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爷爷,孙儿肚子疼,想去太医院找点药吃!”
老朱闻言眉头登时一挑,可一想到拘着这孙子已经好几个时辰了,也该让他出去放放风了,也就大度地挥挥手,没有拆穿这孙子的谎话。
“去吧!”
“但不许耽搁太久,午膳之前必须回来!”
“好嘞!”
朱允熥出了乾清宫,哪还有半点肚子疼的样,噔噔噔就朝着东华门的方向跑去了。
老朱见状无奈地摇摇头,苦笑一声道。
“这孙子,还真是一刻都闲不住!”
秦德顺在边上凑趣道。
“陛下,您今天还真冤枉三皇孙了,三皇孙是有故人邀约,这是跑去赴会了。”
“哪个故人?”
“就是经常把咱们三皇孙打得鼻青脸肿那位,奴婢估摸着,是想来找三皇孙托情,入宫当个女伴读吧,嘿嘿嘿……”
提起这事老朱就满脸喜色,现在不仅勋贵家急了,就是京城三品官以上的清流也急红了眼,天天急吼吼地给他上书,说什么文武并重,皇帝陛下不能偏私武将,也得重视一下文官清流之类的。
什么叫文武并重,不就是想把自家女儿塞进宫,也跟着学点礼仪、规矩,并且沾沾大儒的名气吗?
不过,这也不怪他们急红了眼。
毕竟,自己一想到宫里的公主、郡主能有大儒教导,高兴得都一晚上没睡着觉。
事实上,自唐宋以来,皇帝的女儿都愁嫁。
一般来说,世家名门是不屑于跟皇族联姻的。
若是让他们往皇族嫁个女儿还好说,但若是让他们娶个公主回去,那一定有上万个理由拒绝。
原因有很多,比如说皇家的女儿太难伺候,或者皇家的女儿太不检点之类。
老朱虽然建立了大明朝,但在儿女婚配上也不能随心所欲。哪怕是太子朱标,也只是娶了个吕家这种出身不太高的累世小官宦而已。
那种真正的名门世家,还真看不上他们老朱家。
哪怕是一般的进士、举人,一听说娶公主都宁可打光棍。
一来是读书人在意名声,不愿落个攀龙附凤的名声,二来也是嫌弃皇家女儿教养不好,娶回去既不能相夫教子,还得跟大唐公主似的,专给自己戴绿帽子。
而且古人讲究的是高门嫁女,低门娶妇。
皇家的门槛太高,很多人家根本就攀不上。
基于以上种种,老朱才死命地跟武将勋贵们联姻。
反正大家都是泥腿子出身,谁也别嫌弃谁!
然而,现在不同了。自家的女儿、孙女,不仅有皇室贵女的身份加持,还能拜入名儒门下学习,过上几年个顶个都是知书达理的才女。
将来议亲的时候,甭管什么状元、榜眼、探花都安排上!
在老朱美滋滋地畅想未来之时,朱允熥已经趾高气扬地站在徐妙锦面前。
“听说你要求我?”
徐妙锦听到这个“求”字,只感到万分屈辱。
她徐妙锦巾帼不上须眉,何曾说过半个“求”字?
只可恨自己平时吹牛吹过了,眼下若不要个入宫读书的名额,以后在京城的女卷圈都抬不起头来,这才如此委曲求全!
“三皇孙殿下,臣女确实有一事相求。若是你能答应,以后比武的时候,我让你两只手!”
朱允熥一听这话,气得当场就炸毛了。
“你这是求?”
“我看你这分明是在羞辱!”
“你咋不说让我两手两脚呢,把自己捆地上任我宰割!”
徐妙锦比朱允熥大两岁,再加上女孩子本就比男孩子早熟,听到这话当真是又羞又气。
“你胡说八道什么!”
“你爱帮就帮,不帮忙就算了,怎能如此胡言乱语!”
朱允熥看徐妙锦羞红了脸,就跟发现新大陆似的。
这小丫头片子,追自己几条街都不带喘一声的,竟然还知道害羞?
“你到底想求我做啥事,你得说出来,我才好开出价码呀!”
“我想……我想让你替我求求惠妃娘娘,让惠妃娘娘给我一个入宫读书的名额……”
徐妙锦说到这里,赶忙解释道。
“我可不是贪图进宫,我只是不想被人小瞧!”
“因为……因为我在冯家两个侄女面前,已经把牛吹出去了,说认识你,跟你关系很要好……”
“你要是能帮我,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就是让你赢一次也行!”
