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让贺菀菀觉得煎熬,她被子下的双手,一寸寸攥紧,身下白色的床单都被抓得皱巴巴的。
“子庭,如果像菀菀说的这样,你不是心甘情愿地站在这里,那你还是离开吧。”
宁慧思忖着,继贺菀菀之后,沉声开口。
她在帮贺菀菀向霍子庭施压,逼迫霍子庭拿出一个态度,“菀菀现在需要休息,她经不起你刺激。”
“子庭,你离开吧。”
彼时,宁慧和贺菀菀,他们两个人心里其实都是虚的。
都在口不对心。
他们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有着天与地的差别。
“真想让我走?”
霍子庭仍旧没有着急回应,又过了几秒,他弯了弯唇,声音疏淡地发问。
他这种态度,让贺菀菀心底一阵焦灼。
贺菀菀好恨,她恨的仍然不是让她现在生气失望的霍子庭,她恨的仍然是恨许欢。
她恨许欢花样多,她恨许欢在玩手段,蛊惑了霍子庭的心。
“你的心不在这,人留在这,那有什么用,有什么意义。”
静默了一会,贺菀菀强撑着骨气,冷着声音开口。
霍子庭又沉默了。
闭了闭眼睛,贺菀菀连着做了几个深呼吸,转身,将后背扔给霍子庭。
她不想再去看他,不想说话。
有些逃避的心思,贺菀菀很希望现在的一切都不是真的,现在的一切,只是她做的一场噩梦。
霍子庭,他怎么可以对她这样冷漠无情,他怎么可以这样不让着她,不哄着她。
这种冷待,漠视,应该是许欢的专属。
怎么……可以是她呢?
“许夫人,你出去吧,方才的事,不会再发生。”
这次,不是贺菀菀让宁慧离开,而是霍子庭开口,对宁慧做着驱逐。
宁慧听到霍子庭终于有了一个算是明确的态度,相较于心理上被赶得不舒服,她更多的是安心。
不快的情绪被极度的担忧冲散许多。
在当下,努力沉住气,舔了舔唇瓣,宁慧继续端着她长辈的姿态。
“子庭,你这是在对我保证么?”
进一步做着确认,宁慧认真地看着霍子庭的脸。
这种问题,在霍子庭而言,他是不屑的,并在同时,他觉得有些无聊。
他没有兴趣回应。
可以说近来这段时间,他全然没有把宁慧当成长辈。
在霍子庭的角度,宁慧,她近来的所作所为,不配做他的长辈,也不配在他面前摆什么姿态。
宁慧感觉得出霍子庭对她的不配合。
心里有点窝火,但拿霍子庭没什么办法,所有不快的情绪,她只能自行调节。
能忽略的,便都忽略。
硬着头皮,自说自话的,没有台阶,便自己给自己搭设台阶。
宁慧很快自问自答起来,“我希望你这次说到做到,不要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不要辜负了菀菀对你的感情。”
微抿了下唇瓣,宁慧自霍子庭身上移开视线,看向贺菀菀。琇書蛧
“菀菀,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你叫我一声,你只要叫一声,妈妈就在,嗯?”
还存在一点顾虑,宁慧有一点拖延。
确实是担心贺菀菀。
然后,相对的,宁慧对贺菀菀,有一点期待。
怎么说她活到现在这个岁数,也是少有受到委屈的。
可在霍子庭这,她近来,宣泄不得的情绪,积压的有些多。
她希望,贺菀菀能够维护她,能帮她在霍子庭面前说几句话。
当然,贺菀菀为她出头的话,可能也没什么用,但有没有用是一回事,说与不说,维不维护她,那是另一回事。
“菀菀,你……”
“我知道了,妈,你先出去吧,你出去吧。”
贺菀菀没有get到宁慧的想法,她也没心情去考虑宁慧的想法。
她只觉得宁慧磨蹭,拖拉。
语气很生硬的催促,相较于霍子庭的态度,贺菀菀的态度,实际上要更差许多。
“菀菀,那你有事,一定要记得喊我。”
宁慧表情有点苦涩,她看着贺菀菀满脸的不耐烦,硬着头皮又叮嘱了一句。
而后,在贺菀菀再次开口,一心驱赶她之前,她快步从病房里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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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门外,许父看到宁慧走出去,关切地走到宁慧身边。
有些责备。
今天的事,他不清楚个中缘由。
可在他看来,贺菀菀有事,那就是宁慧这个当妈的失职。
这种事,不可能没有预兆。
宁慧最近每天同贺菀菀在一起,她不该让贺菀菀出这么大的事。
尤其,自杀,割腕,这在许文远看来,以他一个男人的角度,他会觉得丢脸,他觉得脸上无光。
“到底怎么回事?菀菀同子庭之间,这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压着调子,在送走了家里的亲戚后,许父探究地向宁慧了解着情况。
“许欢那边,子庭不是一直都跟她没感情,不是要离婚的么?做什么这个节骨眼上,闹腾到这种地步?你有没有看到,那些媒体记者,现在都是怎么写的?”
“……”
“我们许家,这次可是‘风光’无限。”
宁慧寒着一张脸,她心情本就不好,这会,又听到许父这样说,她更是说不出的心烦。
说不上为什么。
分明不该对比的,但就是……突然变得纠结。
宁慧忽然想到,以前许欢在做她女儿的时候,凡事从不会让她委屈着。
在霍子庭面前,她也从没有要被霍子庭压住气势。
分明,霍子庭更在乎,看重的是贺菀菀。
然而她的“待遇”,没有因为贺菀菀变好,相反还变差了。
“你说话啊,我跟你说话呢,菀菀这样,你知不知道,这对她的名声也是有影响的,哪个男人会喜欢这么做事极端的女人?菀菀若是同霍子庭顺利走下去,那也就算了,若是没有……”
许文远看到宁慧一直不怎么在状态,好像在走神的样子,鼻腔内的气息更沉了几分,他加重说话的语调,言语间的不满,嗔怪,也更加明显,“你觉得,谁还敢要她?”
宁慧听着许文远的指责,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扭曲,拧巴。
“你有这么多想法,菀菀的事,你这个做父亲的,怎么不帮她好好解决?现在出事了,你同我说这些,话里话外地指责我,姓许的,你觉得这样很能耐,是不是?”
将心里积压的火气,全部都朝着许父发出去,宁慧的眼睛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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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内,贺菀菀听到外面,宁慧同许文远争执起来,牙齿用力地咬在唇瓣上。
最开始,她还不太明白他们吵的是什么。
可随着宁慧提高的音量,她听到了,并且听得清清楚楚。
在她父亲的嘴巴里,她似乎成了没人要的破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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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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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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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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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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