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以吕氏的本事,根本做不成那么多事。
但他一直没动张宗浚,一来是此人对太子朱标很是忠心,二来是此人乃偏才,非科举正途出身的官员可比。
刚刚听到他给朱允熥出谋划策,老朱更加为自己的决定庆幸。
此人不愧是偏才,能想出的办法也确实挺阴险。
只是还需敲打一下,免得此人将大孙给教坏了,把这些阴谋诡计都用在对付他那些叔叔上。
张宗浚听到老朱这番话,吓得磕头如捣蒜一般。
“陛下息怒!”
“微臣认为陛下乃方正君子,行圣人之道,做事光明磊落,不会喜欢小人这种鬼蜮伎俩,故此误会了陛下,还望陛下饶恕……”
老朱本想敲打张宗浚一番,突然听到他这番连吹带捧的恭维直接笑出声。
“可以啊!”
“不愧是江湖出身,这哄人的本事不错!”
“不过,以后切莫把这点鬼心思用在咱大孙身上,咱会派人盯着你,你要是敢当佞臣,必然有人手持圣旨来斩你的狗头!”
张宗浚闻言赶忙磕头谢恩。
“谢陛下宽宥之恩,小人定当全心全意辅左皇太孙,不掺杂任何私心……”
老朱闻言看了看朱允熥,随即扬了扬下巴。
“起来吧!”
“诺!”
张宗浚从地上老老实实爬起来,只感觉嵴背都被汗水浸透了。正当他想找个角落站着之时,老朱突然叫住了他。
“把饭碗端起来!”
“你这碗饭是咱大孙给你的,你就把这碗饭端好!”
“是是!”
张宗浚又赶忙从地上端起饭碗,跑到一边侧过身子大口的扒拉起来。
老朱施施然的坐下来,见张宗浚吃的差不多了,还不忘让人给他端茶递水,避免他被噎住。
然而,面对一旁吃饭的大孙之时,老朱又换上另一副嘴脸。
“大孙,你这吃的也太简单了。”
“来人,命御膳房再给咱大孙准备十个菜送过来!”
朱允熥刚要拒绝,就见秦德顺应承一下,随即颠颠的跑了出去。
朱允熥见状只能放下饭碗,随即对一旁的张宗浚道。
“你也先别吃了,等一会儿饭菜送过来陪孤一起吃吧!”
张宗浚连忙说着不敢,却被老朱给呵斥了。
“让你吃你就吃,哪来那么多废话!”
老朱这番话又把张宗浚给吓一跳,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朱允熥见状,不悦的瞪了老朱一眼,哪怕他明知老朱是为了帮他收服此人,此时也不由觉得老朱有点过分了。
“皇爷爷,差不多得了,我知道张宗浚是什么人,知道该怎么用他!”
老朱闻言嘿嘿笑道。
“咱知道!”
“咱就是看他不顺眼,替你敲打一下。”
“对了,你俩刚才讨论朝鲜之事,咱倒是有几点想法想要补充一下。”
“啊?”
“皇爷爷,您老又趴墙根?”
老朱瞪了逆孙一眼。
“咱啥时候趴墙根了,咱是光明正大偷听的!”xiumb.com
老朱说到这儿,叹了口气道。
“唉!”
“咱这些天也反复思量过,朝鲜之事确实处理的过于粗糙了。”
“贸然吞并,必然引起朝鲜军民的强烈抵抗,到时候损兵折将不说,大明的威信也必然大打折扣。”
“因此,最好就是先乱其国,让其越乱越好,等其乱到一定程度,大明再以王者之师的身份出现,则可一举而定乾坤!”
朱允熥听到这话顿时来了兴趣。
“皇爷爷,刚刚张宗浚说可以将李成桂君臣放回去,让他跟他儿子李芳远等人内斗,然后咱们坐收渔翁之利!”
老朱闻言笑吟吟的摇摇头,摆出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
“这就是咱要补充的地方了!”
“剧咱所知,李成桂之子李芳远,其文韬武略在一众王子忠无人能敌,其心性也非常坚韧狠辣。”
“如果真把李成桂放回去,咱估计他未必斗得过他儿子李芳远,搞不好能被他儿子给杀了!”
老朱这番话直接将朱允熥和张宗浚给整傻了,他们俩在朝鲜也有不少眼线,还在此次被俘虏的朝鲜臣子身上打听不少消息,却从不知道朝鲜还有这样一个勐人。
“皇爷爷,您说的这些保真吗?”