朱允熥本想奚落小丫头片子一番,但见她已经拿出自己最大的诚意了,也就没了这个兴致。琇書蛧
“条件就免了,把你家那只爱告状的狗给我,我就让你进宫!”
“你做梦!”
“那就免谈!”
朱允熥说着就要回宫,徐妙锦见状当场就急了。
“三皇孙,雪狮子平时很乖的,你就别跟它一般见识了,我替它向你赔礼道歉!”
朱允熥见徐妙锦这样说,登时转过身,饶有兴致地问道。
“你又不是它,你怎么替它道歉,难不成你还会狗叫?”
“汪汪!”
“汪汪汪汪!”
“这样总行了吧?”
朱允熥听到徐妙锦学狗叫,整个人都被整蒙了。这丫头也太狠了吧,还真就学了狗叫!
“其实吧,我只是想把雪狮子借来玩几天,没想把它怎么样……”“呃呃?”徐妙锦听到朱允熥这么说,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你不是要报复它呀!”
“要是这样的话,也不是不能借给你玩几天,只是你得保证,不能欺负它,不能苛待它,更不许打它!”
“好!”
“我保证!”
“那咱们就一言为定!”
“我接到惠妃娘娘的旨意,就将雪狮子给你送过来!”
“好!”
两人当场击掌为誓,然后各自回去准备。
徐妙锦给雪狮子准备了一大兜子零食,朱允熥这边则直接熘去长宁宫,展开卖萌大法,把郭慧妃哄得五迷三道的。
“嗨!”
“本宫还以为是啥事呢,这先生本就是你找来的,你想塞进去个人,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郭奶奶,话可不能这样说。”
“后宫主事的是您,别说是我了,就是皇爷爷也得问过您,等您点头了才成!”
“真乖!”
“你个乖孙就直说吧,想让郭奶奶怎么替你出气?”
“哈!”
朱允熥听到这话,登时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郭慧妃见状,拿手指在他脑门上戳了一下,笑着骂道。
“你个小猢狲,你真当本宫是聋子、瞎子不成,你被人家骑在身上打的事,本宫早就知道了,哈哈哈……”
“郭奶奶,你别笑!”
“给我两年时间,我一定打得她满地找牙!”
“不过现在嘛,还是可以先收点利息的。”
“我这儿写好了几句话,郭奶奶派人去传旨的时候,顺带着念出来就行,嘿嘿嘿……”
徐妙锦刚给自家雪狮子饱餐一顿,就听到宫里来人,宣她过去接旨。
“知道啦!”
徐妙清见徐妙锦没有丝毫意外,颇为意外地看了眼自家三妹。
事实上,她已经拖了代王朱桂,让他帮着替自家三妹求情来着。
只是她这边刚派人出去送信,现在应该还没到代王府上吧,怎么这么快就有宫里的旨意下来了?
“要不要姐姐跟你一起去?”
“好呀!”
徐妙锦笑嘻嘻地揽住二姐的胳膊,领着二姐一蹦一跳地去了前厅。
待到两人跪下,听到宫里女官说的话,徐妙锦登时涨红了脸。
“本宫听闻徐家三小姐性情顽劣,容貌丑陋。更兼不通礼数,只知道胡搅蛮缠,惹是生非。狗仗人势,仗势欺人。欺人太甚,甚为不堪……”
徐妙清见自家小妹都快被骂哭了,当场询问道。
“姑姑,这话真是惠妃娘娘所说?”
“小妹虽然顽劣,但也没这般不堪吧?”
“咳咳……奴婢只管传话,姑娘若是有疑问,改日入宫亲自向惠妃娘娘求证吧……”
“另外,别打断奴婢的话,后边还有好几百字呢,奴婢好不容易背下来的!”
“呃呃……”
徐妙锦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了,气得“哇”的一声哭出来。
然而,宫中的女官才不管你是哭是笑呢,不把话传完是不会闭嘴的。
徐妙锦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一个字,连谢恩都忘了,气得扭头就跑回自己的小院,趴在床上呜呜大哭。
徐妙清赶忙给女官塞了块银子,并替自家妹妹谢过惠妃娘娘的恩典,这才去哄自家三妹。刚一走到门口,就听到三妹在怒斥三皇孙。
“朱允熥!”
“一定是朱允熥!”
“朱允熥公报私仇,故意借惠妃娘娘的口骂我!”
