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罗涛向着库房里面走,葫芦也是快步跟了上去,开口道:“国主这边是金疮药,这金疮药都是用的最好的材料,这雄土鳖、胆南星、血蝎、螃蟹骨、龙骨的分量都是分毫不差,一抹就见效。”
罗涛不语,只是不时抽了抽鼻子,似是在嗅着什么味道。
“再往里就是解毒药了,这解毒药种类太多,主要都是储备各类药材,到时候由随军大夫诊治配药,这参术、茯苓、甘草、牛黄、黄连、葛根、防风、白术等都是储备充足,足够大军使用。”葫芦一边说着,一边从货架上取出药材展示。
罗涛瞥了一眼,仍是一言不发,他横着走过一遍,接着又从最后一排每一竖列开始检查。
“国主,这药房之地,各种药材药性各异,国主小心身体,咱们要不先出去,我把账簿拿出来,由下人们清点。”葫芦拱身拦在罗涛身前,两腮的胡子已是笑得发颤。
罗涛脸上一笑,道:“守备,当年白云山庄的药房不知比你这库房大上多少倍,我自小就那玩耍,什么药材什么药性我心里清楚,这里面的药材我只闻闻味道就知道是什么药材。”
他说着嗅了嗅面前一个竹筐,道:“这是甘草。”
葫芦赔笑道:“是是是,国主英明。”他这般说着,额头已是渗出点点汗珠。
罗涛接着道:“你这的药材是不错,但守备我有几个问题。”
葫芦点头道:“国主,您问。”
“这边地三城的贸易早就被江左切断了,你是怎么从边地拿到药材的?”
葫芦一愣,挠了挠自己的腮帮子,笑道:“小的忘了,忘了,这些药材不是从边地来的,是从北齐陆上运来的。”
罗涛点了点头,又道:“那我怎么在这些药材的味道里闻到了一股草涩气。”他说着,将刚才那一筐甘草倒在地上,只见那甘草之下竟是一层还未褪去青色的野草。
葫芦见状当即跪在地上,叩头大哭道:“国主,是小的糊涂,是小的糊涂。”
“你先别急着哭,你糊涂的可不知这一点,我闻这库里有藿香的味道,可我从南到北看过来,这库房里全是竹筐,那藿香上的油不早就散干净了,还有个屁用!还有那人参、冰片,该密封的东西呢,你也就这么放进竹筐里?瓜萎、刺猬皮这些东西清单上不是写着要放在熏库里,熏库呢?”
罗涛一连串问题问下来,直将这葫芦问的是天旋地转,眼前一阵发懵。
“你说话啊,刚才不是一直说呢吗?”罗涛厉声喝道。
葫芦哪还敢回答,只得不断叩头,哭喊道:“国主饶命,国主饶命,小的也是无可奈何啊。”
罗涛倒也不急着治他的罪,开口道:“你说说,要是真是无可奈何,我可以免你死罪。”
葫芦闻言,身子一定,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用手擦了擦眼泪,开口道:“国主,你是不知道,这边地三城的贸易被封了以后,原本后汉蜀地的药材就进不到这草原了,这些药材都是从北方运来的,小的在白云山庄那时候就看管这行军库,管理药材也是咱的本职,咱也知道这药材得干燥得避光、密封,还要熏房,可这药材从北齐来了,他就是这个样子,小的只能将能用的放在一旁,没用的就那么随便放着。那熏房小的也想造啊,可这人手都被军械所的人要走了,这库房里的八百多只竹筐,就是小的领着手下十几个人一个一个编的。”
说着,这葫芦将两只手掌一翻,那手掌上果真是满是血泡。
罗涛见状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这行军库中人手不足,也不愿太过苛责这守备,便道:“行,看在你这两只手的份上,我饶你一次,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限你三日内把库房内的药材清点列册,不足的药材去向博尔塔拉族人请教这草原上有没有草药替代。”
葫芦闻言忙是叩首谢恩。
罗涛查验了军备,也不多说转身便离开了行军库,葫芦也是一路送到了行军库外,见罗涛走远才脸上一笑,甩了甩衣袖,阔步走回了行军库。逆风中,他的络腮胡张扬,就像是盛开的花,阳光且灿烂。
而罗涛呢,他并不知道葫芦在笑,也清楚葫芦为什么会笑,更不会知道他一时的心慈手软会给日后带来什么灾祸。
葫芦进了库门,将门一掩,躲在暗处的一众兄弟也是纷纷探出脑袋,咧嘴笑道:“还是大哥你有办法。”
葫芦也是一笑,挽起衣袖,道:“就凭那一个雏儿还想制住我?罗傲在位时,那咱也是该吃吃该贪贪,就指着那点粮饷,兄弟们吃什么?”
