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他郁闷的是,带头大哥竟然是朱允熞那个混账!
哦对了,还有郭奶奶这个大姐大。
有这两尊神镇着,难怪自己愣是一点风声都没听见。
无论是锦衣卫,还是靖海军,谁看到这俩后台不得卖他们几分面子?
最重要的是不会有不开眼的人来找自己告密,任谁看到这俩人当后台,都会下意识地以为自己知道这事,是自己暗中授意他们去做的……
朱允熥一张脸憋得通红,咬牙切齿的吃了这个哑巴亏。
“你平日里就是这么办事的?”
“这么大的事都不说告诉我一声?”
徐六子委屈巴巴的道。
“衡王殿下跟卑职说,说他自会知会你,不让卑职乱嚼舌根。还说卑职要是敢乱说话,就把卑职阉了送到宫里当太监……”
朱允熥闻言冷哼一声道。
“孤也能将你扔宫里当太监!”
徐六子闻言下意识的夹住两腿,满脸堆笑的求饶道。
“殿下饶命!”
“卑职还没子嗣呢,等卑职子孙满堂了再进宫伺候殿下也不迟,嘿嘿嘿……”
“少跟我嬉皮笑脸!”
“你给我说实话,那逆孙干这买卖多久了?”
“一年……两年……”
“到底多久!”
“回殿下,两年多点,不到三年!”
“总共赚了多少银子?”
徐六子这回犯了难,他能记住时间就不错了,哪能知道赚多少钱呢?
“回殿下,卑职也不知道赚多赚少,但卑职估摸着千万两银子还是有的。”
“多少?”
朱允熥听到这话直接炸毛,他市舶司一年的关税才多少,朱允熞倒腾给奴隶就能赚上千万两?
“殿下,您有所不知,现在这外藩奴隶在大明非常抢手,尤其是身强力壮的白奴,牙口好的能卖出上百两银子!”xǐυmь.℃òm
朱允熥听到这儿立马觉得不对劲了。
“等等!”
“不该是黑奴卖得贵么?”
徐六子闻言摇了摇头,自信满满地说道。
“殿下谬矣,黑奴虽体格健壮,但饭量也极大,而且还不爱干活,很多地主都不愿意买。”
“相对来说从泰西之地运回来的白奴就抢手多了,他们吃得少不说,还听话,让干啥就干啥,也不像黑奴似的总想着跑。”
“呃呃……”
朱允熥发现自己跟时代脱节了,竟然连这种常识性的问题都不知道,还得靠一个锦衣卫来给自己科普。
“哼!”
“孤又岂能不知,孤不过是考考你!”
徐六子下意识地拍着马屁。
“圣明无过殿下!”
“殿下,您看这奴隶都进港了,总不能再退回去吧?”
朱允熥心里那叫一个腻味,他倒不是圣母心发作,而是担心百年之后这些黑奴和白奴鸠占鹊巢。就算大明千秋万代,永远如日中天,也得提防出现一群混血吧?
“将捕奴船从靖海军剥离,他们爱咋折腾咋折腾,但有一点,每一艘船进港都必须照章纳税,并且挨个登记!”
“诺!”
“卑职这就去传旨!”
朱允熥轻拿轻放后,捕奴船上的人被当场释放,第二天沉寂许久的奴隶市场也重新开放,吸引了大批江南地主,以及辽东军官前来购买奴隶。
朱允熥就混在这群人中间,一边听着他们讨价还价,一边跟他们套近乎,打听他们买回去干嘛。
“啧啧啧,这批货色可不咋地,价格还死贵,这是不打算好好做生意了?”
“谁说不是呢,光是一个昆仑奴就敢要价五十两银子,他们咋不去抢!”
“我跟你说,昆仑奴最没用,啥活不会干不说,整天还净琢磨跑。”
“这帮蠢货也不想想,这里离着他们老家十万八千里,他们跑得回去嘛!”
“相对来说还是泰西白人省心,学什么东西也快,还听话好摆弄!”
正当几个江南地主互相探讨之时,一个穿着皮裘的辽东将门拎着根马鞭走了过来。
“咱那边跟你们就不一样,俺们那边就喜欢昆仑奴!”
“昆仑奴能吃是能吃,但力气也大呀,用来挖矿、修路、耕田犁地最合适不过。”
几个江南地主闻言齐刷刷摇摇头。
“俺们这儿跟你那儿比不了,听说你们那儿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进饭锅里。土地肥得抓一把都能攥出油来,撒把粮食就蹭蹭长。”
“哪像俺们这破地方,精打细算的一年也剩不了几斗米!”
