’。
琴酒干脆利落道:“没有意见。”
不能用意见来形容,就是没有意见。
“是吗?”日向合理打开阳台的窗户,探头往下看了一眼,看到能让大半普通人头晕目眩和腿软的高空。
琴酒往前迈了几步,伸手拽住他的衣领,以防他像是毛茸茸的液体生物一样穿过细小的护栏、直接一头翻下去,才言简意赅地说反话,“是的。”
日向合理头也不回地弹了一下后衣领的那只手,把那只手弹掉,才若有所思地道:“看起来很高……”
万一发生特殊情况很不好办。
比如被袭击,在这种47层的高空被袭击,那万一不小心把袭击者甩出去,对方就直接跌跌撞撞地到一楼了,沿路的46户邻居都会听到袭击者欢快敲护栏拜访的声音。
这样很不好,会打扰楼下的邻居们。
如果袭击者的目的是让他死,那多半会在电梯运行的时候突然展开袭击,哪怕失败,电梯也会因为剧烈的打斗而半路陨落。
哪怕日向合理立刻蹦到上方的电梯井里,也还是有很大的麻烦。
邻居们会少起码一辆电梯。
一辆电梯故障,物业是肯定会立刻停下所有电梯的电,在检查清楚电梯到底是为什么出故障、会不会牵连其他电梯之前,是绝对不会启动电源的。
那么问题来了,万一在电梯还没维修好的时候,46层的邻居想要下楼,那岂不是只能爬46层楼?
想要下楼还是好的,万一发生在下班时间,邻居想要回家,那就只能爬46层了。
这样不行,太麻烦邻居了。
日向合理道:“这里太高了,万一遇到袭击者会很不妙。”
他叹气,“你只关心东京塔,一点也不关心邻居。”
琴酒:“……”
琴酒秒理解日向合理的意思,他无言地压了一下眉头,才耐心道:“能住在这种地方的家伙,肯定都买保险了,还不止一份。”
他澹澹道:“不用担心不小心干死了几个,保险公司会签收账单的。”
日向合理:“?”
我们想的祸害邻居,好像不是一个意思,又好像是一个意思?琇書蛧
#邻居做错了什么#…
琴酒澹定地转移话题,“这里可以看到东京塔,东京塔的特别眺望厅装备了望远镜,也可以看到这边。”
“你平时洗漱的时候记得拉上窗帘。”
他拿出烟盒,用嘴巴咬出来一支烟,冷冷道:“平时压下关于你的各种报道和离谱的东京怪谈,我还可以接受,但是为你压下私人影像泄露这种事情,来上几次,我会想要不耐烦地直接处理掉拿望远镜干这种没用事的家伙的。”
日向合理立刻抬头看去,视线在东京塔上扫射了片刻,才略微不解道:“东京塔附近没人抗议吗?”
“抗议无效,”琴酒继续道,“每天日落之后,东京塔就会亮起灯,现在是冬季,它会亮橙色的灯。”
他咬着烟,却吐字清晰,“那是陆标亮灯,不是炸/弹在召唤你!也不是命运在催促你快点帮助东京塔履行它被炸掉的使命!”
日向合理:“?”
他侧首看了一眼琴酒,诚恳道:“你好熟练。”
“在看着东京塔的时候,你经常会感觉到汹涌澎湃,听到血液里奔腾而过的‘炸掉东京塔,是我的使命’?”
他揣摩了一下,又积极鼓励道:“其实你没必要压抑天性,偶尔对着圆月狼嚎一下,选择遵从使命召唤、去炸东京塔也可以。”
日向合理诚恳道:“我会帮助你的。”
他明示,“只要你释放出一点点的心意,我就不会辜负你的心意。”
使命必达,帮炸东京塔!
琴酒:“……”
话题,又转回来这个离谱的‘不会辜负’心意了。
琴酒懒得掰扯到底是谁的心意让日向合理干脆利落地干掉接头任务的任务目标,是发现任务目标婚外情的夫人吗?还是觉得活够了的任务目标本人?
反正不可能是他。
他咬了一下烟,忽略所有迷雾弹,不为所动地冷冷道:“不可以释放天性,不可以响应召唤,更不可以使命必达。”
“东京塔,不能动。”
“两年内不能动,”他耐心地把道理掰开分析,“你这两年惹出的动静太大,纽约的那头挂着FBI狗牌的猎犬已经流着口水盯过来了,一只狗东西看过来,其他的狗东西也会闻风而动,会呲着牙、流着口水地迈步过来。”
“在这种时候,你再探头出洞,只要露出一点耳朵,就会立刻被狗咬住。”
琴酒澹澹地反问,“你也不想狼狈地被狗追着咬,对吧?”
边牧是边牧,狗是狗。
被一群兴奋活泼的猎犬追着咬,可是相当丢脸的事。
日向合理沉吟了一下,他从阳台上下来,不解道:“但是,哪怕风声再紧,被狗追着咬的不也是你吗?”
琴酒:“?”
“你之前有意识地保护过我的个人信息,很少人知道我是冰酒,大多数人只知道冰酒的名声,知道冰酒在帮琴酒做事,但是并不知道冰酒的样貌,对吧?”日向合理也给出平等的态度,同样耐心地把道理掰碎,礼貌地喂给琴酒,“他们找不到我。”…
“你是东京行动组的负责人,我是在帮你做任务,狙击任务目标、是你下达的命令,狙击FBI、也是你下达的命令,扫射东京塔,也是你的心愿。”
他耐心教导,“你掌管东京行动组,和其他成员见面的时候从来没故意遮掩过自己的样貌特征,对吧?”
“比如银发。”
“所有知道组织存在的势力,只要把曾经把目光放在东京,就会知道琴酒是一个银发男人,就算曾经没有过东京,在你亲自下令狙击FBI之后,也会把目光投向东京。”
“Gin,”他亲切询问,“这段时间,你遮挡样貌、掩饰行踪了吗?”