说罢,一旁一众小弟已是不知从哪掏出了烧鸡、牛肉、羊腿,还有两坛子好酒:“大哥,咱们兄弟这次可都靠你,来,兄弟们,咱们一起谢谢葫芦哥!”
“谢谢葫芦哥!”众小弟一起道。
葫芦摆了摆手,道:“客气啦,来坐坐坐,咱们吃好喝好来。”
众小弟落座,推杯换盏共饮了几杯:“大哥,你是怎么想出这计谋的,那滚烫的水把手放下去不疼?”
“疼不疼?”葫芦颤巍巍地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这点疼,比起砍头的痛可算轻了,想活命,可不就得对自己恨一点。”
那小弟愣了愣,敬了葫芦一杯,道:“葫芦哥,兄弟们这条命是你救,以后有什么事大哥你言语。”
“都是兄弟,都是兄弟,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葫芦抓起一块羊腿肉大嚼特嚼,“他妈的,这草原上是好啊,牛羊肉也新鲜,这青稞酒也够劲。”
那小弟们也是赔笑:“好是好,就是这草原上没有个女人,咱们兄弟都是憋得慌。”
葫芦也是一顿,叹了口气道:“哎,这草原上不比咱们白云国,也没个窑子,这事没办法,忍忍吧。”
“我说大哥,那草原上的姑娘可不少,虽是没有咱们九州的娘们白净,可那劲头可比九州的带劲。”说着那小弟露出一抹淫笑,“大哥,你说现在咱们正准备和江左打仗呢,咱们要不就趁着天黑,装着江左的探子,抓个娘们到草原快活快活,完事了一刀剐了,一了百了,干干净净。”
葫芦一碗酒刚咕咚一口,听到这话,那烈酒在嗓子眼里打了个旋儿,是灼得他咽喉火热,他不由连连咳嗽:“你小子好大的胆子,真是色胆包天,咱们国主的相好可就是博尔塔拉人,你惹了他们,九个脑袋也不够你砍的!”
那小弟连连点头,赔着不是:“这不是憋得慌吗,他们前线打仗的攻下个城寨还能舒服舒服,咱们在后面……”
葫芦“呸”了一口,脸上显出嫌弃的表情,道:“你这脑子是被门夹了?打仗那是玩命,你去前头你有几条命?老老实实待在这行军库,安逸安逸就可以了。”
那小弟听罢,脸上神色黯淡,口中嘟囔道:“我还以为大哥你什么都敢干呢,原来也有你不敢的。”
葫芦眉头一皱,厉声道:“娘的,你说什么?老子有什么不敢干的,不就是一个娘们吗,今晚上咱们就搞!”
这人的决定有时候是一件很玄妙的事,有时这决定是深思熟虑,也有时是不假思索,还有时是被人所激,但无论如何这决定一旦做下,就会对人的未来产生影响,生与死、富与穷,都在这一瞬之间。
很明显葫芦今天就是被人所激,他人之言语、迷魂的烈酒加上今天一场小小的胜利,让他的胆子不由大了起来。
“妈的,去给老子取药材,老子敷敷这个手,今天晚上咱们就去抢娘们。”葫芦双眼涨红,“来喝酒,谁喝得多谁先来!”