这就是典型的哭穷了,江南地主有几家是靠种粮食活着的?
对于他们来说,种桑养蚕、种茶炒茶,哪个不比种地挣得多?
“这位军爷,你在辽东地不少吧?”
穿着皮裘的辽东汉子闻言腼腆的一笑。
“不多不多,总共也才几百亩地,勉强算得上年吃年用吧。”
“几百亩?”
“我滴个娘勒,放在咱们这儿可是大地主哩!”
“敢问军爷,你此次想买多少昆仑奴?”
“你要是价格合适,老汉家里还真闲了几张嘴,不妨出给你吧。”
“保证比他们这回拉回来的强!”
“你瞅瞅这些昆仑奴,一个个蔫头耷拉脑,一看就是生了病,买回去也够呛能治得过来。死上一两个,可不就白十两银子打了水漂?”
辽东汉子闻言略微纠结了下。
“价格呢?”
“价格跟市场一样!”
“俺们是前几个月买的,一开始也以为昆仑奴身强力壮能干活,哪承想他们这么懒啊!”
辽东汉子闻言哈哈大笑道。
“哈哈,这你们就不懂了吧?”
“昆仑奴不适合干你们江南的精细活,只能在我们辽东干出力气的活!”
“而且你对他们得狠,鞭子抽起来,保证他们乖乖听话!”
正在几个人讨论得热火朝天之时,一个身穿华丽武官服的青年男子,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来到奴隶市场,对着正在台上吆喝的老板喊道。
“这批货我全包了!”
此人话音一落,不仅把几个江南小地主给震撼到,就连躲在一旁偷听的朱允熥都吓了一跳。
这三船奴隶少说上万人,谁那么大的魄力,竟然能一口气全都包了?
朱允熥看了看边上的徐六子,低声对他说道。
“派人去查查此人底细!”
“回皇太孙话,这人不用查,卑职认识他!”
“谁?”
“此人是燕王府护卫,小名叫铁蛋,大名叫王铁,他七娘舅还是咱们锦衣卫的人哩,打小在咱们锦衣卫的卫所长大的。”
“燕王?”
朱允熥眉头紧紧皱起。
“燕王买这么多奴隶干嘛?”
徐六子闻言趴在朱允熥耳边低声滴咕道。
“殿下,卑职猜测燕王应该是听到了消息……”
“什么消息?”
“卑职昨天跟李达……李达就是捕奴船的管事,这三条船都归他管。”
“他告诉卑职,这次的货之所以卖不上价,因为有很多人是战奴,是战败被俘才被卖为奴隶的。”
徐六子说到这儿,指着台子上的上百个奴隶道。
“殿下,您别看他们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可只要给他们一把刀,再给他们配上铠甲,寻常虎豹都不是他们对手!”
“单说这个台子上,卑职就看到几个好苗子,只要扔到军中历练一下,就是敢杀敢拼的陷阵之士!”
朱允熥闻言点点头,心中的疑惑瞬间明朗。
难怪四叔会看上这些人,应该是在京城听到风声,这才火急火燎的派人过来买下,打算带回燕地编练成军吧?
“殿下,王铁已经去跟老板谈价了,咱们要不要阻止他们?”
朱允熥摇了摇头。
“不用!”
“你去把张宗浚叫来,他有办法解决此事。”
“诺!”
不多时,张宗浚颠颠的赶了过来。
“殿下,您叫微臣?”
“孤饿了,陪孤吃碗混沌去!”
“好嘞!”
“正好微臣的肚子也咕咕叫,果然是跟着殿下吃穿不愁,嘿嘿嘿。”
“贫嘴!”
两人来到一个露天混沌摊,没等朱允熥摸口袋呢,张宗浚就扔出几枚铜元点了两碗混沌。
摊主收了钱,手下飞快的包着混沌,没过一会儿就端着两碗混沌走了过来。
“两位客官慢用!”
“要是觉得不够味,桌子上有酱油和辣子,你们可以自己看着加!”
“谢谢老板!”
朱允熥轻车熟路的拿起装着辣子的小碗,从里边舀了一勺辣椒放到混沌碗里,唏哩呼噜的吃起来。
“想不到最先普及的竟然是这东西!”
这话如果对一般人说,一般人可能摸不到朱允熥的思路。但对于张宗浚来说,瞬间就猜到朱允熥指代的是啥了。
“这不奇怪!”