琴酒:“……”
琴酒沉默着叼烟,把那根压根没机会点燃的香烟咬出第三个能体现出这场谈话有多难捱的牙印。
“所以,他们只会追着你咬,”日向合理再次总结了一下这个结论,又非常轻松地安慰,“没关系,那群家伙都是废物。”
“我们什么时候去炸东京塔?”
琴酒:“……”
不是你被其他势力追着狙击,就可以轻松地下达轰炸东京塔的命令吗?!
他咬牙道:“驳、回。”
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日向合理得寸进尺,踩着他的尾巴爬上头顶,在他头上得意扬扬的说些‘可是我才是上司,你没有权利驳回我,而且你好像对我特别不尊重?’之类的话。
但是没想到,日向合理居然轻松退步了,他干脆利落道:“好吧。”
然后表示出了一点遗憾,“以后你想扫射东京塔的时候记得告诉我,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一旦你决定对东京塔下手,就要让我开直升机。”
琴酒:“?”
这么爽快地退步?居然没有得寸进尺,而是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一点也不日向合理。
他莫名有一种对方在故意踩他尾巴,逼他说出确凿代表了不尊重的‘驳回’的感觉。
“我相信你肯定会释放天性,扫射东京塔的,”日向合理信誓旦旦道,“既然如此,来日方长嘛。”
反正他记得[琴酒、直升机、东京塔.jpg]。
在琴酒压低眉头,下意识反驳之前,日向合理干脆转头去打量其他房间。
主卧是最大,也是整个公寓里最佳观赏东京塔的vip位。
面对东京塔的那一面是占据了一整面墙的落地窗玻璃,落地窗前是重重垂下的白色窗帘,粗略看去起码三层。
日向合理伸手拉开窗帘,顺便数了一下,发现一共是四层,而且每层的材质都不太一样。
主卧里也铺满了白色的地毯,里面摆着床、书桌、书架之类的东西。
除此之外,面对着落地窗的地方还有一张小桌子,小桌子的旁边还摆着一张很小的休息沙发,可以供人缩在上面,懒洋洋地欣赏落日和东京塔。
“平时拉上窗帘,”琴酒又重点强调了一下,“不然可能会有狙击手。”…
“其他组织不知道我,”日向合理复述之前话题里提到的知识点,“只要你不经常来,就不会有狙击手盯上这里。”
琴酒:“?”
所以之前没上来看到东京塔的时候只是客气一下,现在上来,发现这里真的是观赏东京塔的vip席位,就若无其事地立刻赶人了?
“而且这种落地窗和窗帘,”日向合理简单估摸了一下,他按最直接的方式算,想象自己在东京塔,举着狙击枪对准这里,“我觉得哪怕拉上窗帘,也没有一点难度。”
“只要经验丰富一点、直觉敏锐一点,就可以轻松狙击掉住在这种地方的人。”
实在不行也可以不讲武德,直接用那种可以连发的狙击枪,把整个房间扫一遍,看任务目标死不死。
琴酒冷冷道:“不要拿你自己来权衡其他的狙击手。”
他转头示意了一下衣柜,“这里面放着的都是日常的衣物,隔壁衣帽间里放了一些用于伪装的用品,你伪装的时候经常戴棒球帽?”
“偶尔也换一种帽子,里面各种款式的帽子都有几个,也有各种款式的鞋子和鞋子填充物,可以把脚号伪装大、给警方错误的探查线索。”
“伪装的衣物有高奢品,也有路边小店随便可以买的那种,一般都是没有牌子的衣物,想在牌子方面给警方错误的线索、就给我发牌子和号码,我再去买。”
“行动的时候一定要伪装好自己,不要太随意。”琴酒严格提出要求,“特别是在凶器上,不要用有特殊标识物的东西,你一开始用的针管有特殊标识、能直接锁定那家医院。”
“但也不能太随意,你太极端了,不是用特定的物品,就是随手拿附近的东西。”
太啰嗦了。
日向合理听到一半就把窗帘拉开,坐在落地窗面前的椅子上,听着琴酒不停弹出来的话看太阳。
等琴酒说话到了一个换气口,他立刻举起手,礼貌性地发表自己的意见,“抱歉,我下次会注意的。”
能不能别说了?
“好,”琴酒也干脆利落地住嘴,他简单地反问一句,“你想好明天去做任务的时候,要用什么的凶器了吗?”
日向合理:“……”
这个,任务地点不到处都是凶器吗?
哪怕是一张纸,都能轻松地干掉一个人,根本不需要考虑这件事。
但是这不能说,琴酒刚刚啰嗦过,再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种话,琴酒会直接气得膨胀开。
见日向合理战术性沉默,琴酒把嘴里的烟取下来,他认命道:“书柜。”
“你书柜上的书是特别定制的,里面是各种凶器。”
琴酒往旁边走了几步,随意地伸手把一本书取出来,打开翻了几页,从里面拿出来一柄锋利的匕首,“各种型号的锋利物都有,也有毫无标记的针管。”
“我记得你的任务方式很特殊,是先近距离接近任务目标、缠住任务目标的身体,然后再直接解决掉任务目标?”
“这样的方式容易受伤,任务目标体型过大的时候,也可以用最简单的工具。”
琴酒再次抽出一本书,是一本厚厚的《圣经》,他翻开书,把内部对着日向合理看了一下。
日向合理躺在椅子上,仰头倒看过去,看到那本书的内部有一个剖开的空间,一把小巧的手枪卡在里面。
很小的手枪。
就这?
他叹气,“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好、啰、嗦——
好、小、气——
能不能直接上狙击枪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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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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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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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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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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