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感性的官员,听到如此感人肺腑的话,甚至当场飙泪,哭得稀里哗啦。
刚刚面对锦衣卫的棍棒,他们都未曾退却,未曾哭泣。可在听到朱允熥的劝谏后,他们集体生出知己之感。
很多人甚至觉得,大明有这样一个通情达理的皇太孙也不错。
虽说比起他们心中的理想型朱允炆还差了点,但总好过老皇帝这样的暴君吧?
老朱也有些动容,一半是被逆孙感动,另一半则是被逆孙给气的。
眼下这种情况,不打他们一顿,他们能老实?
“说完了吗?”
“说完了就给咱滚进来,咱私底下跟你说道说道!”
朱允熥一听这话,只感觉头皮一麻,这老头又要拿他出气了!
为了不至于被打得太惨,朱允熥赶忙补救一下。
“没有!”
老朱闻言冷笑一声道。
“那你继续!”
“反正今天这顿打你是免不了了,无非是早点还是晚点而已!”
朱允熥听到这话气得都快哭了,这老头不能处了,就算是要打人,就不能等没外人的时候再说吗!
“皇爷爷,您还记得当年北伐之时所发布的檄文吗?”
“檄文?”
“孙儿这几日抄习实录,看到您当年北伐的檄文,只感觉热血沸腾,实乃旷古未有之奇文也……”
“孙儿最为喜欢这句。”
“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
“我泱泱华夏,之所以能久经战火而不倒,历经乱世而不亡,靠的不仅是皇爷爷铁骨铮铮、自强不息、运筹帷幄、天命所归等等,还靠着这些融入民族血液中的风骨和气节!”
“若是没有这些,何来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又何来天下归心万民影从?”
老朱最受不得大孙的马屁,每次听到大孙绞尽脑汁地拍他马屁,都会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这次也不例外,大嘴下意识地就咧开了,只是刚咧到耳根处,就意识到不对劲,又赶忙把嘴抓了回来。
现在要严肃,岂能轻易发笑!
“嗯!”
“算你说得有几分道理,一会儿就少打几百鞭子吧!”
老朱这话一出,没等朱允熥反驳呢,边上跪着的几个言官看不下去了。
“陛下,吴王言之有理,您为何无故加以责罚?”
“吴王所言实乃救世良言,陛下未免可责过甚!”
老朱面对言官的指责,不由冷哼一声道。
“咱自家事,还轮不到你们多嘴!”
“你这次说完了吗?”
朱允熥看到老朱恶狠狠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孙儿说完了,要打要罚全凭皇爷爷发落!”
老朱听到这话也不客气,伸手拎起小逆孙的脖领子,就将他拎到了大殿里。
一众文官看着老朱如同拎小鸡一样,将某皇孙给拎进大殿,一个个震惊得目瞪口呆。就连躲在乾清宫门口看热闹的傅友德和冯胜,看到这一幕也暗暗咋舌。
“皇帝陛下这身体可以呀,三皇孙也算壮实了不少,竟然被陛下如此轻而易举地拎了进去?”
“或许是盛怒之下,力气比平日大几分?”
老朱把逆孙拎进大殿,往地上一扔,就急吼吼地去取下鞭子。
“咱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吊着打,一个是趴着打,你自己选择吧!”
“皇爷爷,咱能不能等把外边的人打发了再打?”
“反正孙儿这几十斤肉又跑不掉,您老得闲了再打也不迟啊!”
老朱听到这话更气了,指着朱允熥跳脚大骂。
“你个逆孙现在知道丢人了?”
“那你为何还要拦着锦衣卫,不让锦衣卫赶人!”
“为何还要当着众人的面,把咱比作是周厉王,让外边那些腌臜货看咱的笑话!”
“现在咱也被你骂了,锦衣卫也被你拦了,你竟然又要起脸来!”
“啊呸!”
“咱打死你个没皮没脸的逆孙!”
朱允熥见老朱拎着鞭子走上来,吓得不住地后退。
“皇爷爷息怒!”
“如果再给孙儿一个机会,孙儿还会拦着锦衣卫,还会说出那番话!”
老朱愤怒地指了指门外,对着朱允熥咆孝道。
“那门外的那群苍蝇怎么办,就任凭他们在门外聒噪吗?”
“皇爷爷,咱们可以跟他们理论呀!”
“理论?”