“这些话要是传扬出去,以后让我怎么见人呀,呜呜呜……”徐妙清上前轻轻拍打三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
“好啦,别哭了!”
“刚刚传旨的时候没有外人,只有家里几个用惯了的老仆,是不会有人出去乱嚼舌根的!”
“你也是咎由自取,跟人家比武的时候,就不知道让着人家点?”
“每次都给人打得鼻青脸肿,也就是陛下和惠妃娘娘大度,换成别人家,早就打上门来讨要说法了!”
徐妙锦擦了把眼泪,委屈巴巴的道。
“这又不能怪我,谁让那家伙人菜瘾大,刚学了几天功夫就要跟人家比试……”
徐妙清帮着妹妹擦了擦脸,又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笑着安慰道。
“好啦好啦!”
“别哭鼻子了,明天进宫好生读书学规矩,切莫堕了咱们徐家的名声!”
“嗯嗯!”
“小妹一定好好学,把她们所有人都比下去!”
徐妙清听到这话,心里却是起了别样的心思。
自己不就是太出挑了,这才被惠妃娘娘给盯上的吗?
虽说朱桂也算知疼知热,但总是距离自己心中的如意郎君差了那么点距离,让人总觉得有点遗憾。
“其实也不用太出挑,只要别太靠后就成……”
徐妙锦闻言,满是诧异地看向自家二姐。在她的印象中,自家二姐不论是马球、蹴鞠、投壶、射箭,那可是样样都要争个第一的,生怕徐家的名头被人比下去。
然而,今天怎么一反常态,让自己不要太出挑了?
“二姐,你变了!”
“啊?”
“我哪里变了?”
“自打你跟朱桂那混蛋订了亲,你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总是喜欢一个人发呆,还喜欢一个人傻笑!”
徐妙清闻言当即啐了一口,把帕子重重地砸在徐妙锦的脸上扭头就走。
“胡说八道,我再也不理你了!”
“嘻嘻!”
徐妙锦闻言却是一把抱住二姐,然后觍着脸嘿嘿笑道。
“二姐,你跟我说说,你是不是喜欢上朱桂那混蛋啦?”
“我看你每次收到那混蛋的信,都会躲在屋里傻笑好久,嘻嘻嘻……”
“松开!”
“不松!”
徐妙清挣扎了几下,见实在甩不开这个牛皮糖,也就顺势坐在床上,陪着妹妹说了几句体己话。
“其实吧,朱桂也没那么不堪。我听闻他给青楼的相好赎了身,还送到苏州老家给找了户人家给嫁了,觉得他还算是有情有义之人。”
“咱们女人一生所求,不过就是相夫教子。能遇到个知冷知热,有情有义之人,就应该感到知足了……”
徐妙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感觉自己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不过有一点她还是非常清楚的,那就是找谁都不能找朱允熥那样的小混蛋!
两姐妹躺在床上,又说了一会儿悄悄话,徐妙锦这才想起来,自己还答应那小混蛋一个条件,要把雪狮子借给他玩几天呢。
于是赶忙起身,梳洗打扮一番,抱着雪狮子就去了宫门口。
朱允熥早就等在东华门了,见徐妙锦的马车驶来赶忙迎了上去。
徐妙锦看到这厮就气不打一处来,对着这家伙的脸就是一记老拳。
“朱允熥!”
“惠妃娘娘骂我的话,是不是你编排的!”
朱允熥捂着脸,满脸的气愤道。
“是!”
“你只说让我帮你进宫,没说让我怎么帮你!”
“我这不算食言!”
“你!”
徐妙锦闻言一阵气结,指着朱允熥半晌都说不出话。最后气鼓鼓将雪狮子往朱允熥怀里一丢,色厉内荏地说道。
“雪狮子交给你了!”
“以后我每天进宫都会检查,你要是敢把它饿瘦了,或者打坏了,我绝对饶不了你!”
徐妙锦说到这里,还不忘攥着小拳拳恐吓一番。朱允熥岂是那么容易被吓住的,当着她的面就抓起雪狮子脖子上的皮,大咧咧地拎着进宫了。
一边走还一边训斥道。
“看你还敢狗仗人势,看你还敢仗势欺人,看你还敢欺人太甚!”
徐妙锦听到这熟悉的台词,登时气得“哇呜”一声哭出来。在看到自家的雪狮子被那厮如此拎着,哭得更加伤心了。
“朱允熥!”
“你给我等着,哇呜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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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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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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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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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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