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六子早就记住几个熟面孔了,见到这几个泼皮混在百姓里,当即对着自己麾下的锦衣卫大喝一声。
“抓住那几個带头闹事的刁民!”
本来几个泼皮还只是往人堆里挤一挤,听到这话吓得立马撒丫子狂奔。
徐六子早就受够了这帮家伙的窝囊气,见他们要跑也顾不得失礼不失礼了,当即扔下老朱拔腿追了上去。
城西霹雳手赖二就是这些泼皮的头,他是有点见识的,在看到皇帝的銮驾后就知道要坏菜。
因此,在看到皇帝往这边走,第一时间就撒腿跑路。
然而,正在他快要跑出这条街之时,突然感到后背一痛,被人一脚踹翻在地。
徐六子踩着赖二的后背,咬牙切齿地骂道。
“这不是霹雳手赖二么,有种你再给咱跑一个!”
“徐爷饶命!”
“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并不是有意冒犯徐爷!”
徐六子冷哼一声道。
“这些话留着去跟皇爷说吧!”
“咱这段时间可算是受尽了你们的鸟气,要不是虎爷死命地压着,就你这样的泼皮,我一个人能打十个!”
徐六子说完这话,抓着赖二的头发,就把他给拖到老朱面前。
“启禀皇爷,此人就是带头闹事的泼皮,人送外号霹雳手赖二!”
“据说跟户部员外郎李彪家的管事混得很熟,保不齐这里边有啥猫腻!”
徐六子回话的时候,其他锦衣卫也陆陆续续把人给抓了回来。
洪武年间的锦衣卫还是很能打的,都是老朱从军中抽调的好手,或者是战死疆场的军属子弟。别说街面上的泼皮无赖,就是江洋大盗对上他们这种军中好手也得认栽。
老朱听到这里边还牵扯到了户部员外郎,老脸立马露出一阵阴冷的笑意。
“有意思!”
“咱大孙不过是给咱尽点孝心,没人帮衬也就罢了,竟然还有人暗中作梗!”
“今儿户部的人来没来,滚出来两个来!”
跪在人堆里的户部尚书陈宗礼听到这话,只感觉脊背一阵发寒。
此时他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没事跑这儿看什么热闹,这不是成心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锦衣卫的主要职责就是充当皇帝耳目,因此那一双双眼睛毒着呢,只在人群里扫一眼,就把陈宗礼给挑了出来。
“陛下,户部尚书陈宗礼在呢!”
老朱当即怒喝一声。
“陈宗礼,给咱滚出来!”
陈宗礼闻言赶忙从人堆里手脚并用地爬出来,然后来到老朱面前“砰砰砰”磕头。
“陛下,微臣真的不知啊,微臣也跟您一样,第一次听闻此事!”
老朱冷冷地看了眼陈宗礼,见他吓得如筛糠一般,随即对着徐六子说道。
“给咱审审这人,问问是否受人指使,故意来陷害咱大孙!”
老朱一句话定性,将徐六子所说的哄抬房价,直接给定义成栽赃陷害。
因为他跟这群文官斗了几十年,太知道这些人的手段了。
这哪里是来谋财的,这就是来栽赃陷害的。
幸亏徐六子谨遵二虎的命令,没敢对这些人动粗。只要他打了一个人,第二天那人的尸体就得出现在应天府衙门,然后他大孙因为盖宫殿打死人命的事就会传得满城风雨!
徐六子得了老朱的命令,当即从靴子里抽出一把极为纤细的钢锥,照着赖二的大腿就扎了下去。赖二大腿受了这一锥,疼得杀猪似的嚎叫。
周围的文官看得都傻了,有那胆小的更是用袖子捂住了脸,不敢再看这等血腥场面。
武将看得倒是直呼过瘾,有的还忍不住品头论足起来。
“徐六子可以呀,一锥子下去,愣是一根血脉都没碰到,平时没少拿人练手吧!”
“瞅徐六子这手法也比以前稳当多了,以前跟我在军中混的时候,这家伙砍了人晚上还尿床哩,哈哈哈!”
徐六子听着一干军中上级的话,手上不由再用了几分力,直接将赖二扎了个对穿。
“皇爷让咱问你话,你带头闹事可是受人指使?”
赖二不过是街头斗狠的货色,真遇到硬茬子立马就怂了。
“是是是……”
“是李老爷的管家尤三爷,花钱雇了小的来闹事,说只要闹一闹,让吴王殿下买了他们老爷买下的民宅,就给我一百两银子花用!”