老朱听到这话,只感觉自己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门外那些人都是两榜进士出身,不论是文采还是口才,那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他就算长一百张嘴也辩不过外边那群人啊。
再者说,他要是能辩得过,还用得着气急败坏地指使锦衣卫赶人?
“你去辩论,还是咱去辩论?”
“事先声明,咱铁定没那个口才。你要是能靠嘴皮子把他们赶出去,咱今天就免了你这顿打!”
“皇爷爷,我也辩不过……”
老朱见朱允熥这么说,只感觉自己被戏弄了,当场就要命人将其按在地上暴揍。
“皇爷爷,孙儿虽然辩不过,但孙儿可以向皇爷爷举荐三个人,他们一定能辩得过!”
“何人?”
“皇爷爷您忘了,孙儿在宫外还有三个师傅呢!”
“哦?”
“哦哦哦……哈哈哈……”
老朱听到朱允熥这番话,当即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
“咱咋把这茬给忘了!”
“来人,火速将咱大孙的三位师傅叫进宫!”
“快快!”
“直接用马车拉到乾清宫!”
“诺!”
老朱单打独斗的习惯了,早就忘了还能找帮手这回事了。
不过就算他想到这茬也没用,就以他那朱屠户的名声,能找到帮手都见鬼了。
然而,朱允熥就不同了,朱允熥可是有三位名满天下的三位大儒当师傅呢。
只要将这三位护犊子的老头召进宫,都不用他这个皇帝出面,大孙的三位师傅就能把门外那群人骂跑。
老朱越想越开心,不仅悠闲地坐了下来,还招呼人给他奉茶。
“你们都是死人啊,没见咱渴的嗓子都冒烟啦!”
“给我也来一盏!”
朱允熥刚说完这话,就看到老朱斜着眼瞪了过来,吓得他赶忙心虚地补了一句。
“孙儿刚刚说话说多了,也有点渴了……”
老朱闻言眼皮重新耷拉下去,“哼”了一声,就不再搭理这个逆孙了。
不一会儿,茶盏递上来,老朱一边吹气,一边吧嗒吧嗒地喝着茶。
朱允熥则小心翼翼地喝茶,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生怕惹得糟老头不痛快,再把他打一顿出气。
在老朱第二盏茶刚喝了一半的时候,门外的二虎就禀报说,三皇孙的三位师傅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老朱听到这话,赶忙扔下茶盏。
“快带进来!”
不多时,杨新炉等人被二虎领了进来,三人刚要对着老朱行礼,就被老朱给免了。
“三位先生不用多礼!”
“门外发生何事,三位先生应该已经知晓了吧?”
“咱刚刚确实没压住火气,让锦衣卫拿棍子赶人,做得过分了点。”
“幸好有咱大孙拦着,否则,今天门外说不得得打死几个!”
“现在将三位先生叫进宫,是想问问三位先生,能不能把门外那些人辩倒?”
“就算辩不倒,能把他们哄出宫,让他们以后别掺和立储之事,咱也算三位先生大功一件!”
“否则……”
老朱说到这儿的时候,故意看了眼站在边上的朱允熥,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威胁。www.xiumb.com
朱允熥见状,赶忙上前拉着三位先生的手哀求。
“三位先生一定要给点力呀,要不然皇爷爷能打死我,呜呜呜……”
其实朱允熥就算不说这话,三个老头也看明白了。
毕竟,老皇帝手里还拎着鞭子呢,这一看就是要鞭打三皇孙的。
“请陛下和三皇孙放心,有臣等三人在,定不让门外那些人得逞!”
“去吧!”
“咱在这里静候佳音!”
“诺!”
老朱说得澹定从容,可在三个老头出了门后,立马就跑到门后去扒门缝了。
如此百年难得一遇的好戏,他要是能错过就见鬼了!
当然,他也生出学一下的心思,想看看三位大儒是如何驳斥这些人的。
朱允熥看到老朱扒门缝,只感觉自己三观都颠覆了。
这个皇爷爷不能要了,实在是将老朱家的人给丢尽了!
“皇爷爷,你往边上点,给我留条缝……”
乾清宫外,三位先生一字排开,先是对着宫门的方向拜了三拜,这才对着御阶下的众人开口。
“诸位何故逼宫?”
“回杨先生,陛下欲废长立幼,吾等身为儒家门徒,自幼饱读儒家经典,理应维护儒家之礼法纲常,有责任也有义务劝谏陛下,让陛下收回乱命!”