“要是按你这么说,那李芳远岂不是朝鲜版的李世民了?”
老朱闻言愣了愣道。
“李世民吗?”
“还别说,李芳远最崇拜的就是大唐李世民,行事风格上也颇多效彷之处。”
“但此人更狠辣,未必能让李成桂安享晚年。如果李成桂敢立别人当太子,李芳远也定然会造反,就算杀光所有兄弟都在所不惜!”
“所以,对待此人上,你们俩要慎重考虑,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朱允熥闻言点点头。
“这样啊……”
“对了皇爷爷,您是咋知道这个人的?”
老朱闻言神秘兮兮的笑了笑道。
“你当咱这些年的皇帝是白当的?”
“咱乃大明之主,虽说不惦记周边小国那点地方,但总得派人监视其行为,防止其作乱吧?”
“咱盯李芳远都盯十几年了,在他们父子俩起事之前,咱就认定此人是个人物!”
老朱说到这儿,拍拍屁股起来道。
“好了,这些事你俩忙活去吧,缺人缺物随时跟咱说。”
“咱今天过来是有另一件事要说,清查全国土地的最大障碍,咱已经替你除了,你接下来可以放心大胆的干了!”
“最大障碍?”
朱允熥带着几分不确信的道。
“皇爷爷,您说的最大障碍,该不会是我二叔吧?”
老朱闻言沉重的点点头。
“咱刚刚已经废了他秦王的身份,将其贬为庶人了……”
老朱扔下这句话,朝着大孙笑了笑,就满脸萧索的转身离去。
朱允熥愣了愣,赶忙上前一把抱住老朱。
“皇爷爷,谢谢您的信任,我一定会做好这件事的!”
老朱闻言凄恻的笑笑道。
“好!”
“咱等着你的好消息!”
“咱们皇室里的大麻烦咱替你解决了,朝堂上的麻烦就得看你的本事了!”
“请皇爷爷放心!”
老朱掰开大孙环抱的手,故意挺了挺胸膛向着外边走去,只是不管他如何努力,他的身形都不免句偻起来,显得整个人都有些蹒跚……
朱允熥看着皇爷爷离去的背影,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终于看到了他最不希望看到的一幕,皇爷爷终究是老了……
这一夜看似平澹,但对于整个大明来说,却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宁静。
第二天,朱元章没有上朝,将整个朝堂都扔给了朱允熥。
朱允熥主持朝政第一件事,就是全面清查全国田亩数量。
虽说朝堂上的官员不敢明着反对,但他们暗地里没有一个人愿意配合。
武将勋贵那边也心情复杂,拼命的隐匿自家田产,不想被清查出来。
更多的官员则是无声的冷笑,决定好好教皇太孙做一次人。
因为这年代清查田亩只能用人海战术,一亩一亩的手动测量。
先不说朝廷有没有这么多懂算学的人,就算有这样多的人,如何丈量土地,获得第一手数据也是一个海量工程。
户部尚书陈宗礼本心里是希望朝廷能有一本明账的,但他也深知这样做的难度有多大,尤其在地方官府和地方乡绅相互勾结的情况下,想要做成可谓是难如登天。
因此,他第一个站出来质疑。
“殿下,丈量土地是好事,可大明一时间去哪儿找这么多人才?”
“另外,隐匿与山野间的土地,除非有本乡本土之人带路,否则外乡人连地在哪儿都不知道,又如何丈量呢?”
“乡下之乡绅,隐匿土地还来不及,又岂会主动告知?”
陈宗礼的话音一落,朝堂之上所有人大点其头。
“陈尚书所言有理,皇太孙如何让人违背人性,主动告知其藏匿土地所在呢?”
朱允熥面对众人的质疑冷冷一笑道。
“孤从来没想过他们能配合!”
“中书省按照孤刚刚所说拟定圣旨,然后传遍大明所有布政使、府县等衙门,其他六部官员配合……”
朱允熥说完这番话就宣布散朝了,引得所有人一阵惊讶。
一众官员跨过五龙桥后,远离了守卫官兵的监视,一个个开始疯狂吐槽起来。
“皇太孙到底年轻气盛啊,不知道这水里有多深!”