徐六子问出这句话,当即满脸得意地回头看向老朱。
“陛下,卑职幸不辱命,已经问出幕后主使了!”
老朱闻言冷笑一声道。
“继续逼问!”
“这厮没跟咱说实话,肯定藏着事了!”
“啊?”
徐六子闻言当场愣住,随即恶狠狠地走向赖二,朝着他另一条腿就是狠狠地扎了两个对穿,疼得赖二差点昏过去。
“你小子竟然敢骗皇爷,信不信老子这就把你带到锦衣卫,让你尝尝扒皮萱草的滋味!”
锦衣卫的恶名可是名声在外的,如果不是户部员外郎亲自当着他的面保证,说锦衣卫不会对普通百姓下手,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过来闹事。
他也是小小地鼓动百姓闹了两次,见锦衣卫真不打老百姓,胆子这才一点点大了起来。
现在看这案子通了天,他也就不敢再瞒着了。
“小的招……小的全招!”
“李老爷跟小的说,让小的想办法搞死几个百姓,然后赖到吴王身上!”
“还说让小的带上百姓的尸首去应天府告状,说那边已经打点好了!”
“原计划就在今天晚上动手的,说事成之后给小人五百两银子,让小人远走高飞…………”
“这次小的可是全都说了,没有半句隐瞒,还望皇帝老爷饶命呀,呜呜呜……”
老朱听到赖二重新供述的口供,对着徐六子使了个眼色,徐六子当即薅着赖二的头发,将其从皇爷面前拖走……
户部尚书陈宗礼听到赖二的供述,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完了,全完了,搞不好整个大明官场又得被血洗一遍!
最起码,自己所在的户部,全得被李彪给拖下水!
“微臣知罪!”
“微臣管束不力,致使户部出了此等败类,微臣愿意领罪!”
其他官员听到赖二的话也是心里一沉,暗道陛下这次又该大开杀戒了。搞不好,自己都会被牵连进去……
老朱看到磕头如捣蒜的陈宗礼,脸上浮现一丝冷笑道。
“这次咱给你们个机会,你回去会同都察院、刑部、大理寺进行三司会审,明早给咱个交代!”
陈宗礼听到这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陛下竟然没将这个案子交给锦衣卫,而是交给自己来审理。
虽说这里边还牵扯了三法司会审,但只要自己跟他们打好招呼,此事定然不会牵连到自己头上呀!
“微臣谢陛下隆恩!”
“微臣定不负陛下所托,一定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滚下去吧!”
老朱将陈宗礼打发下去,当即叫过徐六子。
“徐六子,你说咱大孙给百姓盖了大瓦房,可否带咱过去看看?”
老朱之所以这样问,不过是给徐六子一个缓冲。万一他刚说得有水分,此时就可以借故拖延,免得让他和大孙丢人现眼。
徐六子可没想这么多,听皇爷这样问,还真以为皇爷跟他客气呢。
“皇爷,您这话就见外了,啥方便不方便的。”
“那儿的房子都是卑职盯着盖起来的,咱现在过去,那帮刁民得拿咱当上宾对待。不给卑职杀只鸡,卑职都得骂他们丧良心!”
二虎听徐六子这口没遮拦的样,一个劲地给他使眼色。只是这家伙早就飘了,哪还顾得上瞅二虎。
老朱倒是没有丝毫生气,反而觉得徐六子性情直率,说话也风趣幽默。
“既然没问题,那就前头带路,带咱过去看看!”
“好嘞!”
“不过路有点远,约莫有半里地哩,皇爷您还是坐车过去吧。”
老朱闻言不屑地撇撇嘴。
“半里地才多远,还没咱的后宫到前朝远哩!”
“咱就走着去!”
皇帝陛下都说走着去了,哪个人敢走马车?
于是乎,徐六子落后朱元璋半步做向导,其他人不论是藩王,还是朝中大臣,一个个都老老实实跟在后头走路。
老朱在徐六子的引领下,穿过一条街后,当即看到几排整齐的二层小楼矗立在眼前。
相较于大明的房屋不同,这几排二层小楼修得极为规整,家家户户都是一样的格局,一样的占地大小。甚至连院子的门,墙壁粉刷的颜色,以及门前沟渠上的小桥都是一模一样。
只有家家户户的房檐下挂着的东西不同,有的是一条子咸肉,有的是一只凤鸡、有的是一串串发黑的梅干菜。
老朱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整齐划一,颜色、形制一致的房屋。一时间只觉得无比的赏心悦目,美不胜收。
“这……”
“这就是咱大孙给百姓盖的房子?”