杨新炉闻言微微一笑。
“敢问诸位大人,陛下可曾明发上谕,或者明确说过立皇太孙之话?”
“这……”
杨新炉此言一出,御阶下跪着的一众官员集体麻爪,他们这时候才想起来,皇帝陛下从未说过立谁为皇太孙的话!
“陛下春秋鼎盛,且从未说过立储之类的话,尔等却以捕风捉影之事逼宫,此乃对皇帝陛下大不敬之罪!”
“尔等是否认罪!”
“这……”
老朱趴在门缝上,听到杨新炉这话,激动得直拍大腿。
对呀,咱从未说过立储之言,他们凭啥跑过来逼宫?
咱刚刚真是被这些人气湖涂了,连这茬都给忘了!
一众官员闻言陷入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右副都御史凌寒才斟酌好词句。
“杨先生,陛下虽从未说过立储之事,但却几次三番要给二皇孙封王。”
“二皇孙实为嫡长,乃当之无愧的储君人选。现在上见弃于陛下,下受迫于幼弟。自请就藩以自保,实在是让人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啊,呜呜呜……”
凌寒此言一出,顿时引得所有人心生恻隐,暗暗哭泣起来。
“二皇孙实在太可怜了,明明身兼嫡长,宗庙正统,却被幼弟逼迫至斯,简直天理难容!”
杨新炉听到这话暗暗摇了摇头,决定给秦亨伯一个机会。
“老秦,你来驳斥他一番吧!”
“好嘞!”
秦亨伯早就听得不耐烦了,见杨新炉这样说,当即拎着一张嘴就上来了。
“你说二皇孙身兼嫡长,那老夫就跟你论论何为嫡长!”
“如果老夫所记不差的话,二皇孙出生之时,其母妃吕氏当时还只是懿文太子之侧妃吧?”
“真严格遵照礼法,二皇孙朱允炆殿下,其实只是庶子,何来嫡长一说?”
“相对而言,三皇孙朱允熥之生母常氏,乃是懿文太子正妃原配。虽说人已作古,但其在宗谱上有名有份,有传有序。”
“以此观之,三皇孙才是名副其实之嫡长子,是最有资格继承宗庙,承继大统之人!”
秦亨伯此言一出,御阶底下就跟炸了锅似的。
虽说他们很多人都不服,但他们却不敢轻易跳出来质疑。
因为真辩论起来,涉及到引经据典之类的,他们可没把握辩得过这老头。
“你胡说!”
“你这是强词夺理!”
“就算二皇孙不能作为嫡长子,那也是庶长子……”
“这位大人说得对,刚刚是老夫口误了,哈哈哈!”
众人听到秦亨伯这笑声,顿时知道上了这老头的当。他刚刚肯定是故意那样说,就是为了激怒众人,让众人承认朱允炆乃庶子的身份。
只要敲定了庶子的身份,就算是长子也丧失了继承权!
礼部尚书赵勉,见身后的一群猪队友,三言两语就被人挤兑死,气得肺管子都快爆炸了。
这群废物,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秦先生,就算二皇孙出生之时其母妃为侧妃,但随着其母妃被扶正,其自然而然为嫡子。”
秦亨伯也斜着眼睛看向赵勉,脸上满是不屑的笑容。
“你是赵勉吧?”
“老夫实在是想不通,以你的水平怎么蒙骗陛下,混到礼部尚书这个位置的。”
“据史记·殷本纪所载,帝乙长子曰微子启,启母贱,不得嗣。少子辛,辛母正后,辛为嗣。”
“微子启与辛乃一母所出,只是辛母生微子启时乃妾室,生帝辛时为后,故立辛为嗣。”
“此所谓立子以贵不以长!”
“当今太子妃被扶正之后所出之四皇孙朱允熞可为嫡子,然其年幼,故嫡长者乃三皇孙朱允熥也。”
“尔身为礼部尚书,竟然以庶子为嫡长,岂不怕天下人耻笑乎?”
“若老夫是你,自当上书请辞,绝无颜面位列朝堂之上!”
躲在门里扒门缝的朱元章,听到这话暗暗叫了个好,至于为啥不拍大腿,实在是他的大腿早就被拍麻了。
赵勉听到这话,当场被羞辱得面红耳赤,指着秦亨伯,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你……你个老匹夫,简直欺人太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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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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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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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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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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