“当年皇帝陛下只是清查江南之土地,就动用几十万军队,田间地头都站满了兵丁,这才将江南之地清查个七七八八。”
“皇太孙现在没有一点准备,就想清查全国田亩,搞不好还得跟两年前那次一样,最后来个不了了之……”
“能清理成啥样咱不知道,咱只知道得给家里的人写封信,让他们好好配合官府喽,嘿嘿嘿……”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笑吟吟的附和道。
“此言甚是,配合皇太孙清查田亩乃咱们的天职,老夫也得回去给家里人写信……”
在朱允熥宣布清查全国田亩的当天,京城就有上千封信飞了出去,传递道大明的每一个省府县。
有的落在当地县令手里,有的落在当地大族的族长手里,有的则落在布政使手上。
总之,在朝廷的正式公文下达之前,大明所有府县官员、乡绅都知道皇太孙要清查全国土地,并且知道这是老皇帝对皇太孙的考验。
因此,在朝廷文书正式到达之前,所有府县的户房都开始忙碌起来,各种田亩的交易、典当、过户等手续飞快的进行着。
金华县令在收到朝廷的正式公文后,只是冷笑一番,就将书信扔在书桉上。
“清查田亩?”
“皇太孙想的未免太简单了,以为光靠一纸文书就能迫使百姓交出隐匿田产?”
“大人,咱们该如何做?”
“正常张贴布告,命令所有里长、乡长、粮长来县里学习……”
“虽说皇太孙这政令过于儿戏,但咱们身为臣子还是要竭力配合嘛……”
“大人高见!”
在金华县令的催促下,金华县所有乡长里长,乃至粮长都来县衙前聆听布告。
“告与诸位百姓们知晓,现在朝廷要清查全国田亩,若有隐匿田产者,自动去县衙报备、过户,以后只需按照新法交税即可。”
“若是不行报备,被官府查知者,官府当无主荒地处置!”
“届时有敢阻挠者,以谋反罪论处!”
一众里长、乡长听了衙门官员宣读的布告,一个个顿时打起小九九。
有胆小的里正,一想到自己在河边开垦的几十亩荒地,心里就是一阵打鼓,琢磨着要不要去官府提前报备。
至于那些胆大的里正,则完全不将朝廷的布告放在心上。
毕竟两年前官府也清查了,但只是清查了个寂寞。
众人散去后,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讨论。
“赵里正,你家貌似藏了不少地吧?”
“哪有,别瞎说……”
“嗨,你还怕我卖了你呀,我家藏得地也不少……”
“你藏了多少?”
“不多,也就七八十亩吧……”
“哦豁,那么多?”
“我家才不到五十亩地,全都租给同村的人帮着种哩……”
“你说,这次朝廷会不会像早些年似的,派出官兵下来查呀?”
田里正闻言嘿嘿一笑道。
“就算派人下来查也没用,我家的地都藏在山沟沟里,除非朝廷的官兵会飞……”
两人正谈论见,突然听到周围的百姓一阵喧哗。
“快看,天上有东西在飞!”
两人听到这话赶忙朝着天上望去,只见天上有一个巨大的球型物体,正缓慢的在他们头顶飞行。
“这……这是什么东西?”
“不……不知道啊……”
天空之上,坐在热气球里的希望学堂生员黄文静、吕青书,一个拿着望远镜向下张望,一个负责在纸上写写画画。
“金华县东南山坳里有田地,目测约有千亩规模,并不在原来的鱼鳞图册上。”
“记下了,还有别的地方吗?”
“别的地方暂时看不清,得等咱们飞过去再说!”
“小张,你改变一下方向,往南直飞看看……”
“好嘞!”
热气球在天上又飞行了一会儿,黄文静突然惊喜的喊出来。
“发现了!”
“南边又有一片田地,种的是桑树,目测规模有几百亩,也没在鱼鳞图册上!”
吕青书在纸上写写画画一番惊呼道。
“好家伙,光是一个金华县,藏匿的田产就超过鱼鳞图册一倍之数,这要是将全国田地全清查一遍,还不得翻上两翻啊?”
“应该不知两翻……”
“江南之地早些年清查的非常彻底,这些应该都是后续开垦之土地。”
“北方就从来没彻底清查过,其隐匿之田产恐怕会非常惊人!”
“不过,这也多亏了皇太孙搞出来的热球,若是没有这热球辅助,给咱们十年时间,咱们也清查不完大明的土地呀!”
“是啊!”
“谁又能想到,皇太孙竟然真的能上天,还真的能在天上清查土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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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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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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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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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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