“自打殿下执政以来,天下承平,百姓再无饥馑之忧。”
“玉米、番薯虽好,但百姓不缺粮,自然种植的欲望不高。相对来说,此等口腹之欲反而更受百姓欢迎。”
朱允熥闻言暗暗叹了口气。
“如果是这个原因,我宁愿番薯和玉米永远没有在大明生长的空间。”
“但这个愿望太难实现了,今年湖南湖北又歉收,山东河北也雨涝频繁,山西等地还干旱……”
“若不是有越南、暹罗等地的粮食供应,可能江南之地都要饿殍遍地了!”
张宗浚闻言赶忙奉上一记彩虹屁。
“还不是仰仗皇太孙圣明,天下百姓才能安然度日,享此太平盛世!”
朱允熥虚心接受了张宗浚的称赞,在吃完一碗混沌后,指了指不远处的台子道。
“现在外藩奴隶越来越多,孤担心百年之后大明这地界上外藩人会比咱们大明人还多,或者胡汉混杂,乱我华夏血统。”
“你来想个办法,既要满足大明对于外藩劳力的需求,又要杜绝此等隐患,还要不出什么大乱子。”
“这……”
张宗浚怎么也没想到,皇太孙竟然提出这么蛮横不讲理的要求。
这既要又要,最后还要,简直是要把他这个内阁学士给逼死啊!
“殿下,此事着实不易,微臣……”
朱允熥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孤相信你!”
“对了,三位师傅年事已高,他们跟孤推荐你,让你在他们之后担任首辅!”
“首辅?”
张宗浚闻言两眼直冒绿光。
大明现在没有宰相了,他们内阁学士就有半相之名。而内阁学士里的首辅,那可是名副其实的“全相”,除了名目跟以前的宰相不同,其所拥有的权利甚至比之前的胡惟庸等人还大!
他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入主内阁,成为一任首辅!
“殿下放心,微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朱允熥吃完混沌就领着松江知府等人去画圈了,他要重新规划松江府,将此地打造成世界第一大都市,只留下张宗浚一个人在馄饨摊迷乱。
“既要……又要……还要……”
“皇太孙属实有点难为人了……”
正当张宗浚愁眉不展之时,突然听到一阵公鸭嗓。
“敢问张大人,可看到我家小朱公子啦?”
张宗浚一听这话,就知道王德这废物,又把皇太孙殿下给跟丢了。
“你往西边找找,应该是去大黄埔那边了……”
“咱家谢过张大人啦!”
张宗浚闻言不屑地翻了翻白眼,像谁稀罕你个死太监谢不谢似的。
然而,就在张宗浚看着王德渐渐远去的背影之时,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能完美满足皇太孙既要又要的好办法!
“对了!”
“把他们全都变成太监不就行了?”
张宗浚想到就做,当场命人去京城求援。
放眼整个大明朝,能干这事的也只有皇宫和医学院了。
不过医学院的学生未必愿意,但相对来说,皇宫那群老太监,可是给钱就敢干!
最重要的是这事也不用太过追求什么安全,就算不小心弄死人也没啥大不了!
张宗浚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可就在他将人派回京城,请求秦德顺和太医院郝文杰等人帮忙之时,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皇太孙该不会早就想到这个办法,只是故意不说,让自己去替他做吧?
张宗浚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这事毕竟不光彩,传出去有碍皇太孙的声名。
不过为了首辅之位,他张宗浚背这个黑锅啦!
京城燕王府。
朱棣自打听到市舶司新来一批战奴,就火急火燎地派出手下心腹前去打探。只要消息属实,他就算花费百万两白银,也要将这些战奴买回来!
现在他不缺钱,不缺铁,只要有足够多的战士,他就能武装起一支强大的军队!
只是此举势必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要怎么规避这个问题呢?
朱棣每次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都会借着上香的名义去找姚广孝探讨。
这天姚广孝刚在禅房内入定,就心头一跳,感应到门外来人了。
“可是殿下夤夜来访?”
朱棣推开房门,哈哈大笑着走进姚广孝禅房。
“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住姚上师!”
“孤最近想购买一批泰西战奴,但不知以什么名目好,还请姚上师为孤解惑。”
“泰西战奴?”
“嗯!”
“泰西之地不比大明,据说整个泰西之地跟大明相当,但却有上百个小国。这些小国夹杂在十几个大国之间互相攻伐,每当战场上战败,就会被敌国俘虏,然后卖给别国当奴隶。”
“这次市舶司从泰西之地拉回来一万战奴,孤想将他们尽数买下来,然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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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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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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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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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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