葫芦与一众小弟是你一碗来我一碗,一直从天亮喝到了天将黑,又从天将黑睡到了半夜三更。
至到过了子时,葫芦一众人才由那挑事的小弟唤醒。
葫芦砸了咂嘴道:“你小子酒量不错啊。”
小弟摸了摸自己的肚皮,道:“这还不是心里着急,睡不着。”
葫芦道:“好,我今天我舒服完了,就让你先舒服舒服。”
葫芦唤醒了身旁的兄弟,带着五六个人抄起家伙,配上蒙汗药,向着博尔塔拉的营地赶去。他们几人喝了不少酒,冷风一吹,不免脚下轻飘,走起路来也是七摇八晃。
博尔塔拉营地。
阿楚的帐篷里还亮着灯,她一手拿着针,一手按住一块丝帕,正小心地绣着什么,她的手指并不算灵活,拿惯了弯刀、握惯了缰绳的草原姑娘,对这女红之事着实还算不上熟悉。
但自从她听往来的白云士卒说起,白云国境内的女子都会为自己的情郎绣丝帕以诉相思,她便讨来阵线要给罗涛绣上那独属于她的丝帕。可她终究对这女红不熟,几天下去,图案没绣出来,手指上却被细针扎出一个个形似血梅的红点。Χiυmъ.cοΜ
葫芦等人摸到了博尔塔拉营地。
葫芦道:“妈的,这帐篷、木屋那么多,咱们怎么知道哪个是娘们住的?”
那挑事的汉子扫了一圈,手一指那还有灯光的帐篷,道:“大哥,那有一个亮灯的,咱们去哪瞅瞅。”
葫芦点了点头,道:“走!”
几人左右张望着,向着阿楚的帐篷走去,却不想几人刚走几步,身后便传来一声轻喝:“你们是谁?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
葫芦心头一颤,晃了晃头,回头道:“兄弟,兄弟,自家兄弟,我行军库的葫芦,喝多了找地尿尿呢。”
那巡逻的守卫有博尔塔拉人也有白云军的人,白云军的人认出了葫芦,冲着一旁的博尔塔拉打了个手势,走上近前,开口问道:“葫芦,你不在行军库到营地来干什么?”
“这不和几个兄弟喝酒喝多了。”葫芦笑着揽起那人肩膀,“你也来喝点,有羊腿呢!”
那巡逻士兵将葫芦推开:“行了行了,快点回去,别在这瞎逛。”说罢,他便带着队伍继续巡逻去了。
葫芦等人见状也是松了一口气,四下看了看确定再没人巡逻才接着向阿楚的帐篷走去。等几人摸到帐篷边,只见里面灯火通明,一个女子正坐在床边绣花。
“大哥,娘们嘿!”一人激动道。
葫芦一拍他脑袋,低声喝道:“小点声,她醒着呢,不行,这不好弄,换一个!”
那挑事的小弟为的就是阿楚,岂能善罢甘休,他开口道:“让我来试试。”说罢,不等葫芦拦他,他便拿出蒙汗药走进了阿楚的帐篷。
他也不犹豫,见阿楚绣得专注,一个箭步上去,不等阿楚喊出声,蒙汗药已捂住了她的口鼻,阿楚只瞪了几下腿便已是被迷晕了过去。
“快来帮忙!”那小弟招呼了一声,葫芦等人纷纷涌了进来。
那挑事的小弟见人都来了,赶忙吹灭了蜡烛,拉下门帘。
“吹蜡烛干嘛,长什么样还没看清呢!”
“唉,谁手这么快,就把人上衣脱了。”
“靠,别瞎摸,你摸屁股了。”
“不是说出去再快活嘛,怎么在这了,抬出去啊,抬出去!”
葫芦众人说着,七手八脚地裹着阿楚便向草地跑。他们一边跑着,一边解着自己的衣服,心中那团火焰已灼得他们大汗淋漓,他们有的已是忍住想要伸手触摸那久违的触感。
“快到了,就去前面那个草坑!”
葫芦的脸上也是满头大汗,他咬着牙心中已是开始幻想那美妙的时刻:“我先来,他妈的,我是大哥,憋死我了。”
“大哥要不咱们一起吧。”
“去你的,你当这是什么…”不等葫芦把话说完,他身后几个弟兄便栽倒在地。“妈的,什么体力,跑这几步就不行了。”
他骂着,回头一看,一柄钢刀穿胸而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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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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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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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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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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