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您不吃药怎么行呢?”
小宫女为难的叹了口气,劝了一句迈着碎步便过来收拾残局,刚刚捡起了碎片,便觉头顶一片阴影覆盖,她抬头,对上男人那张标致深邃的脸,面上却全是冷漠。
“给贝勒爷请安。”小宫女连忙跪地,余十九也走了进来,站到了胤祐身后。
小宫女悄悄抬头,瞧见了生面孔,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胤祐把她的神情动作收入了眼,淡声说:“这是余格格。”
“见过余格格。”
“别多礼。”余十九摆摆手,示意她不用与自己拘束。
胤祐看着一地败乱,除了方才被砸碎的药碗,还有些瓷器也遭了殃,胤祐收回视线,转而去看榻上半躺的那个女人。
慢条斯理的躬身行了礼,“给额娘请安。”
余十九也跟着软语道:“见过贵人。”
“咳咳…”
那女人缓缓睁开眼,睨了余十九一遭,却又说道:“满屋子药味儿,将窗户再打开些!你们这些人!是不是故意怠慢我!”
她嗓子有些哑,也不知是因为生病的原因,还是别的。
余十九看着自己这位便宜婆婆,觉得胤祐和她长的一点也不像,胤祐肤白,相貌俊朗清举,身形也挺拔,若是出了紫禁城去,就算没人知道他是皇帝的儿子,那定然也会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走出来的公子哥。
绝想象不到生母是个面色蜡黄,身形佝偻,眉眼刁刻的女人。
“贵人别动怒,奴婢这就去将窗户再推一些。”那小宫女转身去忙活,屋内的小太监也紧着去拖扫地上的残药。
胤祐目光跟着他们动作,一句话也没说。
成贵人冷哼着:“七贝勒进宫来一趟,也不好叫您站着,我这屋子简陋,您随便坐吧。”
余十九有蹙了下眉,她发自内心的觉得成贵人对胤祐的恶意简直太大了。
疾驰忙荒的将胤祐喊进宫里来,怕是来者不善。
胤祐拉了她一下,二人遂到了榻边了矮墩上落座。
还是那名小宫女端了茶过来,胤祐刚刚接过,成贵人便训斥道:“还不再去给我煎碗药来!看着七贝勒在这坐着也敢怠慢了我?”
“贵人息怒!奴婢哪里敢怠慢您!”小宫女吓的又要下跪,“就是七贝勒不在延禧宫,奴婢也绝不敢怠慢您啊!”
说完,她似怕胤祐不信,慌忙叩头,“七贝勒明鉴!”
“你自去忙吧。”胤祐朝她挥了挥手,算给她解了围。
“哼。”成贵人哼了一声,又靠在引枕上,闭着眼假意要入睡。
胤祐沉了一口气,嗓音也算不得好。
“额娘既是病了,便该按时服药,那丫头是叫黛宁吧?我记得她一向伺候的挺好,你又何必与她为难。”
“你倒是能记得一个宫女的名字,却不记得我曾与你说过什么话了。”
成贵人细眉一拧,终于把话头转到了正题上。
“我听说,今日你在南书房门口跪了大半晌。”她声音很冷淡,至少在余十九听来,冷的有些不近人情。Χiυmъ.cοΜ
胤祐答的倒是简单干脆。“是,既然额娘能听说到南书房的事情,那想必我为什么跪在那里您也应该听说了。”
“你…”成贵人直了身子,没等她继续说,胤祐便阻断了她的话,“此事已处理过了,额娘就不必再费心了。”
成贵人脸色不好,红绿交错的,倒是没有追问下去,而说起了另一个事。
“连州闹旱,你知不知道?”
胤祐点头:“自然知道。”
成贵人沉沉呼了口气,目光盯着胤祐,曼声询问:“皇上可指派哪个皇子去了?”
按理这是前朝的事儿,没有能叫后宫干涉的道理。
胤祐闭口不答,眼神也略有冷淡的瞥了成贵人一眼,似一种警告。
成贵人眼一瞪,表情在一瞬间变的有些张狂,声音也尖利了一些。
“你拿那种眼神看着我做什么?我就想与你细细聊几句话也不行?若是七贝勒见不惯我,那就请回吧!”
她说着说着,语气情态又激昂起来,“原是我自作多情,病的要死了还去求惠妃给个恩典,请她允我儿子进宫来瞧瞧我……”
是被她吵的头疼了,胤祐摁了下眉心,沉声道:“未曾。”
成贵人收了势,抿了抿唇,似乎有些口干。
余十九见状,便将手里没用过的茶给递了过去,小声道:“贵人用些茶。”
茶被接了过去,成贵人喝了几口,这才开始打量余十九,她把人上下看了个遍,直叫余十九起鸡皮疙瘩,终于才听到一声好颜色的评价。
“若是你皇阿玛还未言明要谁去,额娘倒是希望你请旨前去连州。”
成贵人捧着茶杯,语气好上了许多。
胤祐微挑眉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皇阿玛自有决断。”
“他有决断是他的事,你就不能自己去争取一下?”
成贵人不满的瞪了胤祐一眼,“你堂舅在连州,听闻这两年他营生不好,这回又遭了旱灾,料想日子难过,你若能过去一趟,看看他也好啊。”
那枚红玉扳指被胤祐转来又转去,透着屋内的光线回转着绮丽的色彩,胤祐垂着眼,睫毛遮住他的眸子,令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他仿佛在思考,余十九就悄悄的欣赏他的侧脸。
真好看!嘿嘿。
余十九沉迷美色当前的窃喜才冒了个头,立刻就被成贵人的暴喝声掐断了。
“我与你说话,你就这么哑巴似的对我!去与不去,你给我个话!你要是不管你舅舅他们死活,你大大方方的说来,我再去求别人!不为难你七贝勒!”
“若再不然,我就先死了去给你郭罗玛法赔罪,是我没个出息,连累着全族也窝囊!”
成贵人捶胸顿足,拉扯着那薄被快要将其撕裂。
正逢黛宁端了新煎好的药进来,柔声道:“贵人,药好了,趁热喝吧。”
她双手捧着,小心翼翼的端了过来,成贵人却起身,手一挥,袖子扫在黛宁腕上,再度将热汤药摔了。
“还吃什么药!大不了都是要死的人了,不如一了百了,好给七贝勒一个清净!”
成贵人哭嚎不止。
黛宁吓的直掉泪,委屈的蹲身收捡。
余十九能听见胤祐冗长的吸了一口气,似乎在拼命的压制着自己的怒意。
他站起身,神情有些倨傲,“你还可以再闹的大声些,叫人听了,好给惠妃娘娘学个样去。”
闻言,成贵人脸色白了一瞬,却只是一瞬,她眼睛一翻,不满道:“我一个快死的人了,还怕谁听见不成?”
“你真的想死?”胤祐反问她,笑了一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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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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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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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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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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