徐六子酸溜溜地道。
“可不嘛!”
“让这帮刁民捡了大便宜了,也就咱三皇孙心善,愿意拿这种漂亮的大瓦房,换他们一文不值的茅草房!”
“卑职在锦衣卫都干了好几年了,卑职都没住上这样的房子呢……”
老朱自动无视了徐六子的酸话,满心满眼都是眼前这片罩着黑瓦的二层小楼。
跟着老朱过来的官员也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朱允熥竟然如此舍得下血本。
虽说此举有邀买人心之嫌,但花费这么大的成本来邀买人心的还真不多见。琇書網
老朱盯着眼前的几排小楼半刻钟,这才悠悠地吐出一口气。
“若是咱大明的百姓都能住上这样的房子,咱就是立马死了也甘心呀!”
老朱以前一直不知道当皇帝的意义是什么,以为能让老百姓吃饱、穿暖就能算得上是好皇帝了。
可是在看到大孙对于湖边村的规划,他霎时找到了新的奋斗目标。
吃饱穿暖还不够,咱要让大明的百姓都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老朱走进村子里,当即有几条颜色各异的土狗嗷嗷叫着跑了出来。这些土狗看到一下子进村这么多人,还有不少人手里带着刀,又灰溜溜地跑回各自的院子,然后躲在院门后朝着众人汪汪汪的叫唤。
狗叫声又惊扰了家禽,一时间静谧的小村庄,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小鸡的咕咕声,以及鸭鹅的嘎嘎声。
老朱听到这番鸡鸣狗吠的热闹声音,只感觉身心一片舒畅,比听什么山呼万岁都来得爽快。
“这才是社稷的声音啊!”
周围的官员听到这话,齐刷刷地躬身一礼。
“陛下圣明!”
“陛下心系苍生,以鸡鸣狗叫为社稷之音,实在是振聋发聩,发人深省……”
“微臣等谨受教!”
老朱听着众人吹捧,脸上没有丝毫的得意,只有无尽的向往和憧憬。同时,心里还隐隐感到骄傲和自豪。自豪于大孙的仁善,骄傲于大孙的匠心。
否则光有仁善之心是建不出此等精巧别致的村落的,这小小的村庄一定凝聚了大孙的无数心血!
“咱大孙用大地做纸,用青砖当墨,用自己的匠心独到,为咱画了一幅大明江山图啊!”
“这就是咱大孙心中的江山,也是咱孜孜以求的江山!”
“若是咱大明百姓都能过上这样的日子,那咱大明的江山就是钢浇铁铸般牢固!”
老朱大发感慨之时,被狗吠声惊扰的村民也陆续赶了出来。
当他们看到突然来了一大群人时,心里也是一突突。直至他们在人群里看到徐六子,并看到徐六子朝他们挥手,他们这才颤颤巍巍地走出来。
通过这段时间跟锦衣卫的相处,他们已经不惧怕这群瘟神了,只觉得他们是脾气暴躁的军爷。
嘴角不干净,爱骂人,爱说脏话,但人是好人,从不欺负老百姓。
“这不是徐爷吗,今儿咋想起来俺们这儿来做客啦?”
“大胆!”
“见到皇帝陛下还不下跪!”
徐六子一声断喝,直接将湖边村的村民给吓傻了。其中年岁最大的里正,更是惊恐地揉了揉眼睛,在人群里不住地搜寻。
“敢问徐爷,哪个才是皇帝老爷?”
“可否指给小老儿看一眼,也好让小老儿带领全村老少,感谢菩萨皇孙家的老菩萨!”
徐六子哪敢拿手指皇帝啊,只是身子往后退一步,然后朝着老朱拱拱手。
“这位就是咱大明的朱皇帝,尔等刁民还不赶紧跪下磕头!”
老里正跟老朱四目相对,看到老朱脸上的威严之色,当即吓得跪地磕头。一边磕头,还一边招呼左近的村民过来。
“大家快来看呀,菩萨皇孙的爷爷来啦,赶紧过来拜老菩萨皇帝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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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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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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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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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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